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着被苑芊芊涮了一把,黎少儘管心裡頭再鬱悶,卻也不能拂袖而去,就此離場。
不管怎麼說,這個鑑寶大會還沒有結束,還有一個獻寶人等着獻上他的寶物請專家鑑定,黎少若是就此離去,那就顯得太沒有氣度了。
“請十二號獻寶人馬先生!”
男主持人見勢不妙,連忙提高聲調叫道。
這當口,只能儘快轉移大夥的注意力,才能讓黎少不那麼尷尬了。
輕快的音樂聲中,第十二號獻寶人馬先生慢慢向前,進入了大家的視野之中。這位馬先生,約莫五十來歲,滿臉皺紋,衣着打扮十分簡樸,一看就知道家境不是太好,生活不那麼如意。這不是因爲他的樸素,而是因爲整個人的氣質。
走在通往鑑寶臺的紅地毯上,馬先生畏畏縮縮的,臉上帶着謙卑的笑容。成功者那種自信滿滿的氣質,一點都和他不搭界。
比如蕭凡,就算穿得再簡樸,都不會有人真將他當成窮酸書生。
馬先生手裡捧着的那個盒子,包裝倒也光鮮,充滿着現代氣息,很明顯這個包裝盒是臨時加的。假如他帶來的寶貝也如此“新鮮”的話,卻是不用鑑別了。
古董古董,重點就在一個“古”字。
經歷了剛纔那一番跌宕起伏的刺激,大家對馬先生手裡的盒子,倒是充滿了期待感,希望馬先生能夠給大夥帶一件更貴重的寶物來。那麼今兒這個鑑寶大會,就算是圓滿結束了,比以往幾屆鑑寶大會都要來得刺激。
最少以往那幾次鑑寶大會。可沒有打臉打得“啪啪”的響。
不過看馬先生這老實巴交的樣子,不少人也在心裡懷疑,像這樣的人,能收藏什麼好寶貝呢?
事實上,馬先生也確實沒有讓人“大吃一驚”。當那個明顯不配套的包裝盒子打開,馬先生小心翼翼從中取出一個鉢盂形狀的物品時,就有好幾個貴賓露出了失望的眼神。能夠來參加這種鑑寶大會的貴賓。通常都不那麼簡單,對古董古玩的鑑賞能力非同一般。真要是二百五,怎麼敢隨便參與競拍?
雖然說。包括南叔同在內的三位鑑寶專家在這種公衆場合還是比較讓人信任,然而他們也只會報一個競拍底價,到底拍賣的寶物多少錢纔算上限,就要看各人對這東西的認知了。完全一竅不通的傢伙。很容易被當成冤大頭宰一刀。
在拍賣會上彼此串通。合夥宰人的事例,可不在少數。
馬先生拿出來的鉢盂,顏色青白相間,玉質非常普通,甚至堪稱低劣。玩古董的行家都很清楚,玉器真的不怎麼值錢,哪怕是上古時期的玉器,如果不是非常特別。往往價格都不會很高。
更不用說馬先生拿出來的這個鉢盂,玉質如此普通。一看就知道是雜玉。這樣的雜玉鉢盂,哪怕年代再久遠,雕工再精緻,價值也非常有限。
而三位鑑寶大師的表情,就更能說明問題。
一看這雜玉鉢盂,南叔同嘴角便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那位年紀最大的鑑寶師,則輕輕搖搖頭,臉上神色明顯的不以爲然,另外那位鑑寶師,則一瞥過後,就直接端起了面前的水杯,似乎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也確實沒什麼好看的。
不但是雜玉,而且雕工也就一般,談不上有多特別。
所謂雜玉,說得好聽點,其實就是稍微光滑一點的石頭罷了。
但既然這東西已經拿到了南叔同面前,又是在這種很正式的鑑寶大會上,也不能就這樣讓人家拿回去,總要鑑賞一下,給句評語。
“馬先生,你這鉢盂,怎麼得到的?”
南叔同拿起鉢盂,翻看幾眼,很隨意地問道。
這是鑑寶大會的標準流程,每一位獻寶人上來,鑑寶師都要這麼問上一句。
馬先生連忙恭謹地答道:“南先生,這鉢盂不是我的,是我一個親戚家的,他家住得遠,就把這東西給我帶來了……”
“哦,親戚的?祖傳的嗎?”
南叔同翻看着鉢盂,又隨口問道。
“可能是祖傳的吧,我那親戚很老實很本分的……南先生,我就想問一下,這鉢盂是不是正品?”
問這話的時候,馬先生的語氣頗爲緊張,似乎生怕從南叔同嘴裡說出一個“不”字來。
南叔同哈哈一笑,說道:“馬先生,正品倒是正品,你這雜玉鉢盂,照我看,還是老古董,秦漢時期的東西。從這雕刻的花紋和手法來看,帶着很明顯的前漢特徵。”
“真古董啊?那南先生,這鉢盂值多少錢呢?”
馬先生頓時就興奮起來,追問了一句。
“值多少錢?”
馬先生這一問,倒似乎經南叔同給問住了,有些遲疑起來,沉吟不語。
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連那幾位大失所望的貴賓,都瞪大了眼睛,屏息靜氣,等着南叔同報價,或許自己看走了眼也不一定。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秦漢時期的古物。
“馬先生,我說出來你可不要失望啊……在古玩界,玉石製品一貫不怎麼值錢。這個鉢盂,玉質太差,雕工也很一般,還有不少破損,賣相更加一般,雖然是秦漢時期的古物,也不是很值錢。”
“那,到底值多少錢呢?”
馬先生忙不迭地追問道,滿臉都是患得患失的神情。
南叔同想了想,說道:“馬先生,我給這個鉢盂的估價,是兩千塊。”
“兩千?”
馬先生臉上立時露出了極度失望之色。
南叔同點了點頭,又輕輕搖搖頭。實話說。他給這個鉢盂兩千塊的估價,已經很高了。倘若別人拿這樣一個雜玉鉢盂到“千寶齋”來出售的話,他的店員能夠給出五百塊的價就頂天了。他這還是看老馬是個老實人。可憐兮兮的樣子,才良心發現,給了一個四五倍的價格。
真要是整個拍賣會都沒人看中這個鉢盂,南叔同就給兩千塊把這鉢盂收了,權當是做善事。
“哈哈,馬先生,這個價格已經給得很公道了。”正在端杯子喝茶的五十幾歲鑑寶專家慢慢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個鉢盂,要不要在這裡拍賣?”
其實這位專家也是在很隱晦地提醒馬先生,你真要賣的話。就在這裡賣,就算以最低價成交,也賺不少。等出了這鑑寶大廳的門,不要說兩千。只怕五百都沒人願意了。
這回。可難得南叔同良心發現。
馬先生臉上陰一陣晴一陣,似乎很拿不定主意,稍頃,一咬牙,說道:“兩千就兩千,就在這拍賣吧……”
看得出來,馬先生也不是那種笨人,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不在這裡拍賣的話,恐怕兩千塊錢都拿不到的。雖然這不是自己的東西。可是那位親戚急着等錢用。兩千塊在城裡人眼裡,也就一頓飯錢,甚至還不夠一頓飯錢,擱在偏遠山區,卻足夠讓一家數口人一年生活所需了。
換句話說,對他那位親戚而言,兩千塊也是天文數字。
“那好,那就當場拍賣。”
南叔同微笑頷首,似乎覺得馬先生做出了十分正確的決定。
男主持人連忙拿起那個雜玉鉢盂,擱在一旁的拍賣臺上,小錘一敲,振作精神,說道:“前漢時期雜玉鉢盂一個,起拍價兩千,每次加價不得少於兩百!現在開始拍賣!”
偌大的多功能大廳裡,再一次響起一陣鬨笑之聲。
在座的不少貴賓都是老鳥,參加過好幾屆鑑寶大會,類似這樣低等的古董在鑑寶大會上公開拍賣,還真是頭一回碰到。
兩千塊?
在這些大老闆眼裡,兩千塊也是錢麼?
男主持人也忍不住好笑。作爲司儀,他自然要盡力將鑑寶大會現場的氣氛搞起來。只是現下看來,想要靠這個破破爛爛的雜玉鉢盂來掀起今晚上最後一個高潮,怕是力有未逮了。
他再有造氣氛的本事,奈何巧媳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諸位,這個雜玉鉢盂雖然算不上是珍品,但也是個很正宗的古董,南叔同先生親自鑑定過的,秦漢時期的古物,兩千塊真不是很貴,請大家踊躍出價……”
眼見下邊沒一個貴賓出價,男主持人也很無奈,只得如此說道。
再沒有人出價,恐怕就要流拍了。
“好吧,我出兩千!”
十六號貴賓席的一位女士,舉起了手中的牌子,滿臉都是同情之色。
看來不少貴賓和南叔同是一樣的心思,不就是兩千塊嗎?就當是助人爲樂做好事了。
“好好,太好了,感謝十六號桌這位慷慨的女士!兩千塊,有比兩千塊更高的價格嗎?有嗎?兩千塊第一次……”
男主持人大聲喊着,手裡的小錘舉了起來,似乎隨時準備砸下去,就此結束今天的鑑寶大會。
“兩千五!”
就在男主持人叫出“兩千塊第二次”之後,終於又有人出價了。
還是那個懶洋洋的男聲,帶着自以爲是的優雅。
黎洛!
被苑芊芊狠狠甩了一巴掌之後,黎少居然再一次出手了。難道黎少想要依靠這件小小的雜玉鉢盂來挽回剛纔丟掉的面子不成?
真若如此的話,這難度未免太大了點。
“三千!”
果然,黎洛話音剛落,立馬又有人給出了更高的價格,而且一口氣加了五百。
黎洛“嚯”地轉過頭,狠狠向三十一號貴賓席掃了過去,雙眼之中,火星四濺。
在黎少惡狠狠的逼視之中,蕭凡臉色平靜,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牌子,對黎洛噴火般的眼神,完全當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