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和唐國正這位參謀長的性格有關係,接下來的二師的動作十分的迅速。當然,二師之所以得到了南霸天這麼一個外號,和這支部隊一貫的高效是有很大關係的。
雖然二師剛剛獵裝Su-27的時候鬧過很大笑話,但是放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之下,那是一支國防力量整體的悲哀。
中南場站屬於衛星場站,距離桂北場站以及駐紮在湘南省某地的某部場站都是差不多的距離。二十多年前某部換防後進來了一支戰術運輸機部隊,所以中南場站就用不上了。戰鬥機尚且可以見縫插針的起降,運輸機就不行了。
二師迫切要擴大他們的訓練範圍,這是一支部隊擴展後帶來的必然的選擇。世人都知道二師從來不把自己當國土防空航空兵,他們出門就是出海,對遠海情有獨鍾,他們認爲遠海纔是真正的戰場,因此他們和海航之間的競爭很激烈。
像駐紮在北庫地區的101旅這樣的部隊就不存在這種問題。
張威一連兩天都跟着李戰爬山涉水實地考察中南場站外場山頭周遭的地形地貌,蒐集天氣數據、摸索地形地貌,晚上回來會同幾位參謀埋頭繪製起降航圖,不斷的討論研究怎麼樣才能做到避開旅遊機場的一邊進行能夠日常使用的起飛航路。
第三天飛機到了,一架戰術編號爲07的殲-10S戰鬥教練機從粵東場站轉場過來,同天抵達的還有一個地勤機務組以及相關的保障設備。中南場站沒有保障殲-10戰機的能力。
戰機專場地面保障人員和設備先行,那些“奶媽”設備的專場通常是很耗時耗力的工作,已經不符合現時軍事形勢以及部隊未來發展提出的要求。因此空司已經決定對場站進行改革,北庫場站就是一個非常有益和有效果的嘗試。
交接完戰機後,張威這位要坐在後艙跟隨李戰進行起降測試的作戰參謀部無緊張地對李戰說,“我說一哥,咱們能不能一步步的來?經過這兩天的勘察,依然存在不少不確定因素,貿貿然地飛我這心裡沒底啊。”
李戰揹着手打量着沒有因爲加了一個後艙而顯得身材不協調的殲-10S,隨即揹着山風往跑道的南端走去。
張威急步跟上來的時候,李戰說道,“我飛殲十的時間不是很長,你還是擔心我能不能很好的操縱飛機吧。”
“什麼意思?不是說你在大紅鷹那邊搞過殲十的改裝了嗎,之前我們師補充的那架殲十不就是你從成洛馬那邊開過來的嗎?”張威皺眉。
李戰說,“是改裝過沒錯,但是相對來說我更熟悉殲十一啊。”
“那怎麼辦,你早說啊讓參謀長給協調殲十一過來,桂北就有,何必大老遠從粵東調。”張威這下真緊張了。
他是屬於空勤不合格後轉地勤的。意思是說他以前也是招飛進來的,初教機後有的人轉去飛運輸機有的人轉地勤專業,他是屬於後者。飛機怎麼開他知道,但是三代機怎麼開他就完全抓瞎了。因此他坐後艙的話必須要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李戰,如何叫他不緊張。
李戰看張威那個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瞧把你嚇得,老張啊,我什麼人你應該很清楚,這麼多大風大雨都過來了,你看看我有蹭破半點皮嗎?你害怕個什麼勁。”
“飛機貴啊!”張威說,“二師看着闊氣實際上也就那麼回事,你這還沒幾天就幹報廢了一架,再來一架殲十誰受得了?我怕什麼,大不了跳傘。”
李戰說,“我糾正一下,那個飛機只是報廢了一臺發動機,而且那不是我的鍋,是國家二級保護鳥類的鍋。再說了,要不是我果斷處置飛機能不能飛回來還不一定呢。”
“是是是,你立大功了。”張威不接這個話題了。
這會兒二人已經走到了跑道頭,前面就是懸崖,再往前是峽谷,兩側是高低不一的羣山,再往前就是旅遊機場的一邊位置,底下恰好是數百米海拔的丘陵。
進入冬季後刮的是西北風,但是戰機必須由北向南順風起來。因爲中南場站刮東南風的時間最長,戰機是要經常向南起飛的,所以要做這個起飛方向的測試。
二師不能等到春夏季節再決定中南場站的去留。
張威指着前面僅有五百米寬的峽谷說,“飛機起飛不拉高的話就要一頭扎進峽谷裡,飛不到三公里就要向東或者向西做九十度的轉向,這就是直接鑽進山裡了。飛五公里迅速拉高爬升避開旅遊機場的一邊。同志哥啊,你的功底可都還在,前後八公里的航路前後不過一分鐘,要完成一百多個操縱動作,什麼概念?”
李戰遠眺着前面險峻的地勢,說,“熟能生巧,尼泊爾不是有個機場跑道只有幾百米,出去就是谷底,那山谷比我們這個還要深,起降難度比咱們要大多了,不是照樣運行了這麼多年。況且他們還是民航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區別還是有的。你看我們的飛機,起飛距離最短的蘇兩起也要滑跑四五百米。跑道攏共就一千兩百米,去頭掐尾能用的也就七八百米。這還是標準起降,如果需要大重量起飛呢?”張威提出了自己的異議,無疑他的擔憂是非常客觀的。
李戰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認真的問,“你說航母飛行甲板上的起飛距離是多少?一百多米?我記得瓦良格是一百零五米。殲十五要在這麼短的距離上起飛,風險是不是比咱們現在的要大。”
張威好一陣子沒說話,他沒有想到李戰突然提起航母,微微搖了搖頭說,“不一樣。殲十五是專業的艦載戰鬥機,而且起飛甲板有十五度的滑躍角。最重要的是艦載機基本都是輕載起飛的,載重沒陸基飛機的大。”
他頓了頓,指了指前面說,“我知道你的辦法是可行的,就是提高了起飛的難度了嘛。不過師裡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危險常態化,日常訓練要求在高位流轉不一定是好事。”
李戰忽然一笑,道,“那是你們的事了。我的任務是幫你們把起飛的參數包線飛出來,給你們一套操縱方案參考。”
“你看你總是這麼見外,都是自己人嘛。”張威說。
李戰卻是說道,“我是101旅的,到這邊來是掛職。”
“老李你不要這樣子講話嘛,二師畢竟是你的老部隊嘛。”張威說。
李戰擺擺手說,“不說這個。倒是有個問題我拿不定主意,你說擡輪後是向左轉好還是向右轉好?現在是冬季,刮的是西北風,向左順風向右逆風。”
“當然是向右。”張威說,飛行就是要逆風而行才能獲得更多的升力,更何況是一架起落架輪胎剛剛離開跑道面的戰鬥機,在沒有高度的情況下得到更多的升力至關重要。
李戰說,“可是向西北轉向的話那邊要穿過一線天,難度非常大。”
“一線天?不能吧?在那之前應該能拉高到一千五百米了。”張威皺眉說。
李戰取出隨身攜帶着的摺疊了好幾輪的草繪航圖展開,直接蹲下在草地上鋪開,手指順着起飛航路滑動着,道,“我反覆計算過,以殲十標準掛載爲例,起落架離地後十一秒要轉向,也就是大概在收輪的時候,向西北方向轉的話通過這道峽谷後大約十一秒就是一線天。但是隻能在後面三秒鐘里拉高,看,這裡是旅遊機場的一邊位置,在他們要求的安全距離和高度基礎上,我們至少要留出十秒鐘的餘量。換言之,在通過一線天之前大多數飛行員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直飛穿過一線天。”
一線天是兩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之間的縫隙,最寬處在底部,中部以上的寬度很平衡,介於六十米和八十米之間。
勉強容納一架重型戰鬥機飛過去,但其中的危險程度連李戰都有些望而生畏的。區區二十來米的左右間距,稍稍一陣強烈一些的側風就會讓戰機撞山上去,更何況一線天那裡本身就是一個風口。
張威相信李戰的判斷,問,“向左呢?向東南轉,順風會有多大影響?”
“一年之中大多數是東南風,不管怎麼樣都是要向左轉飛出這條路線的參數來。影響有多大暫時還預測不了,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實際飛一遍。”李戰說。
張威說,“那就向左。”
李戰說道,“但是也要考慮冬季作訓的情況,西北方向這條航路也要飛出來。”
“哎我說你都考慮好了你還問我?”張威無語了,瞪着眼睛說。
李戰呵呵笑道,“這不心裡不是很踏實想從你這裡找找支持嘛。”
“老李,要是心裡不踏實千萬別勉強,你別忘了你還沒有正式復飛的,師裡特批你做個測試飛行。”張威說。
李戰說,“這不就等於復飛了嘛。老張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不復飛怎麼可能讓我開飛機。淡定吧,一點事沒有,首長們不會讓我就這麼上天的,手續肯定會辦好。”
把手繪的航圖收起來,李戰抓了一把泥沙徐徐的往下撒,風吹過來泥沙飛揚。海拔一千兩百米的中南場站外場風很大,夾着山區冬季裡獨有的陰冷過來,倒也讓人不由的縮了縮脖子。
張威眯着眼看向風吹過來的方向,說,“估摸着有七八級風了,今天一天風力也不見減弱,看來中南場站被棄用並不是沒道理。”
“七八級風怎麼了,能飛。”李戰拍了拍手掌清理乾淨殘留的泥沙,說,“我在北庫的時候七八級風雪照樣搞飛行訓練。惡劣天候下的戰訓難點在起降,只要掌握了技巧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
張威懷疑地看着李戰,“七八級風雪天氣飛行,開玩笑呢吧。”
“你不相信可以查一查空司資料庫。”李戰說。
這就不會有假的了。
苦思冥想了好一陣子張威也沒有辦法想象戰機在七八級風雪天氣之中起降的場面,問,“能飛起來嗎?七八級風雪啊,就這麼大的風,還下着雪,能飛起來?”
“能。”
李戰手掌比劃出戰機起飛的樣子,一左一右地亂搖晃着,道,“就這麼起飛,有時候機頭還得斜着,降落也是。看着是挺驚險,但是掌握了竅門後完全可以利用不利的天氣進行有效的起降。”
看着李戰形象的講解,張威的眼皮子猛跳,“表演魔術呢,這麼能飛起來但是你能降下去嗎?”
李戰又比劃着說,“就這麼降落。着路的時候有時候只有一邊起落架觸地,戰機就這麼踮着一隻腳滑行,那時候我們還在用殲七,完全可以做到的。”
“殲七?這個是真開玩笑了吧,殲七怎麼可能。”張威的震驚更甚了。
他和許多人一樣,聽說過北庫101旅的事蹟,但是該部的具體情況是不甚牢瞭解的,以爲訓練也不會變到哪裡去。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李戰在101旅有那麼高的地位並非想象中那麼簡單,鷹隼大隊能夠接連打敗數支王牌部隊也並不是導調部的偏袒。
時至今日尚無一支部隊能夠試出鷹隼大隊的戰鬥力天花板,這支大隊編制實則有整團規模的專業模擬藍軍部隊的作戰能力去到哪個程度是未知數。
細細想來也就釋然了,如果李戰沒那個能耐,師裡用得着費盡心思把他請過來當教員嗎,師領導更不會如此優待他。一切都是有深層次原因的。
李戰說,“是殲七,而且一開始用的還是乙型。別說比殲十殲十一了,比一般的二代機部隊都不如。後來用的M型不都是從二師轉過去的嗎?你是不知道當時換裝的時候我們多激動。再到後來接收你們的蘇兩七,我們老旅長當場就激動哭了。那個時候裝備是真的差,差到你想象不到。我剛到北庫的時候101團還有一個大隊的殲六普拉斯。殲六啊老張,歲數趕上你老丈人的了!”
“這我知道,當時你不就是開了殲六普拉斯把師長他們一個大隊的戰機戲耍了一遍嗎,早都成軍中的傳說了。”張威說。
李戰嘆了口氣轉身迎着風站立着,“有先進三代機誰會開殲六升空打仗。”
一句話道盡了數十年間中國空軍的滄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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