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溪流邊,一個銀髮少年趴在亂石之上,下半身浸在水中,溪水拍打着他的雙腿,形成回漩。
他的頭盔被砸得稀爛,被水中的樹根勾住,半浮在水面一蕩一蕩。
“夏~”少年發白的嘴脣嚅嚅,他的臉上佈滿血污,已經凝結成塊,身上的衣服也被碎石磨破。
他使勁用手臂將自己拖離溪面,用力將膝蓋的關節復位,翻轉身體,慢慢坐了起來。
手腕上的定位器和時間顯示已經壞掉,不知道從摔下來到現在已經過了多久。
而從上游被溪水衝下,也不知離事發地已有多遠。
全身痠痛,只是斷掉的肋骨已經長好,傷口也已經癒合了。
他緩緩站起,像發呆似的看了看四周,又晃了晃腦袋。
“我是誰?這是什麼地方?”
身上的衣服裡並沒有任何求生和應急設備,只是揹着一張長弓和一個箭鞘。這或許是放在戰機駕駛艙座位旁邊的裝備,被隨手抓住,背在了身上。
他努力想要想起什麼,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大腦在經歷磁暴和撞擊後,明顯失去了記憶。
他跌跌撞撞走進眼前一個小樹林,忍住肚子裡傳來的“咕咕”叫聲,在一棵樹旁停了下來。
接着,他便取出長弓,身體閃着藍光,將弓拉滿後,瞄準一頭小獸,射出一箭。
他拔出小獸身上的箭,張口咬住獸身上的傷口,“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血,想了想,又連皮帶肉咬下一塊,忍住噁心咀嚼着,吞下肚子。
他走了幾公里,穿過樹林,進入荒原。不遠處是高約十米的金屬堆砌而成的圍牆,圍牆連綿不斷,圍着面積十平方公里左右的小鎮,在荒野中猶如一個鐵鑄的城堡。
在圍牆上的哨臺站着幾個穿着盔甲的黑人,他們拿着黃金長矛,兩人一組正在巡邏。
而巨大的金屬城門外頭,也站着四個手拿長矛的黑人,每邊站着兩個。
“這裡是什麼地方,是......基地嗎?爲什麼我會覺得熟悉,好像,很久以前,曾在這裡生活過。”少年自言自語,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蹦出“基地”這個詞。
看守大門的衛兵看見了他,衛兵隊長便對着從耳朵連到嘴邊的通訊器說道:“發現不明人員靠近,正前往查看。”
兩名衛兵朝着銀髮少年走去,同時,金屬城牆上數枝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少年。
“你是什麼人?”衛兵隊長盤問道。
“我......我不記得了。我想要......回家......”
衛隊長打量了少年一眼,看到他衣服上的鷙鳥圖案,皺起眉頭:“難道你是......”
“你是空島人嗎?”衛隊長問道。
“空島人......我不知道......”
“這裡是無啓族,請問你是神戰士麼?”衛隊長換了個方式。
“我好像曾在這裡住過,和......我的父親?”
一個金屬球從城牆上空飛過來,球中有一隻眼珠,這個觀測器看起來像一個碩大的眼球,眼球在少年頭上懸停,又繞着這個少年飛了幾圈,球中一隻眼睛觀察着他的樣貌和裝扮。
“是他,真的是他,這個不詳之人!”金屬球中響起了一個聲音,聽起來特別激動。
“七百年了,還好我活了下來,雖然換了幾副身體,但我還能清楚的記得那場災難,”眼球說,“拜你和你的父親所賜,那場災難毀掉了我們一千個人,一千個靈魂因你消失了,那個直徑兩公里,深度十五米的坑至今還留在城中!趕緊滾,在我還沒有把你殺死之前!”
觀測者顯然對少年目前的身份有所忌憚,他清楚殺死神戰士意味着什麼,當然,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也許出動城內的全部兵力也不是他的對手。
“走!”一個衛兵走前一步,朝他的肩膀用力一推。
少年後退一步,眼神恍惚。
“趕緊走!”衛隊長手持的矛尖處射出一道電光,打在少年腳前的地面。
少年轉過身,朝着無邊曠野走去。
我好像沒有“家”了,沒有父母、親人......
他轉過頭,看到不遠處的平原上,有一個十幾米高的小山堆,卻不是土堆起的,而像是由各種屍體堆積而成。
慢慢走近,這些形態各異的屍體上覆蓋着溼漉漉的液體,散發出一股藥水的味道。
屍體有長着三隻眼睛的人,還有六腳動物。有些屍體凸起的眼球從眼眶中掉出,由一根細筋連着;另一些則吐着長舌頭。
這些屍體經年累月的堆放在這裡,卻沒有腐壞。估計是因爲曾經浸泡在某種防腐藥水之中。
腦子裡突然閃出一個畫面:就在這個金屬城堡之中,一個渾身發出金光的人將一個男人抓住,一個十六、七歲的銀髮少年和一個綠色捲髮女孩正與之戰鬥,而他們所處的地方,正是一個巨大的深坑。
少年晃了晃腦袋,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記憶。這好像是一段原本不存在的記憶,因爲磁暴的關係,看到了熟悉的場景,突然就閃現了出來。
天空中有幾隻鴸鳥飛着,發着一聲淒厲的尖叫。這是一種食腐性的鷹,在屍山附近盤旋。
身後百米左右,有十幾條鬣狗不緊不慢的跟着......
浮空島上,鷙鳥戰隊的搜救人員正在向身穿戰甲的玄女指揮官報告:
“搜救已經進行十天了,我們只找到戰機墜落的殘骸,摯隊長仍然毫無消息。”
“無人探索機派出了多少?”
“一共是75架,只是磁暴仍然不時發生,一靠近峽谷就會墜毀,而我們的權限就被限制禁止踏上地面,無法在地面進行搜救。”
“唉,繼續派出探索機吧。”藏在面具下的女性說道。
“還好我們救出了身負重傷的夏,就是......”戰機小隊副隊長欲言又止。
“夏還處於昏迷狀態之中吧?”玄女說。
“是啊,但是爲什麼母艦要派來穿梭機把她接走,指揮官大人你應該阻止他們。雖然這個請求已經超出了我的權限。”
“唉,這同樣超出了我的權限,”玄女說,“我已經報告了浮空島的總指揮官,地面管理者西姆大人,但她並沒有阻止這件事。”
她又嘆了口氣:“但願夏能捱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