“爸,我想去京友醫院。”仝媛媛說道。
仝正業渾身一僵,怔了約有半分鐘,“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仝媛媛語氣無比堅定。
“媛媛,你知道,爸這一輩子只有你一個女兒,爸只要你幸福,那怕讓爸拿全部去換都可以。你是爸手裡的籌碼,你是你自己。不要委屈自己去做任何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這是爸對你最大的期望。”仝正業說道。
“爸,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也不會委屈自己。”仝媛媛感動地說道。
“那就好,就按自己的心去做吧。如果抓不住月亮,我們還有星星可以選擇,如果星星我們也抓不住,至少,我們可以安然地生活在地球上。”仝正業說這句話的時候,緊緊抓住了妻子的手。
“爸,您都可以做詩人了。”仝媛媛嬌笑道。“好了爸,我要開車了,先掛了。頭條我已經賣給您了,剩下的操作就看您的了。”
京友醫院,疑難雜症辨析中心住院區旁邊,一個大大的房子內,說是房子,是因爲病人們都裡它病房。其實應該叫做停車場纔對,因爲它的面積不比小型停車場小多少,裡面排放着約有成百張的牀鋪,雖然夜已深了,正是睡覺的好時候,可裡面還是噪雜的如同菜市場。這裡並不屬於醫院,它只是私人經營的,只租住給這些疑難雜症患者的牀鋪。
因爲這些疑難雜症患者都是來自五湖四海,他們的病情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治好的,甚至他們的病因都無法查清,所以他們只能滯留在這裡,靠醫院提供的部分免費藥品維持生命,當然,他們的病情也會被醫院拿來研究用。
他們付不起醫院裡昂貴的牀位費,所以這種私人經營的專門爲患者提供牀位的生意便也紅火了起來。在房子的周圍則是擺了一圈的竈具,是患者家屬用來做飯的。
這這龐大的病房中心位置,貝婷坐在一張簡陋的病牀上,她的雙腿打着厚厚的石膏,略顯瘦小的身子,清秀的臉龐,鬢角染着幾許霜,臉色有些蒼白,眼神木然。
坐在牀頭的是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他叫馮飛白,是貝婷的父親,或者說是繼父。因爲貝婷和他結婚的時候,肚子裡已經有了寶寶,只是不是他的,這點他都知道。可是他還是接受了,因爲他對貝婷的愛。
本來他們有着幸福的家,馮飛白和貝婷都是政府機關的一個小科員,在貝婷生下女兒馮小溪後,時隔兩年,又生下了兒子馮陽。一家四口倒也其樂融融。
馮飛白不只是外表儒雅,他的內裡也是儒雅的。他對馮小溪和馮陽一樣的關愛,有時候,甚至是對馮小溪比馮陽還要親些,他總是說窮養兒富養女。所以,他給馮小溪的都是最好的。
但令馮飛白沒有想到的是,本是好意讓馮小溪認祖歸宗,也好讓馮小溪的前程更加博大一些。誰曾想卻是一場橫禍。
“飛白,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你了,我不該到現在還天真的以爲,他會真的對女兒好。”貝婷痛苦地說着,她很想讓自己淚流滿面,流走那一份自責和後悔。可惜這幾天的時間,她的淚水已經要流乾了。
馮飛白挪動了一下身子,坐到貝婷身邊,輕輕把她攬在懷裡,小聲安慰道:“婷,這怎麼能怪你呢?是我們都沒有看清那種人面獸心,狼心狗肺的東西。不要自責了,現在醫學那麼達,他們一定會有辦法治好小溪的病的。”
“飛白,這次害的你丟人,工作也丟了,難道你不恨我嗎?你不該可憐我的,我就是個自作自受的女人。”貝婷掙扎着想要離開馮飛白的懷抱。
可馮飛白卻抱的更緊了,“婷,對你,我只有愛,沒有恨。結婚的時候你是坦誠了一切,但我還是愛你。我愛你們,無論是你,小溪,還是小陽,你們纔是我的全部。其他的都不重要。”
貝婷聽了馮飛白的話,哭的更痛了。
貝婷地哭聲引來了一片片詫異的眼神。這間大病房內,這種哭聲實在是太正常了,指不定哪天誰家的人去了,自會是一陣的痛哭。
馮飛白坦然地迎接着那些目光。
馮小溪躺在牀上,眼角溢出了淚水,像線一樣慢慢地滑落到鬢角處,蒼老枯皺的皮膚竟然還能感覺到一絲涼意。只有這個時候,馮小溪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活着。
可是自己爲什麼還要活着呢?自己應該死了啊?馮小溪很痛苦地想着。
這京友醫院,自己還是來過的,那時候的自己,只是馮家人手中的一件工具,可僅僅是一件工具而已,自己所享受的侍遇與現在比也是天壤之別。自己的病終歸還是沒有好的。於是馮家終於也忍不住把自己像丟一堆垃圾一樣趕了出來。
自己究竟爲什麼會認這個親呢?真想不明白了。自己虛榮嗎?自己能拋棄的了現在的父親嗎?或許只有他才能稱得上這個父親的偉大稱呼吧。可惜我卻讓他失望了,我拋棄了我的父親。我真的好傻。
唔,頭好痛。可是還是喜歡想,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真的不能想了,那時候,自己是去天國還是地獄呢?
不知道現在小川在蘇城過的還好嗎?他應該好的吧,畢竟有曉嫺在照顧他,有曉嫺在,我很放心,只怕小川不要鑽了牛角尖。
現在,我們,我們的距離好遠,遠到太陽到地球的距離,加上到月球的距離。如此遠的距離,我們還能相愛嗎?
爲什麼我的心突然會跳動的好快,是心在歡快的舞蹈嗎?可是它爲什麼會歡快的舞蹈呢?因爲是想起了小川了嗎?它也知道,只有小川才能讓他歡樂呢?可是我就要死了,這想起了小川就歡快的心要隨着我一起死掉了。
驀然間,馮小溪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一雙眼睛突然睜的好大好大。很快的,馮小溪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把自己縮進了被窩裡,那被窩便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