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說來,除非有重寶問世,不然的話,元丹真人很少連續兩次在鑑寶會上露面;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
陳尋上次劫掠散修所獲極豐,贈給歸海閣弟子的法器、丹藥,僅是一小部分,他就等着這一次的鑑寶會,將大量搶奪來的法器,換成他所急需的修煉資源。
趙紅綾以及歸海閣一名陳姓長老,隨同陳尋走進萬寶樓的鑑寶石殿,早就入場的修士,齊刷刷的都看過來。
此時,黑石城的修士也都認定歸海閣是投附石龍子旗下的小宗門,至於石龍子爲何要扶持一家與他有殺徒之仇的小宗門,也沒有人會去糾結。
要是事事都合理法,邪修還怎麼稱得上是邪修?
陳尋看見除東華等舊識外,就連罕在萬寶樓露的靖海侯、黑石城主少奚康,也坐在貴賓席上,大步走過去,招呼道:“靖海侯爺、東華道友,好久未見。”
“石龍道友,好久不見。”少奚康立身招呼。
少奚康雖貴爲濟月國靖海侯,但身爲元丹真人,都是站在芸芸之上的絕世強者,世俗的權勢就不能算多重要的籌碼了。
少奚康身邊坐着一位少女模樣的女修,身穿鵝黃裙衫,身姿娉婷有致,輕紗遮住秀靨隱約若現,修長晶瑩的頸項,透着驕傲而迷人的氣質。 wωw ●ttκá n ●c○
她那雙彷彿淵泉深邃的眸子,藏在輕紗之後,瞥了陳尋一眼,卻沒有半分要招呼的意思。
陳尋想透過輕紗,看清此女的相貌,未曾想他的神識剛觸及輕紗,遮在輕紗之後的那雙美眸就透漏若有若現的一點殺機,就像一片燎原的天炎,將他剛纔透進去的神識直接撲滅掉。
陳尋心裡嚇了一跳,沒想到上回藏身鑑寶臺石壁之後的法相境強者,竟是眼前這個乍看很不起眼的少女!
若非他想看清她的相貌,都認不出她來。
陳尋心理素質也是極強,不知道坐在旁邊的東華真人,有沒有認出此女的氣息來,他大咧咧的坐下,跟東華道人說道:
“這次萬寶樓得到兩輛聚靈山河車,歸海閣就需要一輛,剩下一輛絕不跟東華道友您爭,”又極熟絡的伸手去拍了拍東華道人腰間鼓囊囊的儲物袋,笑道,“東華道友,你這次的腰包真是充足啊,真可謂‘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啊’,道友這半年又幹了不少替天行道之事吧……”
東華道人雖然沒少幹“替天行道”的事,但他的臉皮哪裡有陳尋這般厚?
他感受身後諸多修士投來的眼光,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早知道石龍子這樣的邪修沾不得,沾上就是一屁股屎,洗都洗不掉……
除了九十七柄入階靈劍留待以後修煉小千劍陣外,陳尋將上次掠動散修所得的入階法器、丹藥等物,都打包處理給萬寶樓,折算成兩億斤赤精銅,更將他用不上的九件地階下品、中品法器,通過這次的鑑寶會出售。
東華道人臉皮真厚,也絕不會將搶奪來的法器拿到鑑寶會上拍賣,只會悄悄處理掉。
惡人還需惡人磨,半年前一番折騰,卻是叫黑石城附近的海域安寧不少,但很多自詡作風正派的修士,還是極爲不宵陳尋等人的行徑。
只是絕大多數修士,修爲低微,就算對陳尋等人行徑滿心不屑,當面卻不敢有絲毫的流露。
坐在少奚康身邊的那名少女,卻無顧忌,秀挺的鼻子冷冷一哼,對石龍子此時流露出來的嘴臉,極其不滿。
“此女身上有妖氣!”老夔藏身虛元珠中,通過神念與陳尋交流。
半年前的鑑寶會上,少女藏身石壁之後,陳尋當時與東華真人爭執,此女透漏殺念以示警告。
當時爲免身份暴露,陳尋與老夔都沒有想着去探察此女的底細。
此時,這少女就坐在少奚康的身側,與陳尋相隔數丈。
陳尋怕引起對方的警覺,正襟危坐;老夔肉身就剩一具骸骨,但元神有着天人境巔峰的修爲,雲洲都沒有幾人能及,他藏身虛元珠中,將此女探察了一番,卻不虞會被發覺。
聽老夔這麼說,陳尋暗暗心驚。
上古之時,人與神魔交|媾是常有之事。
當世身具荒古血脈之人,就是其後裔子弟,有着遠比常人更高的修煉資質。
只是數十萬年、數萬代人相傳,身具荒古血脈者,他們身上的先祖神魔血統已經極其稀微。
除非窺其魂海異相,已經沒有辦法能分辨他們身上是否還具有神魔或妖族的氣息。
老夔說此女有妖氣,要麼她是化形天妖所扮,要麼她是妖族與人類結合後所生的子嗣,身上有着極明顯的妖族血脈……
陳尋細想也不奇怪,萬寶樓在黑石城出現也就三五十年時間,表面上跟赤星宮及少奚氏都沒有什麼瓜葛,但除非背後有極大的宗門勢力支持,不然極難在這麼短時間內,在黑石城發展出這麼大的勢力來。
陳尋此前就在猜測萬寶樓背後的宗門是誰,卻沒有想到竟跟妖族有牽扯。
陳尋看了少奚康一眼,見他與此女關係頗爲熟絡,雖然聽不見他們秘音在交流什麼,但看他們相望時眉眼藏有笑意,心想少奚康應知此女的底細,難道少奚氏暗中與妖族勾結?
鑑寶會熱熱鬧鬧進行了半夜,陳尋也如願獲得一輛聚靈山河車跟數瓶妖獸寶血。
陳尋交割過財貨,待要與趙紅綾及海歸閣陳姓長老到離開萬寶樓之際,少奚康身邊的一名隨扈跑過來,請他進白玉塔飲宴。
陳尋將那輛聚靈山河車交由趙紅綾及陳姓長老帶走,他隨少奚康的隨扈走進白玉塔中。
少奚康的隨扈在前面,陳尋心裡則想,白玉塔是萬寶樓的中樞所在,封禁法陣也設在白玉塔中,少奚康能在白玉塔內宴客,無疑說明他與萬寶樓的關係,要比外人所流傳的,要密切得多。
陳尋拾階而上,登上白玉塔的頂樓。
身在塔樓外,見此塔身形秀小,不過十餘丈高;然而身入塔中,陳尋才覺塔中空間要遠比想象中巨大。
旋繞而上的白玉臺階,一染不塵,擡階而上,微映人影,足足有九百九十九級,陳尋心裡暗暗震驚,沒想到此塔竟然也是一件洞府法器,有屈折變化空間之異能。
玉璧有遮閉神識之效,陳尋除了隨少奚康的隨扈拾階登塔之外,遠法窺測這座白玉塔內部到底設有多少陣法禁制。
高塔之巔,是一座四面開闊的大廳,能一無遮攔看到城北的象山,萬家燈火皆在塔下。
十數青玉長案,少奚康與蒙面少女居中而坐,東華、浮山、橫舟等九名元丹真人也都早陳尋一步,受邀入座;唯有陳尋跟萬寶樓交割財貨的時間稍長了一些。
“想必諸位早就知道赤星宮早年在外海發現一處秘地,這些年則是調動人手,想要解除陣法禁制,進入秘地之中探尋珍寶,”
少奚康稍作寒暄,就很快就進入正題,說道,
“此事本與少奚氏無關,但赤星宮探尋秘地進展不順,又由於在墜星海滯留時間太久,驚動附近的妖族,不得不從少奚氏抽派人手增援、以防不測。我少奚氏國少人稀,族中也沒有什麼強者,敢問諸位是否有意與少奚氏、赤星宮共探秘地……”
陳尋默不作聲,萬寶樓很早就流露出招攬之意,此時經少奚康挑明,期間過去半年之久,說起來少奚氏也不急着增援赤星宮,他也不清楚,秘地附近海域出現的妖族,跟少奚康身邊坐着的這位妖族少女,是不是同出一族,是不是有更深的牽扯。
東華、浮山等人也都露出遲疑之色,赤星宮除三尊之外,還有數十位元丹境強者,連赤星宮都力有未逮,需要尋求外援,可見秘地不是那麼好進的。
而此時赤星宮又驚動秘地附近海域的妖族,自是變得加倍兇險。
他們平時都有宗門供奉,甚至還直接控制數座到十數座不等的城寨,實在沒有必要爲這種事搭上性命。此次濟月島又非遭受外敵侵犯,赤星宮與少奚氏無權徵召他們共御強敵。
“秘地離濟月多遠,此時赤星宮有哪位尊者在那裡主持?”一個黑麪修士出聲問道。
“秘地名瓏山,外觀似一座浮島,每隔千年就會在墜星海出現,常年籠罩迷霧之中,不爲世人所窺。瓏山在墜星海不是什麼絕秘,但墜星海漫漫數百萬裡,誰也不知道瓏山秘地千年之後會出現在哪裡。赤星宮這次也是僥倖發現瓏山秘地所在,大約離開濟月島有十數萬裡。諸位倘若有意隨少奚氏增援秘地,少奚康自會將詳情相告。此時赤星宮冷月尊者、鐵芒尊者都在秘地附近……”少奚康說道。
“老怪我醜話要說在前面。我們隨靖海侯你跑過去看看可以,若有能力幫忙,我們自然不會白跑一趟閒着;倘若探尋秘地遠超我等修爲,靖海侯可不能怨我們抽身離開……”陳尋甕聲說道。
“諸位只要立下天道大誓,不將此次秘地現蹤的地點外泄,你們想離開,少奚氏、赤星宮絕不會爲難諸位,”少奚康說道,“諸位但凡隨少奚康與燕嵐前往秘地,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少奚氏都有上品地階法器相贈……”
僅僅是去看一眼,就能得一件上品地階法器,不要說東華、浮山等人,陳尋都有些心動。
地階法器分下、中、上及極品四類,存世最多的是下品、中品地階法器,上品、極品地階法器數量就銳減,不比天階至寶多多少。
萬寶樓若有一件上品地階法器問世,沒有上億斤赤精銅,誰都不要想收入囊中。
就算陳尋自稱多寶道人,也絕不會嫌地階法器多。
坐在少奚康身側叫燕嵐的少女,見衆人已經意動,舉起皓如霜雪的手輕輕拍了三下,很快就十名美豔侍者各端一隻玉盤登上塔頂。
每隻玉盤都放有一件地階法器,看所透漏的靈光,確是中品地階法器無疑。
十位女侍,走到陳尋等人跟前停下來。
十隻玉盤所盛放的法器各不相同,但看東華等人的臉色,陳尋也能知道這個叫燕嵐的少女,已經摸透衆人修煉的功法,所贈的法器都是衆人所急需。
而更叫陳尋吃驚的,站在他身前的女侍,玉盤裡放着一柄三尺玉劍。
陳尋進入濟月島,爲冒充石龍上人,一直都沒有祭用劍訣殺敵,一時間不知道這個叫燕嵐的娘們,是怎麼發現他實際是名劍修,還是說她早就知道他真實的身份……
“石龍道友所祭使血鴉氣焰猶盛,令衆人生畏,但我總能感覺石龍道友身上透漏一絲若有若元的劍意,相信這柄玲瓏玉劍,更能叫石龍道友滿意?”少女輕啓檀口說道。
“好說……”陳尋心裡一驚,心想他還沒有在大逍遙劍意的明識種子結丹,少女就算有法相境修爲,怎麼可能感應到他體內的劍意?
陳尋轉念想到另一件事,他打劫的法器,除了九十七柄靈劍都收入虛元珠中外,其他法器、丹藥都打包丟給萬寶樓處理,此女多半是據判斷他在收集靈劍。
陳尋心裡一笑,沒想到此女心計頗深,還想用此計詐出他的虛實,心想以後還是要離這婆娘遠一些,嘴裡卻是笑道,
“這柄玉劍看着像是娘們用的,老怪我可不喜歡這麼秀氣的劍,靖海侯若能換一件法器相贈,老怪就豁出命去,陪靖海侯跑這一趟。”
少女藏在輕紗後的玉臉微僵,冷眼看向別處,似乎不願再搭願這個不知好歹的“石龍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