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使一名童子挑戰郭奉孝?]
荀爽驚訝莫名地望着司馬徽,儘管郭嘉生性放蕩不羈很是叫他頭疼,但不可否認,郭嘉是荀爽座下最傑出的幾名學生之一,若不是注意到司馬徽那隱藏在眼眸中的得逞意味,荀爽實在很難想象。{
想到這裡,荀爽隱晦地低聲說道,“德操兄似乎對兩位學子頗有信心?”
司馬徽聞言臉上露出幾許淡淡笑意,亦低聲回道,“正所謂坐讀萬卷書,不如同行論道……此二子才智遠勝於徽,未免其過於驕傲,不得已要讓他們知曉知曉天下之大!……君子成人之美,慈明兄不會不允吧?”
荀爽心說你方纔那番話已擠兌地我啞口無言,我還能說什麼?
不過得司馬徽這小聲的解釋,荀爽倒是也明白了緣由。
[原來這兩名童子纔是司馬德操此番前來我潁川的真正因由啊……]
思忖了一下,荀爽便意識到自己被司馬徽擺了一道。他原本還暗中叫小舍的學子不得參與比試,以免挫傷了襄陽學子們向學的信心,可沒想到,司馬徽這回只是表面上打着兩個書院的學子切磋才藝的旗號,可實際上呢,卻是打算借挑戰郭嘉對那諸葛亮與龐統兩塊隗寶加以琢磨。
要知道這可不是好事,若是郭嘉贏了,於潁川書院的名聲毫無提升,畢竟郭嘉今年已有十八歲,而諸葛亮才十二歲,哪怕郭嘉贏了諸葛亮,怕是也會落個勝之不武的污名,而倘若萬一敗了,那對於潁川書院來說更是顏面掃地。反觀那諸葛亮,無論是贏是輸,皆能博得不敵的名聲。(郭嘉當年的真正年齡是十三歲。劇情需要設定十八歲。)
[狡猾如狐……]
想通了其中關節的荀爽不由得氣地鬍鬚亂顫,笑眯眯的司馬徽在他眼裡已恍如狡詐的狐狸一般。他心中不由得後悔,早知如此,還不如就派遣些小舍的學子參與比試,也好過叫這司馬徽抓到把柄,被他擠兌地不得不應允此事。
“郭奉孝何在?”瞪了一眼笑眯眯的司馬徽,荀爽很是不爽地喊了一聲。
此時郭嘉早已聽到了司馬徽方纔代諸葛亮向他挑戰的事,驚愕了半響後,嘴角泛起幾分莫名的笑容。
[諸葛亮……莫非就是襄陽書院第一名的學子?]
不得不說張煌的確猜的沒錯,潁川書院小舍的學子之所以沒有參與比試。一來是荀爽暗中示意他們不許參與,二來嘛,心高氣傲的他們也不屑與一般的學子比試才藝。哪怕是郭嘉,亦不能免俗。
不過,若挑戰的對方是襄陽書院學子中的頭一名,那就另當別論了。
“學生在。”在衆目睽睽之下,郭嘉依舊是平時裡那股慵懶、散漫的模樣,右手甩着一隻把玩用的紫色小葫蘆,慢悠悠地走到荀爽面前。
瞧見郭嘉這幅模樣。荀爽心中更氣,心說你平時慵懶、散漫也就得了,如今當着襄陽書院的司馬德操,竟還是這般模樣。這豈不是表示我潁川書院‘禮’教不嚴?
不過當着衆外人的面,荀爽自然也不好數落愛徒,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奉孝,襄陽書院的後生學子中有一人慾挑戰你,你可接?”
“就是襄陽書院的頭一名?”郭嘉絲毫不拘禮數地嗤笑了一聲。笑着問道,“不知是哪位學弟?”
話音剛落,年僅十一歲的諸葛亮便從司馬徽身後轉了出來,幾步走到郭嘉面前,深鞠一躬,恭敬說道,“學生襄陽書院學子,徐州琅琊人,複姓諸葛,單字名亮,見過郭學兄。”
“……”不知道爲何,郭嘉臉上的哂笑僵了僵,睜大眼睛聚精會神地打量着諸葛亮,只將諸葛亮瞧地面色泛紅、一臉拘束表情,竟然不敢擡頭與郭嘉對視。
瞧了半響,郭嘉皺了皺眉,說道,“無趣!”說罷,他轉身面向荀爽,漫不經心地拱拱手說道,“老師,學生無心比試這場,老師隨便叫個人應付吧。”
郭嘉這種任性而不負責任的話差點沒把荀爽給氣死,不過還沒等荀爽開口呵斥,便見司馬徽朗笑着說道,“郭奉孝,若是你棄權不比,你這潁川書院頭一名俊才的名號可要落給別人了哦……”他拿話擠兌着郭嘉。
只可惜,郭嘉哪裡會理睬司馬徽的激將法,聳聳肩哂笑道,“潁川書院頭一名俊才?這種虛名又不能換錢吃酒,誰要誰拿去。”說罷,他竟然真的轉身便走,這份任性,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
“這……”司馬徽沒轍了,無言地望着荀爽。
彷彿是從司馬徽的眼中瞧出了些什麼,荀爽麪皮微微一紅,拍案慍色斥道:“你給我回來!”
“唉!”衆目睽睽之下,郭嘉無奈地嘆了口氣,又轉過身,漫不經心地拱拱手,說道,“不知老師還有何事?”
只見荀爽瞪了一眼郭嘉,沉聲說道,“今日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如若不然,從今日起,你就給爲師到小舍面壁,一步也不許出!”
話音剛落,就聽郭嘉問道,“面壁有酒吃麼?”
滿殿賓客爲之啞然,好笑郭嘉第一反應竟然是詢問面壁時是否有酒水可以飲用。
“你覺得呢?!”荀爽咬牙切齒地反問道。看得出來,這位荀氏八龍的第六龍,已經被郭嘉這種離經叛道的學生氣到內傷了。
[看來是沒酒吃了……]
郭嘉暗自嘆了口氣,聳聳肩,拱手說道,“好好好,老師莫要動怒,學生比就是了。”
“哼!”荀爽略顯得意地回望了一眼司馬徽,也不知在表達什麼。
然而就在這時,卻見郭嘉指了指面前的諸葛亮,聳聳肩說道,“不過老師,這小子一本正經的,實在讓嘉提不起興致來,若是一定要比的話。叫那個小傢伙跟嘉比吧。”說着,郭嘉指了指司馬徽身後的龐統。儘管歲數只比諸葛亮大一歲,但看得出來龐統的性格可不比諸葛亮那樣懦弱自閉,自打方纔起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郭嘉觀瞧。
“我?”龐統恐怕是怎麼也會想到事情竟會有這種轉機,一愣之餘臉上露出狂喜之色。要知道他始終很在意是諸葛亮去挑戰郭嘉,而不是他龐統,如今經郭嘉這麼一說,他頓時欣喜若狂地盯着司馬徽,一臉自薦之色,連聲說道:“老師。要不然就讓我上吧?人家對亮根本就沒興趣。”
[……]
司馬徽不由的有些爲難,要知道在他看來,對上郭嘉這種潁川書院的優秀俊傑,才學紮實的諸葛亮明顯要比龐統更有贏面。
“就這小子吧!”郭嘉走上前來摟過龐統的肩膀,笑嘻嘻地對司馬徽說道,絲毫不顧其師荀爽在旁吹鬍子瞪眼。
對於郭嘉這種任性的性格,司馬徽也算是領會到了,他已意識到,郭嘉這位學子可不會吃他的激將法。這小子彷彿有一顆隨心所欲的隱士之心,只做自己感興趣的事,若不感興趣,哪怕旁人逼着他也是無用。簡單地說。若是他司馬徽不允,怕是郭嘉立馬會走。
可是,要讓龐統去挑戰郭嘉,說實話司馬徽沒有什麼信心。
不得不說。司馬徽也不愧是才智機敏之輩,轉念一想,便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既然這樣的話。勞煩慈明兄再請出一位學子,叫其雙方通力合作,如何?”司馬徽轉頭對荀爽說道,在他想來,若是有諸葛亮在旁幫襯着龐統,這或許還有幾分贏面。
事已至此,荀爽還有什麼可說的,點點頭正要說話,就聽郭嘉笑着說道,“嘉瞧文若的性子與那小子倒是挺投機的,不如就文若吧!”
[用你來替爲師決定?]
荀爽狠狠瞪了一眼郭嘉,可惜這種程度的威懾郭嘉全然沒放在心上,四下張望大聲喊道,“文若,文若?在哪呢?出來出來!”
面對着無數雙望向自己的眼睛,荀彧顯然是坐不住了,滿臉苦色地站起身來走到荀爽面前,向荀爽與司馬徽深鞠一躬。
“還別說,真挺像的……”
殿內響起一聲嘀咕,緊接着,便是一陣鬨笑,就連在座的那些世家望族的貴賓,包括陳王劉寵,亦不由地發出會心的笑聲。
[哪個混賬說的?]
荀爽四下掃視着,李通趕緊埋下頭。
瞧了半天也沒發現究竟誰說了那句嘀咕,荀爽頗有些鬱悶地收回目光,回顧司馬徽道,“不知比什麼?”言下之意,他已經默許了荀彧的出戰。
這倒也不意外,畢竟,倘若說郭嘉是潁川學院中寒門一系最出色的學子之一,哪怕荀彧便是他荀氏子弟中最傑出的幾人之一,若不是郭嘉嘴快,荀爽本來十有八九也會選擇荀彧。
針對荀爽的詢問,司馬徽仔細思忖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用比較正統的方式,論用兵!
也難怪,畢竟儒家子弟一向以王佐之才爲平生目標,無非就是學成之後投奔明主,爲其出謀劃策。雖然這出謀劃策並不單單指軍謀,但反過來說,若是不懂得用兵,又如何能成爲謀士?
當然了,比起論兵之道,其實針對當前大漢的局勢作以評定並想出更好的處置辦法,這更附和儒學的本質,但是,因爲當朝局勢晦暗不明,禁止平民評擊朝政,因此,司馬徽與荀爽心照不宣地略過了這一項,免得落下口實,被朝廷責難。
“原來是比試兵略……”郭嘉臉上露出幾許莫名笑意,在稍微一思忖後,對司馬徽說道,“若是比試兵略,不如加點難度,如何?”
“加點難度?”司馬徽不解地望向郭嘉。
只見郭嘉回身擡手指向靠殿門的張煌那兩席,指着張煌、陳到、李通、臧霸四人對司馬徽說道,“那四位小哥,乃嘉新結識的好友,在此之前,他們曾在廣陵軍參戰,與會稽叛亂軍許昭作戰,斬敵首皆在數百具以上,官職皆官至伯長之職,我等四人爲‘軍師’。請他們四人爲‘將’,如何?”
“廣陵軍的軍士?”
“斬敵首數百具以上?”
“皆至伯長?”
殿內響起一陣驚歎之色,不少像郭圖、逢紀、陳羣那樣對張煌不以爲然的學子們眼中露出震驚之色,心下暗自納悶如此勇武的廣陵軍軍士何以會出現在他們潁川書院。數來數去,怕是也只有早已知情的荀爽絲毫不覺驚訝,饒有興致地聽着郭嘉的話。
“你等皆斬敵首數百具?”饒是陳王劉寵亦吃驚地詢問坐在他身旁的太史慈,驚訝於這位新收的弟子竟然還有這般的豐功偉績。
“是,殿下……不過皆是些尋常敵卒,不足爲憑。”太史慈謙遜地低聲回道。按理來說,太史慈可不是這般謙遜的人。但關鍵是他清楚眼前這位老師的本事,他毫不懷疑,若是陳王劉寵加盟廣陵軍參與那回與叛軍的戰役,怕是不根本不需要孫堅與丹陽兵來援,廣陵軍便能輕易殺敗叛軍。
“儘管如此,這亦相當了不起了!”陳王劉寵讚許地點了點頭,本來他還在納悶這名弟子何以周身的殺氣如此濃重,如今這才恍然大悟。
“四位小兄且上前來。”司馬徽擡手邀請張煌等人道。
見此,張煌等人只好起身來到郭嘉等人身邊。不過一個個表情茫然,不知這到底怎麼回事。
司馬徽顯然不是尋常的儒士,自然也能感受到張煌等人那不弱的氣勢,待打量之後連連點頭道。“不愧是我大漢之壯士!……奉孝的意思是你等各選其中一人爲將?”
“正是!”郭嘉微微一笑,說道,“我等四人爲‘軍師’,各選其四人當中一人爲‘將’。規則是,‘軍師’只能對‘將’獻策,卻不能代‘將’做主。”
“若是他們不聽從呢?”龐統插嘴道。
郭嘉嘿嘿一笑。說道,“那就各憑你我的本事了!”
“這不公平!”龐統一聽頓時叫道,“他們乃你好友,若是從中使壞,我怎麼贏你?”
“這簡單!”郭嘉臉上露出幾分狡黠之色,說道,“若是哪一方輸了,那一方當‘將’的,就脫光衣服繞殿跑一圈,我等當‘軍師’,卻不必有任何懲罰,如何?”
“這倒是好,這樣就不怕他們不聽了。”龐統臉上疑慮頓消,笑嘻嘻地說了句。
然而司馬徽、龐德公、荀爽三人卻是面色微變,因爲他們要比龐統想得更深。
[等等……這樣的話,若是‘軍師’不能用才識打動‘將’……]
司馬徽驚訝地望了眼郭嘉,因爲郭嘉只憑一句話,就營造出了‘將’與‘軍師’不合的這一幕。試想,做‘軍師’沒有懲罰,而當‘將’的卻有這般難堪的懲罰,理所當然,‘將’自然會爲了保護自己的顏面而用心作戰,換而言之,‘將’不一定會聽從‘軍師’的建議,除非‘軍師’能用自己的才識打動‘將’。
[這郭奉孝,當真是出了一道難題啊!]
龐德公深深地打量着郭嘉,不過亦不可否認,這的確是一項考驗:若是軍師不能折服將領,談什麼運籌帷幄?
問題是……
“這個懲罰是不是苛刻的一些?”龐德公有些爲難地望了眼張煌等人。
張煌等人連連點頭,雖然他們的確是有興趣在其中參一腳,可是這懲罰的確是過於嚴厲了,光着身子在大殿跑一圈?有剛體護身的他們倒不是不怕寒氣入體,問題是這也太丟人了。
“那就只穿褒衣(最貼身的衣服)吧。”郭嘉大度地聳了聳肩,繼而饒有興致地望向張煌等四人,問道,“不知四位小兄可感興趣?”
[咱兄弟之間的內戰麼?]
張煌、陳到、李通、臧霸對視了一眼,均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就憑此戰,來決定誰是先鋒大將吧!”李通率先用挑釁的眼神望向了陳到。
“哼!正合我意!”陳到冷笑着回道。
“首領,對不住了!”臧霸笑呵呵地望着張煌。
“你可不一定能贏。”眼中亦流露出幾分戰意。畢竟在東石山時,他們都有單獨領兵的經驗,想來他們也想比較一下。
這個時候,戲志才站了起來,笑着說道,“既然如此,在下來當這個裁判吧!”
司馬徽、龐德公與荀爽對視了一眼,默許一切都憑學子們自己決定。
此後,戲志才便領着張煌等人四人到了偏廳,因爲他要詢問一些關鍵事項。片刻之後,他又將張煌等人領回了大殿,對郭嘉、荀彧、諸葛亮、龐統四人說道,“方纔,在下向小張兄等四位詢問了一些問題,得知他們各有擅長,不過,卻不能向幾位透露,四位就挑吧。”
[考驗識人的眼力麼?]
司馬徽驚訝地望了一眼戲志才,沒想到戲志才亦繼郭嘉之後加了難度。
“你們先來,免得說嘉佔了便宜!”郭嘉笑眯眯地說道。
諸葛亮與龐統對視一眼,各自仔細打量起張煌、陳到、李通、臧霸這四人來。
“亮,你選那個大個子。”龐統指着臧霸對諸葛亮小聲說道。
諸葛亮微微點了點頭,也難怪,畢竟黑羽鴉中就數臧霸與太史慈最高,體魄也最魁梧,一看就知道是猛將。
於是乎,諸葛亮便選了臧霸。
“我選他!”龐統指向了李通。
李通頓時樂了,衝着陳到嘿嘿笑了笑,滿是挑釁之色。
郭嘉也樂了,立馬就選擇了張煌,將陳到留給了荀彧。
見四人分別已挑選了各自的‘將’,戲志才這才繼續說道,“現在公佈你四人手中兵力。諸葛亮,一千兵;龐統,一千兵;荀彧,一千兵;郭嘉,八百兵。”
[八百兵?!]
殿內衆人微微一愣,旋即錯愕地望向模樣並不出衆的張煌,他們自然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什麼?那傢伙纔是這四人中最強的一個?]
諸葛亮與龐統對視一眼,諸葛亮臉上泛起幾分遺憾之色,龐統有些懊惱地抓了抓頭髮。
司馬徽清楚地發現,注意到諸葛亮表情的臧霸不悅地皺了皺眉。
[不妙啊……這還沒打呢,‘將’就對‘軍師’產生了意見,待會兒會聽從建議就怪了……]
不過眼下他卻不好提醒諸葛亮,只能暗暗嘆息這位愛徒在某些方便還是缺乏經驗。
而這時,戲志才已請幾名潁川書院的學子取來一張潁川當地的巨型地圖,平鋪在殿中央,代表郭嘉的張煌與代表荀彧的陳到在潁水東北側,代表諸葛亮與代表龐統的李通在潁川西南側,而郭嘉、荀彧、諸葛亮、龐統則分別坐在巨幅地圖的四個角落,旁邊各自配一張放置了筆墨紙硯的小案。
環視了一眼四周,戲志才正色說道,“從現在開始,‘軍師’不得開口,只能在紙上寫上建議,告知你等的‘將’。對於‘軍師’的建議,‘將’可聽可不聽。另外,‘將’的每一個步驟,都會有人記錄下來,按正常日期計算。不到日期除非中途改變戰略,否則失去一回合行動機會。以三日爲一回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