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恭祖要讓出徐州牧一職,這……”陳登正忙着籌備馬車,準備將軍糧物資運往南線,孰料一紙書信從郯縣傳來,而且帶來了如此事關重大的消息,這讓他有些躊躇了。
難道是老謀深算、甚至有些老奸巨猾的陶謙,又在琢磨什麼算計別人的計謀了?
“字跡顫抖的厲害,如果這是陶恭祖親筆所寫,那之前傳出他重病臥牀的消息,就應該是真的。”張飛仔細閱讀着這封信件,兩條濃眉同樣皺得緊緊的。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爲什麼袁術暗中集結兵力,同時陶謙就放風出來要讓出徐州牧給劉備。
“陶恭祖與汝南袁氏交往甚密,與那袁公路更是多年好友,這兩件事又發生得有些蹊蹺,難道……。”陳登眯起雙眼,仔細思索着各種可能性。
會不會是陶謙與袁術早就有暗中勾結,故意放出風聲,引誘駐紮在朐縣的張飛主力南下,然後徐州軍與袁術軍前後夾攻,消滅劉備在徐州的軍事存在,讓袁術可以順利地把勢力範圍擴張到淮水以北?
從陶謙的人生軌跡來看,此人相當看重權勢,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夠將多年心血拱手讓人的良善之輩。
他要讓徐州,陳登第一個不信。
“元龍,要不然你去一趟郯縣,打着探病的名頭,去看看陶恭祖到底有沒有病。”張飛思慮片刻,覺得這件事雖然蹊蹺,但其中蘊含的機遇同樣極爲誘人,無論如何都應該去把握住。
兵不血刃地掌握一個大州,這誘惑實在太大。
陳登點點頭,“那我們就分頭行動,我向西,你去南邊,朐縣這邊和全軍後勤交給糜子仲。”
糜子仲就是糜竺,劉備的大舅哥,他這人不擅長處理政務,在行軍作戰方面也沒什麼天賦,所以這麼幾年時間下來,只是掛着個別駕從事的虛職,專心掌管徐州商會的日常經營。
前兩年田豫基本不在徐州坐鎮,然後又去了幽州當刺史,糜竺便又接手了商會的情報網,雖說他性情溫和,做事過於方正,嚴格說起來不適合這份工作,但仗着身份尊崇,做事公正,倒也能夠讓手下人信服,讓整個商會在正確的軌道上平穩行駛。
陳登提議將軍糧運輸的重任交給糜竺,也正是看中他做事一絲不苟的優秀品質。
“好,那就這樣定了。”張飛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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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壽春。
“當——”
富麗堂堂的州府大堂之中,一隻造型精美的酒盞被重重砸在地上,變成幾片造型精美的碎片。
緊接着,又是幾件器皿在噼裡啪啦的聲響中粉身碎骨,但做出這種不理智舉動的人仍然餘怒未消,氣喘吁吁地咬着牙。
這人正是汝南袁氏當今的家主,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揚州伯,袁術,袁公路。
他這兩年本來過得挺順心。
從落荒而逃的喪家犬,變成掌控了淮河以南廣闊地域的揚州伯,對袁術來說,是他人生四十來年中難得的成功經歷,而且看着與自己爲敵的一衆人落敗,更是讓袁術心中暢快。
尤其是袁紹,這個跟自己競爭了幾十年的可惡傢伙死了,全家被人滅門,讓袁術高興得好幾天都睡不着覺,雖然知道所謂冤魂索命不過是無稽之談,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爲自家兄長的死下了定論。
單從這件事上,劉備是欠了他袁公路一份人情的。
那劉備憑什麼寫了這麼一封信過來,警告袁術不要覬覦徐州?
徐州是劉備的?
他憑什麼警告自己?
自家主公剛纔還是好好的,看了一封新送來的信件之後卻如此憤怒,滿座的文臣武將都有些不知所措,原本歡聲笑語不斷的廳堂內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敢問主公,可是發生了什麼變故?”主簿閻象是袁術心腹,見到衆人臉上盡是不安之色,便主動離開席位,向袁術拱手行禮,輕聲詢問起來。
“還不是那個織蓆販履的小兒,竟然對我袁公路指手畫腳,吆五喝六的了。”袁術怒氣衝衝地吼叫道:“他以爲自己是什麼,大漢天子嗎?”
衆人都是一臉茫然,不知道劉備又做了什麼觸怒自家主公的事,可是等到袁術連喊帶罵,把劉備派人送來信件的內容複述一遍以後,所有人就都憤怒了。
劉備之前是朝廷親封的幽州牧不假,現在又自封了冀州牧,大家也都認了,這年頭誰跟誰過不去也沒好處,大家都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
可是徐州有一個州牧在,袁術準備進軍徐州,那是他跟陶謙之間的事,劉備憑什麼寫信過來,不讓袁術踏足淮北?
該說什麼“勿謂言之不預也。”
這是赤裸裸的恐嚇啊!
“主公不必理會那織蓆販履之徒,盡情攻打徐州便是,若是他膽敢發兵前來,我等必定讓其有來無回!”
說話的是袁術軍大將紀靈,此人本是淮南豪強,善使大斧,有萬夫不當之勇,深受袁術器重,認爲他是不亞於呂布的猛將。
有道是主辱臣死,袁紹如此厚待紀靈,紀靈也一直想着有所回報,這一次袁術決定進軍徐州,先鋒部隊的領軍大將正是紀靈。
如今劉備寫信過來威脅,紀靈怎麼能忍得了,怒聲咆哮起來,震得其他人耳中嗡嗡作響。
見紀靈如此給自己長士氣,袁術頓時大喜,眉開眼笑地稱讚起了紀靈的忠心,這一下其他人可不幹了,連忙站了出來,用各種振奮人心的言語表達着對劉備的鄙視和不屑,對袁術的敬佩和稱讚,一時之間,偌大的廳堂內重新洋溢起了沖天的鬥志。
“好,好,好!”袁術被吹得飄飄欲仙,連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了,“只要諸君齊心協力,何愁大業不成?”
“願爲主公效犬馬之勞!”衆人齊齊下拜。
興平三年夏,揚州伯袁術整發三路大軍共計五萬人,分別向徐州南部的下邳和廣陵二郡前行而去,一路上旌旗如雲,人聲鼎沸,聲勢震驚諸州,儼然有一鼓作氣,蕩平徐州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