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宗伽大師洞府的震動越來越大,頻率越來越高。苗圃外邊的攻擊越來越急,顯見得被光門隔絕在外的風無邪,越來越不耐煩了。
風無邪接連不斷的狂暴攻擊,來源於他對光門另一邊的未知。如果他知道另一邊只是一個藥園子,無路可逃,或許就不會這麼焦躁了,會保留法力,尋找其他方法,徐徐破解光門禁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味仗恃着蠻力。
事實上,以力打力,並不是風靈一族的長項。縱算是精通風雷屬性的銀翼雷鵬,多數時候,風遁術也只用於隱形,無聲無息地接近敵人,召雷術纔是雷鵬主要的攻擊手段。
風無邪之所以如此肆無忌憚,在於他堅信自己的風遁術出神入化,蕭凡等人無法破解。只要有這麼一個前提在,哪怕耗費再多的法力,也無所謂。
一開始,洞壁每震動一次,姬輕紗和丹增多吉都要焦慮一回,漸漸的,也習以爲常,不去理睬了。反正現在他倆也幫不上什麼忙,既無法阻止風無邪破陣,也無法幫到化爲雕塑一般的蕭凡。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己折磨自己?
姬輕紗只焦慮蕭凡的情形。
畢竟元神出竅是很冒險的事情,蕭凡功力不夠,萬一元神出竅之後回不來肉身,那就是天大的麻煩。只是,眼下元神出竅,再焦慮也於事無補。
“轟”!
一聲巨響。
結實無比的洞壁,驟然裂開了一道口子。
這道口子很細。不足一寸寬,對於普通人,最多也就是眯縫着眼睛朝裡張望一下。還不一定能看到什麼名堂,但對於精通風遁術的風靈一族而言,有這麼一道口子,那就足夠了。
姬輕紗想都不想,身子往前略略一傾,從自己豐滿的胸間滑出一個小巧的龜甲,正是她的本命法器洛甲。姬輕紗一把將洛甲抓在手裡。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了洛甲之上。剎那間,洛甲血光大放。一層薄薄的血霧,噴涌而出,轉眼形成一層血色薄膜,將他們三人都籠罩其中。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頓時充斥四周。
姬輕紗盤膝而坐。捏訣做法,嬌俏的臉頰蒼白如紙。
“咦,血影降……小丫頭,你真的是南洋一脈?這麼說,難道還要我給那個老色鬼一點面子?”
虛空之中,忽然響起風無邪詫異的聲音。
姬輕紗眼下施展的,確實和摩鳩大國師曾經施展過的血影降很相似,也實實在在是從血影降脫胎而來。只不過姬輕紗融合了河洛派的術法傳承,相比真正的血影降。少了一點暴虐,多了一些堅韌。但歸根結底,還只是皮毛之學,姬輕紗也知道,這樣的血影降抵擋不了多久,甚至下一刻,就會被風無邪攻破。然而當此之時,姬輕紗別無他法,這是她唯一能夠施展的防禦手段了。
能夠拖得一分鐘就能爲蕭凡多爭取一分鐘的時間。
風無邪卻並沒有急着向那層血色薄膜構成的防禦圈子發動攻擊,反倒優哉遊哉地在這小空間裡轉了一圈,這才笑着說道:“我還以爲是個什麼要緊所在,原來只是一個荒棄的藥園子。小丫頭,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還是束手就擒吧。咦……這是,這小子怎麼沒了氣息?只剩下一具軀殼,元神出竅了?這怎麼可能,這麼一點點修爲,連金丹都未曾凝結,怎麼能夠做到元神出竅?”
顯然,風無邪終於發現了蕭凡的異常,禁不住大爲驚奇。
元神出竅,對於一些高階修士和厲害的妖靈而言,不算多麼了不得的能耐,只要修煉到了一定的造詣,都可以施展出來。關鍵蕭凡不是上古修士,乃是紮紮實實的現代人,年紀輕輕,雖然擁有一身堪稱渾厚的法力,但要施展元神出竅的神通,還差着一截呢。
最起碼,也應該先凝結金丹,讓自己的元神徹底穩固下來,才能在施展元神出竅的時候,保證元神不至於在半道潰散。
蕭凡這種情形,大大超出了風無邪的意料。
不過風無邪的驚訝,也並未持續太久,隨即哈哈一笑,說道:“這樣也好,倒省了我一番手腳。不然,這小子儘管修爲低劣,好歹也是無極傳人,神念之力不弱。真要吞噬他的靈魂,怕也不是那麼簡單。現在就容易多了……哈哈,妙,妙極了……”
對風無邪的話語,姬輕紗如同沒有聽見一般,嘴一張,又噴出一口鮮血,淋在洛甲之上,正在緩緩變淡的血色薄膜,再一次變得凝厚起來,姬輕紗的俏臉卻益發雪白。
“嘿嘿,小丫頭,還在做這無用的掙扎呢?你就算把滿腔精血都吐光了,也無濟於事。算了,我就利索點,送你們上路吧!”
話音剛落,“砰”地一聲輕響,籠罩在三人上空的血色薄膜炸開一個大洞,然後飛速向兩邊席捲而去,頃刻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氣中一陣極其細微的波動,越過了血色薄膜剛剛籠罩的邊界。
丹增多吉大喝一聲,長身而起,雙手揮舞烏黑的長刀,刀光霍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前大力劈出。
“當——”
丹增多吉手中的長刀脫手,如同一道烏黑的長虹,向遠處飛去。
“噗——”
下一刻,丹增多吉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飛了起來,和他的長刀一樣,彷彿無根無憑,遠遠飛出。
“唰——”
一道淡淡的黑色影子,在蕭凡面前浮現而出,五官具備,嘴角露出又是譏諷又是得意的笑容,張牙舞爪,就要自蕭凡的印堂處鑽進他的體內。
便在此時,原本端坐不動,泥塑木雕般的蕭凡,猛地睜開雙眼,倏忽站起身來,手中紅芒耀眼,長長的炎靈之刃,瞬間光華四射,烈焰騰騰。
蕭凡雙手緊握刀柄,狠狠一刀向前捅出,正正從黑影胸口直插而過。
“轟!”
原本淡淡的黑影,驟然之間着了火,熊熊燃燒起來。
黑影的五官,扭曲成一團,死死盯住蕭凡,滿臉驚駭欲絕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敢相信。
“你……你看得見我了?”
稍頃,黑影吃驚地問道,聲音黯啞,也滿是不敢置信的語氣。
“嗯。”
蕭凡微微頷首,一縷淡淡的笑容,在他的臉頰之上綻開。
“風靈,會風遁術的,不止你一個。”
蕭凡輕聲說道。
“啊——”
下一刻,風無邪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如同垂死的哀鳴,帶着極度的不甘心。這個戲法到底怎麼變的,這風中妖靈至死也沒搞明白。
蕭凡雙手緊緊握住炎靈之刃的刀柄,狠狠攪動了幾下。刀刃之上,烈焰蒸騰,黑影漸漸化爲黑色的霧氣,消散在虛空之中。
整個洞穴,驟然變得安靜下來。
“蕭凡——”
姬輕紗大叫一聲,一躍而起,張開雙臂,猛地保住了蕭凡,摟住他的脖頸,像個小姑娘似的連連跺着腳,又笑又跳,淚水卻如同斷線的珍珠般,直淌下來。
“你總算回來了,真好,真好……”
驚才絕豔如姬輕紗,此時此刻,詞語也變得極其貧乏,翻來覆去就只會“真好”這兩個字。
蕭凡緊緊攬住她柔軟的纖腰,嘴角含笑,忍不住在她嬌嫩的臉頰之上輕輕吻了一下。
一抹俏麗的殷紅,瞬間飛上了姬輕紗秀美的雙頰,如深谷幽蘭,含羞帶嬌。
眼下自然不是纏綿之時,姬輕紗很快便竭力平復了激動無比的心情,在蕭凡臉上親了兩口,放開了雙手。蕭凡放出神識,仔仔細細搜尋了一番,確定風無邪已經形神俱滅,這才暗暗舒了口氣。
在“乾坤鼎”的須彌空間之內,他的靈軀雖然只是略略煉化了銀翼雷鵬的一點點內丹,卻對風遁術有了最初步的瞭解。讓他眼下就施展風遁術,自然絕難辦到,但配合天眼神通,卻輕而易舉地發現了潛到自己身邊的風無邪。不管這風中妖靈的風遁術有多麼高明,再想在服食了雷鵬內丹的蕭凡面前徹底遁形,那是不可能的。
在風無邪全無防備的情形之下,一刀捅出,頓時便將這風中妖靈了結。
風無邪一輩子擅長偷襲別人,到頭來,卻死在蕭凡的“偷襲”之下,也算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了。
很快,蕭凡一行人從藥園子裡回到大廳之中,再仔細搜尋,卻再也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不過在這裡找到了“天人相”全本,已經是天大的收穫,其餘的東西,相比起來,就實在是微不足道了。
約莫兩刻鐘過去,蕭凡來到門外那晶瑩的石牀之前,毫不猶豫取出炎靈之刃,高高舉起,法力洶涌灌入,猛地一刀劈下。一聲轟然巨響,看似堅不可摧的石牀剎那間四分五裂。蕭凡左手一探,急如閃電般將那拳頭大小般晶瑩的“冰髓”抓在了手中。
最後離開山洞之時,蕭凡舉手一拂,千年雪妖屍體所化的兩堆灰燼隨風飄揚,灰燼之下,露出了寒芒閃爍的十根利爪,長達七八寸,閃耀着金屬般的光澤。
“這是……千年雪妖的爪子?”
姬輕紗吃驚地說道。
蕭凡微笑點頭。
炎靈之刃固然威力絕倫,這幾隻爪子,卻是雪妖身上最堅硬的東西,火焰再猛,也難以燒燬。這種千年妖物遺留下來的利爪,想必一定能夠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