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一個龐大的法陣,在密室之中佈置完成。
蕭凡和丙老先生都能看得出來,範明與漆長老中的陰毒十分厲害,一個處置不當,就貽害無窮。蕭凡修煉有極其醇厚的浩然正氣,這種程度的陰毒自是不懼,卻也不願意在治療的過程中,還要額外耗費精力來對付這些陰毒。
施展“化血築靈大法”之前,先將這些陰毒消除乾淨,很有必要。
但這個龐大的法陣,卻不是爲了清除陰毒而設置的,乃是爲了徹底遮蔽氣息。
遮蔽怨靈的氣息。
蕭凡不大願意讓別人知曉他豢養有天生鬼靈這樣的靈寵。
這一日,蕭凡獨自留在了密室內。
所有其他人都沒有受邀進入,包括丙老先生和方飛揚在內。這一點,丙老先生倒是頗能理解。可以重鑄肉身的絕世療法,絕對是“最高機密”,任誰都不會輕易同意讓別人旁觀的。
蕭凡也沒打算多做解釋。
一進入密室,蕭凡便啓動大陣,對依舊浸泡在藥汁之中的範明說道:“範道友,馬上就要開始治療。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有些痛苦,因此我會讓道友進入沉睡之中。那樣一來,道友就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了。”
三天過去,範明的氣色更差,幾乎已經是奄奄一息。丙老先生的藥汁固然神奇,無奈他受傷實在太重,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然很不容易。
聞言勉強睜開雙眼,喘息着說道:“蕭先生儘管施展手段,在下這條性命,就交到先生手裡了。”
蕭凡微微頷首。一指點出,範明腦袋一歪,隨即昏迷過去。
袍袖一抖。一團灰雲飛了出來,在空中化爲三尺高的胖娃娃。“咩咩”一叫,跳進蕭凡的懷裡,在他身上挨挨擦擦,十分親熱。
蕭凡摸了摸它的腦袋,微笑着向不遠處的範明指了一下。
“咩咩……”
怨靈向範明看了一眼,便即跳了起來,頗爲興奮的樣子。顯然範明身上透出的那股鬼道氣息,立即勾起了怨靈的興趣。
“去吧!”
蕭凡拍了拍怨靈的小腦袋瓜。微笑說道。
可惜他和怨靈之間,還只能通過默契溝通,不能進行太複雜的交流。否則的話,蕭凡還真的很想問一問,這股鬼道氣息從哪兒來。蕭凡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怨靈幾乎是一切鬼道生物的剋星,範明身上的陰毒,在別人眼裡固然是洪水猛獸,避之則吉。在怨靈看來,實在是小菜一碟,最多隻能算是開胃小菜。連早點都算不上。
灰雲一到白玉圓柱上空,藥汁便沸騰起來,那些溶化在藥汁中的陰毒。絲絲縷縷從藥汁中升騰而起,被硬生生地抽了出來,一點點融入到灰雲之中,不過片刻功夫,陰毒就被怨靈汲取得乾乾淨淨。藥汁頓時便恢復了應有的顏色,不再是黑幽幽的。
眼見怨靈吸乾陰毒之後,百無聊賴的樣子,蕭凡索性將白玉匣子也打開來,充斥玉匣之中的陰毒頓時爭先恐後往外涌。怨靈歡喜地叫喚一聲,疾撲過去。轉眼間又將這些陰毒吞噬得一乾二淨。
隨着陰毒散盡,玉匣之中漆長老的屍體也化爲了灰燼。
不過這樣一來。至少就不用擔心陰毒四處擴散了。
蕭凡袍袖一抖,無數妖獸內丹,精血和筋骨等材料浮現而出……
又是整整七天過去,密室的大門終於緩緩開啓,蕭凡和範明一前一後,走了出來。蕭凡臉上依舊寶光流轉,只略帶疲憊之意,進階中期之後,法力之渾厚遠勝初期之時,施展“化血築靈大法”,已經不會耗費他太多的真元,只需吞下一顆靈丹,再略事休息便足夠了。
範明走在蕭凡身後,滿臉敬佩之色,似乎還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真的恢復如初,甚至連元嬰中期的境界都保住了,氣息只比全盛時期略遜三分,是真正的徹底痊癒。
以前只聽說蕭醫聖的手段了得,親身體驗之後,才知道當真是神乎其技。
丙老先生和方飛揚一直都在外邊等候,連本在閉關的洪天都趕了過來,一起在外間喝茶聊天。見兩人出來,三人一齊起身,都輕輕舒了口氣。等見到範明,方飛揚不由得微微搖頭,滿臉感嘆之色。
在他看來,範明當時那般模樣,其實已經離死不遠,就算蕭凡能夠治好,也最多隻是救他一命罷了,跌落境界是必然的,甚至還會留下殘疾。誰知幾乎完全恢復。
當着丙老先生的面,方飛揚自不好多說什麼,但他的神情,卻足以說明一切了。
“兩位快過來坐。蕭賢弟辛苦,範道友恢復如初,可喜可賀!”
方飛揚很快便回覆了一幫之主的鎮定,微笑招呼道。
範明雙手一抱拳,說道:“範某此番能夠劫後餘生,多虧了諸位仗義相助,也多虧了丙老先生和蕭先生的神技,範某感激不盡。日後如有用得着範某的地方,諸位儘管開口,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範明不愧是久歷江湖,說話滴水不漏。
不管怎麼說,丙老先生也是醫界前輩,將他排在前邊,大家都不會有意見的。
蕭凡微笑說道:“醫者有割股之心,治病救人乃是本分。範道友客氣了。”
範明又抱拳作揖。
堂堂獵王,也堪稱好漢,情知感謝之言不必太多,真有事的時候,拼命去做就是了。
當下大夥分賓主坐下,方飛揚親自爲兩人奉上香茗。
“範道友,那蠻荒之地,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以致連道友都身負重傷,請說出來給我等聽聽如何?”
方飛揚一坐下,便直奔主題。
範明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沉聲說道:“此事就方兄不問,小弟也必定要向諸位稟報……方兄曾經親自去過九華城,對蠻荒之地的情形也有所瞭解。九華城中,多數都是些獵手,算得亡命之徒吧。每日裡前往蠻荒深處的獵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以往都是有去有回,但前段時間卻忽然發生了很奇怪的情形,那就是回來的人比以往少得多。不是少幾十個,也不是少幾百個,而是少了一小半。”
方飛揚等人的神情也變得肅然無比。
方飛揚禁不住問道:“那些返回城中的獵手,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麼?”
“不知道,他們毫不知情。”
範明斷然搖頭。
“我馬上去探尋了一下,發現那些沒有按時返回的獵手,多半都是去了幾個固定的地方。那幾處地方,也不算特別兇險,只不過大多都遍佈深淵大川,那裡面倒是有些古怪,據說有鬼物出沒。但通常來說,平日裡只要不深入進去,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又過了數日,終於有人從那些地方返回,卻一個個狼狽不堪,多數身負重傷,中了陰毒。這些人帶回來的消息,相當驚人,說是那些深淵大川之中的鬼物,忽然變得極其活躍,深淵底部大量冒出,四處傷人。而附近的妖獸,被鬼物滅殺的更多。”
“有這種事?”
方飛揚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種情形,以往在蠻荒之地發生過很多次麼?”
範明再次搖頭,說道:“不曾。據我所知,數千年來,從未發生過這樣的情形。至於萬年之前,是否發生過,那就不得而知了。蠻荒之地本就危險重重,並沒有正史可查。”
“沒過多久,又有消息傳來,說蠻荒世界極西的厲獸山脈,也發生了這樣的情形,有大量的鬼物涌現……”
“厲獸山脈?”
蕭凡大吃一驚,脫口而出。
“正是。”
範明有些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蕭先生也知曉厲獸山脈麼?”
“嗯,蕭某此先就是在厲獸山脈以西的嶽西地區修煉。”
“哦,原來如此……”
範明連連點頭,心中更是暗暗詫異。他雖然不曾去過嶽西地區,卻也知道,那是極其偏僻的地方,因爲被厲獸山脈以及蠻荒世界阻隔,幾乎是孤懸在外,多年來一直與南洲大陸分隔,修煉資源極其貧乏。據說在那裡,一座城池之中,甚至只有一兩名元嬰修士坐鎮,稱尊稱祖,好不威風。
蕭凡以前在那樣偏僻的地方修煉,居然進境如此之快,還學會了這般驚人的醫術,簡直不可思議。
蕭凡腦海之中,卻立即想起了蒼穹山鎮壓之下的封印之地,那裡正是無盡鬼物的大本營。數萬年前的封印大陣,被鎮嶽神君強行打開了一條通道,難道就是因爲這個緣故,大量的鬼物才洶涌而出?
真若如此,卻不知嶽西國有沒有受到波及,更不知陳陽的安危如何!
範明繼續說道:“爲了一探究竟,在下便邀約了城中私交不錯的數位元嬰期同道,一起趕往那幾處所在,想要實地查探一番。誰知真的在無情川碰到了極其厲害的鬼物,一場惡戰下來,多數道友隕落,只有在下和漆賢弟且戰且退,逃回了九華城……那時漆賢弟已經奄奄一息,在下也是身負重傷,不得不立即啓動傳送陣,趕到金州城來……所幸丙老先生和蕭先生兩位醫術通玄,範某這才能死裡逃生……”
說到這裡,範明不由得連連搖頭,滿臉傷感之色。
一戰下來,多年老友全部隕落,只剩下他一人獨活於世,心中傷痛,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