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墜入地面

“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戰用什麼武器,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戰用的武器是石頭。”——愛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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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年後,核污染的煙塵已經消散,殘垣斷壁掩埋在土中,半截巨大樓層堆放在荒地之上,爬滿藤蔓,看起來就像一座綠色的小山。

幾隻小動物在草地上覓食着草籽,一陣風吹過,便驚覺的停下動作,擡頭望向天空中飄着的巨大島嶼。

浮空島上,一幢幢金屬外殼的建築反射着光線,黑色的吸光層讓光線顯得柔和而不刺眼。黑白格調的金屬塗層、整潔的道路以及路兩邊種植的花卉和綠植無一不顯示着高級文明科技。

往上斜起45度的軌道從停機坪向外伸展,一架戰機從軌道上呼嘯着衝向天空。

停機坪內,如同大鳥一般的灰色戰機旁,穿白色戰服的少年把頭盔套上,一躍跳上戰機的起落架,左手按在駕駛艙一側,身體騰空躍起,雙腿敏捷而輕快的跨進駕駛艙。坐下後,伸縮帶自動繫住他的身體,把他固定在座位上。

少年一頭銀髮,面容俊秀,年紀在二十歲左右,他嫺熟的打開戰機上的按鈕,面前便浮現出虛空面板,各種數據和信息在面板中顯示出來。

隨着舷窗關閉,戰機引擎發動,緩緩駛進跑道。

通訊器傳來一個女性聲音:“摯,這是你從母艦回來後的第一次任務,你可要認真點。”

“是,放心吧,空中戰隊指揮官玄女大人,”少年說,“我可是在母艦上經歷過嚴格的訓練,你就放心吧。”

“正因如此,我才破格把你提拔爲鷙禽戰機小隊的隊長,你的父親......見鬼,”女性聲音停頓了一下,“我不應該在此時提起你的父親。”

“沒什麼,這又不是什麼新聞了,”少年舉起右手,揮了揮,顯示他的毫不在意,“不就是說他娶了個地面原始部落的女人,生下我和夏,這事對我毫無影響。”

話是這麼說,私底下他曾嘗試在母艦上查詢過他父親的信息,卻登錄不進去,被系統告知不夠權限。

腦子裡所有的關於父親和母親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只是有時在夢裡會浮現出某個男人或女人的面孔,潛意識裡覺得這便是“父親”和“母親”。

只知道,在浮空島中偶爾被提及的這段往事,父親和母親的所謂“愛情”以及他這個愛情的產物,在他們眼裡是不被認可的,他和夏在這裡經常遭受白眼及不平等對待,會在吵架中被叫囂着:回到那個原始的地面上去,你們這些低智商生物沒資格留在這裡生活。

這也迫使他比同齡人更爲刻苦,得以選拔到母艦中接受訓練,並在訓練結束後回到浮空島,當上了鷙禽戰機小隊的隊長。

戰機在軌道圓弧下方加速,從弧形的最頂端衝上天空。

在少年的灰色戰機後面,緊跟着一架粉紅戰機,隨後又是一架又一架戰機升空。

一共十架戰機在空中形成三角形,這是鷙禽戰機小隊的數量,他們受命前往03號區域執行“清除”計劃。

戰機裝載的A-31高爆分子會將方圓十公里的生物燃燒殆盡,而十架戰機的覆蓋區域約爲一百公里。投放之後,快速燃燒的火焰會瞬間奪走目標區域的氧氣,生物會因爲無法呼吸致死。

粉紅戰機上是一個捲曲綠髮的女孩,她將戰機加速與摯的灰色戰機並排,轉過頭,朝着摯比了個手勢。

從摯的通訊器中傳來聲音:“弟弟,你就退後一點吧,呆會讓姐姐來保護你。”

“你就省省吧,夏,”摯透過舷窗看了一眼女孩,又轉過頭,“我是哥哥,你纔是妹妹。”

“我離開母體的時間比你早了一秒,我纔是姐姐。”夏的聲音傳來。

“切,你又無法證實,誰知道誰先來到世界呢。”摯說。

這種關於稱呼的爭論是這對雙胞胎的日常話題,摯覺得他應該是哥哥,夏是妹妹,而夏就覺得她纔是姐姐。

戰機羣在雲中穿梭,天空中除了太陽,還有一個看起來比太陽大上十倍的“圓盤”,就是母艦。因爲它的軌道和地球自轉軌道一致,所以看起來就像亙古未變停在同一個地方。

戰機俯衝到千米高空,可以看到地面上的森林、山巒、峽谷和河流。

戰機以自動駕駛狀態飛着,摯雙手輕握在操縱桿上。

原本的程序是早就設定好的,駕駛員只是在充當乘客的角色罷了。況且,轟炸一個受污染的原始村莊,根本用不着費什麼勁,比起用火燒掉一個蜂窩還來得簡單而安全。

通訊器傳來聲音:

“接近目標。”

“接近目標。”

“......”

“投放!”摯說。

“投放完畢!”

“投放完畢!”

“......”

一枚枚彈頭從戰機的機腹投下,轉眼間就從下方地面上爆炸,升起一個又一個帶着火焰的圓,像一個個絢麗的肥皂泡。

高聳的樹林着起火,冒出濃煙,從顯示器上浮現的上百個熱感信號在火圓圈的直徑之內消失。

面板上的熱感信號一個個消失,最終顯示出一行字:生物存活率0。

按任務信息,此刻受感染的生物已被消滅。摯正打算結束這個簡單又無聊的任務返航,便看到顯示面板上那個0的符號變成了1,接着又變成2,然後在1和2中跳動着。

熱爆產生的圓圈邊緣處,出現兩個熱感信號,一大一小,正快速往峽谷方向逃跑。

“你們先返航,我去看看。”摯通過頭盔上的通讀設備向他的隊員們下達命令。

戰機一個斜衝,脫離機羣,往下方峽谷方向飛去。

“哎~等等我!”夏駕駛着戰機斜衝,跟在她的兄弟後面。

“切換爲手動模式。”摯對着智能控制系統說道。

“警告,你已進入千米以下的臨界線,請確認是否切換爲手動模式?”智能聲音響起。

“確認切換爲手動模式。”

“是......已切換。”

摯雙手拉着操縱桿,戰機繼續下降,離地面僅有百米距離。

正前方地面上是一個身披獸皮的男人在快速奔跑着,他的懷裡還抱着一個小孩。

他似乎聽到頭上的轟鳴聲,回過頭看了看天上出現的戰機,又穿過一人高的芒草地,接着跨過一條小溝,慌不擇路的跑着。

戰機從奔跑的男人頭上掠過,摯懸在射擊按鈕上的手指並沒有按下,他明顯看到了這個“父親”臉上的驚慌表情和用手抱緊懷中小孩的動作,心裡不自覺顫了一下。

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地面上的原始人類,摯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他原以爲在經過訓練後不會夾帶情緒,卻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這名父親帶着小孩逃跑的畫面時,會不自覺的鬆開射擊按鍵。

戰機在原始人前方拐彎,劃出一個半圓。

“這是受污染的生命,按照任務,不應該讓他們存活!”摯自言自語道。

那名原始人已來到峽谷邊緣,他看着戰機從前方衝過來,便一個縱身,跳下了峽谷。

夏的粉紅色戰機也已經來到了附近。

這時,地面突然傳來一陣震動。

智能聲音響起:“出現異常地磁現象,地磁強度增加,......警告,出現磁暴......出現磁暴......”

戰機一陣晃動。

“摯~”通訊器中傳來夏慌亂的叫聲。

顯示器畫面一陣波紋,隨即暗了下去,通訊器隨着沙沙聲也斷掉了,接着,戰機引擎熄滅,所有功能失去作用。

透過舷窗,可以看到夏的粉紅色戰機歪歪斜斜的朝着峽谷墜落。

摯的灰色戰機也直直的衝入峽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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