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一路上都處於半昏半睡的狀態。
她還有意識,但有些模糊。
先是小區的保安趕到,隨後便是食堂的保安也抵達;
接着分不清救護車,還是警車的聲音;
她被擡上了擔架,護士給她做了止血治療……
“我的手指頭呢?”
對方原本想要砍掉自己兩根手指。
結果時間倉促,只砍掉了一根尾指,手指分離的瞬間,更多是恐慌與絕望。
她不想變成殘疾人。
“你斷掉的手指部分還在。我問過護士,可以做手術,而且復原的概率很高。”
丁嬋握着杜蘭的左手一直在流淚。
杜蘭見丁嬋哭得傷心,自嘲道:“我早就知道他們會來找我的。我騙了董虢,他們肯定會報復我。丁嬋,我沒事,一點都不疼,你還好吧,你也受傷了……”
杜蘭比想象中要堅強。
旁邊的護士暗忖她還在關心別人,心生敬佩,提醒道:“給你打了麻醉,現在當然不疼。”
臉上露出輕鬆之色,杜蘭笑道:“即使麻醉的作用過了,我也能忍住。丁嬋,我們徹底扯平了。我這是活該,當初我用那麼毒的語言攻擊你,現在得到報應了。答應我,以後扯平,行不行?”
丁嬋哭得淅瀝嘩啦,“都陳年爛穀子的事情了,你怎麼還放在心上?”
“哪有那麼遙遠!”杜蘭笑道:“我這個人喜歡胡思亂想,有點事情就藏在心裡,難以介懷。哪能像你那樣,有什麼心結,能自我消化和排解掉?”
杜蘭說的是心裡話。
跟丁嬋和好後,總覺得虧欠她很多。
用那麼惡毒的語言攻擊自己最好的朋友,怎麼能一笑了之呢?
方纔,丁嬋在關鍵時刻衝上來保護自己,義無反顧……
能豁出性命,替自己擋刀子的朋友,世間能有幾個?
斷了根手指,固然很痛。
觸碰到了真心,何等幸運?
杜蘭當時特別害怕,也特別感動。
這些人是衝着自己來的,如果丁嬋站在旁邊看着,他們也不會傷害丁嬋。
如果誤傷了丁嬋,她會愧疚一輩子。
丁嬋白淨的臉上多了明顯的傷痕,是保護自己留下的痕跡。
杜蘭已經確定,這一輩子都會將丁嬋看成最珍視的朋友。
救護車抵達醫院。
過了幾分鐘之後,喬智也出現。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喬智心急如焚,臉色陰沉而凝重。
他請陶南芳幫忙,找了省人民醫院最好的外科手術專家,爲丁蘭做斷指再植手術。
有陶南芳出面,省人民醫院的高層很關心此事。
立即組織了專門的小組,商討解決方案。
斷指再植手術,比起斷掌再植手術的難度要簡單。
但。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係數的。
見丁嬋哭得雙眼紅腫,喬智也是暗自惱恨、自責。
距離董虢陷害嫁禍食堂一事,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月。
誰能想到對方趁着放下戒備之心的時候,突然來這麼一手,打己方一個措手不及。
有戴着口罩的醫生從急診室走出,要求病人的看護人簽字確認。
喬智連忙走過去溝通一番,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等醫生走入急診室,丁嬋走過來,緊張問道:“裡面怎麼樣了?”
喬智如實道:“手術比較成功。搶救的時間比較及時,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不過,畢竟斷過一次,想要百分之百的恢復,是不可能的。而且,也需要一段時間靜養和康復。”
丁嬋鬆了口氣,拍着胸口,如釋重負,“那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喬智道:“等下警方會過來錄口供,你到時候配合他們做筆錄。”
臉上騰出陰雲,丁嬋失落且自責道:“他們都帶着口罩,蒙着臉,當時光線昏暗,我有特別緊張。一個人都沒看清楚。”
見丁嬋又開始落淚,暗忖果然女人是水做的。
喬智連忙勸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相信警察,我們絕對能夠將兇手繩之以法。”
抓住那幾個兇徒,概率很大。
但事情沒那麼簡單,隱藏着更強大的敵人。
以喬智現在的實力,想要硬撼,顯然是雞蛋碰石頭。
周衝、陳雪華以及食堂一些員工都聞訊趕來。
他們得到消息之後,都爲丁嬋感到擔心。
現在食堂的凝聚力很強。
大家除了同事之外,更像是家人。
得知杜蘭受傷,周衝也是頗爲心急,罵罵咧咧地要揪出那幾個混蛋,千刀萬剮。
安撫完畢員工的情緒,喬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努力梳理頭緒。
杜蘭遇襲這件事情,他早就有預感。
還是低估了蜀覺集團那幫人的兇狠程度。
董虢迫於輿論壓力,被迫斷掌;
對方則僱兇,讓杜蘭斷指。
以牙還牙,一報還一報。
針對性極強。
杜蘭其實沒有必要承擔這份痛苦。
如果當初喬智不利用她,演戲欺騙董虢,現在對方也就不會將杜蘭視作報復的對象。
所以喬智是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
面色越來越冷。
他從來沒有如此痛恨自己。
陷入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之中,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必須要爲杜蘭討個說法。
不僅要抓到行兇之人,還要揪出暗中指使之人。
喬幫主又得醞釀計劃了!
……
董虢儘管斷了一隻手掌,但恢復的不錯。
雖然有些笨拙、生疏,但恢復半年之後,還是能和正常人一樣。
劉達對董虢也給予了一定的補償,給他一張銀行卡,裡面存有二十萬。
另外承諾,等董虢康復之後,會給他在蜀覺集團安排一份工作輕鬆的文職工作。
董虢對劉達並不感激。他知道劉達這麼做,是給身邊人看的。
讓大家覺得他不是冷血無情之人。
董虢也想清楚了。
經過這一件事,以後再難再餐飲行業立足。
索性不如當個普通人,拿着死工資,混吃等死得了。
凌晨七點左右,房間門被推開。
董虢被驚醒,翻過身,看了一眼是徐旌勝,“哥,你怎麼過來了?”
徐旌勝將給董虢買的早餐放在桌上,笑道:“看你恢復得怎麼樣!另外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什麼好消息,不是要跟嫂子結婚了吧?”董虢開玩笑道。
徐旌勝哈哈大笑,“我還沒跟她求婚呢。我給你看幾張照片。”
董虢好奇,從徐旌勝手中接過手機。
等看清楚照片內容,一股噁心的感覺從小腹涌起,將手機扔到一邊。
“大清早給我看這麼血糊淋漓的照片做什麼?”
徐旌勝見表弟那窩囊模樣,搖頭苦笑道:“虧你曾經是個廚師,看到血竟然會吐,還真是讓人無語。你不是一直說,要報復那個騙你的女人嗎?”
董虢用紙巾擦淨嘴,眼睛一亮,驚愕道:“哥,那根手指是杜……”
徐旌勝將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解氣吧?”
董虢連抽涼氣,“還真是意外!”
徐旌勝在董虢的肩膀上按了按,“斷掌之事,對你已經有完美的交代。不要記恨我,更不要記恨師父。以後在新的工作崗位上,繼續努力,發會光熱,不要給師父丟臉。”
見董虢失魂落魄的模樣,徐旌勝選擇離去。
董虢讓徐旌勝看不懂!
在別人高湯裡放違禁品的事情敢做;
面對仇人的斷指,卻是被嚇得失魂落魄。
等徐旌勝離去,董虢走下病牀,下意識地打開外賣盒。
其中一個盒子裡是黃豆豬腳湯,腦海中閃現出照片裡的斷指……
再次泛起噁心,趕緊衝到衛生間。
抱着抽水馬桶,瘋狂地嘔吐起來。
……
徐旌勝來到蜀覺集團大廈。
師父劉達每天七點五十便會如同所有員工一樣打卡上班。
徐旌勝幫劉達泡好一杯茶後,劉達準時出現。
他抱着茶杯來到落地窗戶前的沙發上,拿起報紙閱讀二十分鐘。
徐旌勝在旁邊筆直地站着,連呼吸也控制得微弱,擔心打擾劉達。
“師父,董虢的仇,我已經報了。”
徐旌勝等劉達將報紙摺疊好,放入報紙架上,輕聲彙報。
“在去M國之前,能將事情處理好,執行力不錯。”劉達打量徐旌勝一眼,“雖然董虢是外門弟子,但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任由人欺負的。去M國之後,要開三家旗艦店,十家中心店,二十家核心店,任務比較艱鉅,希望你要盡心完成好此事。”
徐旌勝沉聲道:“請師父放心。”
“沒什麼事,你可以走了。”
劉達衝着弟子笑了笑。
開始準備下一個行程,前往幾家旗艦店突擊檢查。
徐旌勝是劉達頗爲信任的弟子。
廚藝很不錯,關鍵做事夠狠,也很重義氣。
現在很多事情都會交給徐旌勝來打理,他是劉達的左膀右臂。
不過,徐旌勝還是頗有爭議的一個人,下面有不少人將他稱作自己的打手和走狗。
過去的巴蜀江湖很亂,至於餐飲行業更是如同漿糊。
劉達現在擁有宗師巨匠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