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回孃家

103 回孃家

“媽,我一定給你生個大胖孫子。”

金美辰向蔣母打出生兒子的勝利旗號。

蔓蔓的心願小的多——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平平安安地成長,平平安安地長大成人。

說起來容易,卻知道這是每個家庭必經的事,其實一點都不容易。

來到君爺的單位。

上回見到的那個護士長已在門口等着她們。

“方醫生在診室裡面等着了。”領他們一行到檢查室時,護士長介紹。

君爺給妹妹安排的這個產科醫生,姓方,叫方敏。

聽名字是個女醫生,走進檢查室裡的蔓蔓和蔣梅,卻見是個高個剪短髮的背影。

護士長叫:“方醫生,陸上校的妹妹過來了。”

對方轉過身來,一張充滿俊氣的偏圓臉,走路昂首闊步,瀟灑的白大衣一罩,怎麼看,都像是個男的。

“到了是吧?”

連聲音、語調都是中性十足。

蔓蔓和蔣梅觀察對方寬敞衣服下面像是平坦的胸,一時都捉摸不到主意了。

在護士長要走開時,蔣梅忍不住問:“她是男還是女的?”

“女的。”護士長毫不介意地笑起來,像是已經接聽過許多同類的問題,“方醫生是很帥氣,結婚前被不少女同胞倒追過,現在是一個六歲孩子的媽了。”

後面這句話,直接讓蔓蔓和蔣梅倒。

六歲孩子的媽?

完全看不出來!

被兩雙充滿驚訝的目光打量着,方敏不以爲意地摸了下鼻子:“坐吧。我和陸上校是同個學校畢業的,在學校時就是稱兄道弟的。叫蔓蔓是吧?陸上校的妹子,也是我的妹子。直接叫你蔓蔓可以嗎?”

既然人家都有意稱妹子了,蔓蔓小心翼翼叫:“方大姐,你好。”

“叫我方大哥都行。”

這個可以與君爺攀比的冷笑話,當即讓蔓蔓和蔣梅都一個囧。

不管怎麼說,方敏看起來不是壞人。蔓蔓只能這麼想,主要是因爲方敏看着她的目光和眼神兒,似乎都是不滿意地皺着。蔓蔓都擔心起來,自己是做錯了什麼事嗎?

“他不是你兒子吧?”方敏指向躲在蔓蔓後頭好像蔓蔓小跟班的小東子。

小東子現在親舅媽比媽媽還親。

“他是我老公的侄子。”蔓蔓摸一摸小東子的腦袋,“他媽媽是她——我老公的二姐。”

“小姑一塊來,不太放心?”方醫生挑起帥氣的眉。

蔣梅在醫院工作知道醫生的自尊心都是很強的,忙說:“不是,她第一次懷孕,有點害怕。”

哪知道方醫生對她這話卻是點起了頭:“她是需要害怕。熊貓血孕婦,再怎樣,懷孕生產的危險都要比普通孕婦高。而且——”不滿的眼神再掃了兩下蔓蔓那消瘦的身材:“我看她八成要難產。”

蔣梅聽這話不高興了:君爺這安排的是什麼醫生?一來沒有安慰產婦,先危言聳聽,給蔓蔓製造緊張。

“你別看她挺瘦的。她身體挺健康的。”蔣梅說。

蔓蔓也點頭:“我從沒有生過大病,各方面都很正常。”

“可我聽你哥說,你小時候生過大病。”撥下口袋上插的鋼筆,怎麼看,這無拘無束充滿帥氣的動作都像極了男人。

蔓蔓和蔣梅看着她,都挺傻眼的:這個方醫生究竟可靠不可靠?

這時,門砰砰兩下,進來的人是俊得像仙人的姚爺。

“陸君去了開會,讓我過來幫着介紹。”姚爺說,好像早已料到她們會有的反應,一手像好哥們一樣拍着極像是兄弟的方敏的肩膀,笑,“她與我們是同個學校畢業的。在產科這方面,在我們部隊裡算是技術第一的能手了。沒有她搞不定的產婦。”

“別把我誇得像什麼一樣。”方敏對姚爺的說法倒不怎麼支持,搖着那支鋼筆,指向蔓蔓,“我都已經和她先說了,八成要難產,先做好剖腹產的準備。”

“那不行。”蔓蔓和蔣梅來不及否決,姚爺更先一步,咬定了字眼,狹長的眸子像是危險地一眯,“陸君要我向你先放個話,不能剖腹產,只能順產,是命令。”

蔓蔓和蔣梅互相望:命令?

縱使是不想剖腹產,然而君爺放的這話也太有點強人所難了吧,用了命令。

方敏果然叫了起來:“瞧她這種身材,能順產嗎?你們不帶欺負人的。”

想來,兩個爺常欺負人,包括稱兄道弟的“兄弟”。

姚爺的指尖一撥劉海,好像沒有聽見方敏的話,長眉稍一揚:“陸君開的口是什麼性質你自己清楚。你辦不到,就收拾包袱走人。”

夠殘酷!

這是蔓蔓和蔣梅心裡面一剎那閃過的念頭。

蔓蔓想:若自己是方敏,被爺這樣威嚇,不幹就不幹唄。方敏不是技術很好嗎?到哪裡都有人要的吧。

但事實是,方敏投降了,立馬舉起了白旗:“我盡力。”

“我和陸君只看結果。”姚爺對她的答案只丟了這句話。

蔓蔓和蔣梅突然同情起了這個方醫生。

蔓蔓想:這麼麻煩人家,不如自己另找個醫生吧?

“我還是回二姐的單位去看吧。那裡的醫生我熟悉,而且,那位劉副主任,都說我雖然瘦,但是隻要好好進補,能在懷孕期間胖起來的。”

結果,姚爺沒有出聲呢,方敏那支鋼筆,又像教鞭指着她:“你能胖起來?笑話,天大的笑話。我看你每天吃十隻老母雞都別想胖起來。你這樣的孕婦我看太多了。”

蔣梅扶起了腦袋:總覺得這樣的安排不對頭。

而且,這個女醫生,怎麼言行舉止看起來比一個男醫生還粗魯。

“能不能另外安排一個醫生?”蔣梅小聲問姚爺。

不管怎麼說,蔓蔓是蔣家的媳婦,要生的是蔣家的孫子孫女,蔣梅不能讓弟媳在這件事上出任何差錯。

姚爺狹長的眉緊到了中間,對蔣梅說:“她是絕對要接下來的。如果你們不想找她,需要你們親自去和陸君說。”

親自去和君爺談判?

蔣梅沒有這個勇氣,囁嚅:“她可靠嗎?”

“蔓蔓是陸君的妹妹,你覺得有可能不可靠嗎?而且,她對蔓蔓做任何事情,我們都會在旁邊監控着。”

蔣梅聽到這裡總算聽明白了:陸家對蔓蔓生產這個事,比他們蔣家要緊張上百倍以上。

安排方醫生,更主要是便於他們控制整個局面。

什麼原因導致陸家好像如臨大敵一樣?

細數這其中的危險因素,姚爺隨便都能舉出好幾個。除去蔓蔓自身熊貓血,外在因素裡面,包括蔣母、金美辰,溫家那幫人,這些都是小的,大的那頭,楊樂兒一死,老太如果不拿囡囡的事做文章,不可能。

這事,就此定了下來。

蔓蔓隨方敏進去裡面檢查。

蔣梅和小東子坐在外頭,看姚爺立在辦公桌邊,修長的指尖時而翻弄臺子上的病歷,時而修長的眉蹙一蹙,似乎和方敏一樣,對什麼都不滿意似的。

母子心裡多少有些忐忑時,門把一轉,聽護士長的聲音很是小心並充滿了敬意說:“科長覺得如果行,我這就安排人。”

“暫時不需要。如果需要專人照顧時,我會讓她到醫院來住,不會讓她在家裡。而且她今後一段時間都要住孃家,我在家的話,根本沒有必要。”

這大概談的是有些家庭會請護士到家中爲待產的產婦做指導。

聽君爺這麼說,護士長忙道:“如果是住科長家,當然沒有必要了。”

小東子噓聲貼到母親耳邊:“舅媽不住家裡了嗎?”

小傢伙的語氣不是很高興。如果蔓蔓不住家裡,住陸家,他不能天天無拘無束地找舅媽玩了。

這事都沒有聽蔓蔓提過半句。蔣梅皺着眉。

君爺走了進來,看到他們母子倆坐在板凳上,冰眸淡淡的,並不多看。

因着兒子的眼睛受過君爺的恩惠,蔣梅主動站起來打了個招呼:“陸上校。”

“坐吧。”君爺道。

客氣和禮貌是有,但不見怎麼熱忱。

對蔣家,陸家向來不親不熱的。蔣梅清楚這都是因爲自己的媽和兄長一家搞出來的。然而君爺這個過於禮貌,還是讓蔣梅心裡不太舒坦,就此讓窩在心頭的話說了出來:“陸上校,我剛和姚上校有提過。姚上校說我要我問你意見。我想,讓蔓蔓回我單位去看,我和蔓蔓對我們單位的醫生都比較熟悉。雖說上回發生過那事兒,但那是個別醫生,我會讓我們單位的科長給蔓蔓親自看,所以你儘可以放心。”

“你是對誰不放心?”君爺一針見血的目光掃到她臉上。

蔣梅對這話一時不知怎麼答:“我知道方醫生技術精湛,但是,終究和蔓蔓不是很投緣的樣子。我生過孩子,知道一個如果投緣的產科醫生對於孕婦來說——”

“這個你不用擔心。如果到時候她不行,我會讓人或是我自己代她的位置。我是蔓蔓她哥,沒有什麼投緣不投緣的。”

蔣梅未能消化君爺話裡的意思時,小東子詫異地縮圓了小口:“你,你會接生小孩?你別嚇壞小孩子了。”

趕忙伸手捂兒子的口,卻發現來不及了。

連個孩子都懷疑自己,君爺的臉能不黑嗎?想來,都是那個汪芸芸惹的開始。

“我嚇壞小孩?你還真說對了。”君爺嘴角的笑對向小孩子,看似和藹可親,實則冰窖似的,“知道小孩子爲什麼常被打屁股嗎?”

母子倆對着他那張高深莫測的冰顏棄甩頭。

“因爲小孩子生來不乖就是要被打屁股的。在媽媽肚子裡不乖,敢把屁股先出來,就得被打屁股,打了屁股,才懂得要把頭先伸出來,然後快速從媽媽肚子裡爬出來,不然還是得被打屁股。出來後不哭,更得被打屁股。到現在,還是不聽話亂說話——”

蔣梅是被君爺的接生理論驚得一愣一愣的。

兒子小東子兩隻手捂住小屁股,感覺眼前這男人太危險了,像是隨時都要打小孩子屁股,不禁爲舅媽肚子裡的孩子揪一把冷汗:小表弟小表妹不是小東子不幫你們,是你們攤上愛打小孩子屁股的舅舅是天生坑爹了些。

饒是姚爺,都被君爺這番與小東子認真對上的冷笑話一驚:看得出來,自汪芸芸的那次後,讓君爺對這事兒忒敏感。

不過,真別小瞧君爺這冷笑話,裡面的科學一道一道的,蔣梅既是沒法質駁,也就無話可說了。

撩開白簾的方敏走了出來,向幾個病人家屬交代:“我認爲,最關鍵是體重和營養問題。至於她血型特殊帶來的一些免疫上的敏感問題,都不太重要。畢竟她是第一次懷孕生產,抗體流產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是因爲體虛造成流產或是大出血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而且她本人又有一點貧血的徵兆。總之,先加強營養吧,可以幫她請個營養師。”

論怎麼吃吃什麼好,蔣梅認爲,就蔓蔓自己都能做的很好,並不放在心上,說:“我弟媳那是天生的廚師,煮什麼都好吃。”

方敏剛挑起眉。

君爺冷冷的聲音,自然是要與蔣家人唱反調的:“她會回孃家,她的餐譜我會自己來給她訂。她每一餐,我媽親自煮,還有問題嗎?”

耳聽蔓蔓這回孃家住儼然是成了定論,蔣梅一些話必須先吐出口:“陸上校,不是我提醒您,蔓蔓她是結了婚的。如果我弟弟在部隊沒法照顧她,她也應該是到我媽或是我爸家裡被人照顧,或是我媽我爸過去她家照顧她,盡到公公婆婆的責任,而不是我們蔣家不負責任地讓她回孃家。”

蔣家因此名聲會變得怎麼樣,君爺並不擱在心頭,他們陸家反正要的只是陸家女兒平安,再說了,冷齒一開:“如果家裡同時有兩個孕婦,你媽能照顧得來嗎?”

君爺消息靈通。

金美辰必是懷上了。

蔣梅一驚之中,成了啞巴。

蔓蔓走出來時,剛好聽見後面那幾句話,不談金美辰和蔣母怎樣,她和蔣梅也從來沒有指望過蔣母,所以對君爺提議回孃家住,並不贊同:“阿衍說他之後會經常回家來看我。如果我和孩子有任何問題,他都能請假回來照顧我。”

“你老公回不回來並不成問題。他和你一塊搬到陸家住。”君爺的話是一聲敲定。

月兒眉蹙着:“這不合適,我回去會添麻煩的。”

“什麼麻煩?”就她這話,連姚爺都聽不進去了,長眸裡流轉的光望着她,“蔓蔓,那是你孃家。孃家的人照顧你關心你,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不能說麻煩兩個字。沒有人能感到麻煩的。”

蔓蔓閉上嘴。

君爺這會兒讓蔣家人先走:“我中午回去時順便帶她回去,你們可以先走了。”

“你不是還要上班嗎?”蔣梅和蔓蔓齊問。

“她到我辦公室等我。做妹妹的,等一下哥哥送有什麼問題。”君爺拍板就走,妹妹就算了,這蔣梅跟着大驚小怪令他心頭很不悅。

證明,這蔣梅,真是一時間,沒法將陸家是蔓蔓的孃家這一事實放在心上,總覺得把蔓蔓交給陸家心裡還不安似的。

到底這陸家在很多人心裡面都是充滿神秘的,不像溫世軒那般老實,第一眼看起來就很可靠。

蔓蔓送蔣梅母子送到門口。

“你回去吧。”蔣梅怕她難做,讓她止步,別讓君爺看到又不高興。

“二姐,我哥那脾氣——”蔓蔓不知如何形容自己這個剛認下來的哥。你說君爺不好,他那副冷麪下的心腸不見得真是一點都不好的。你說君爺很好,那臭脾氣卻是沒人受得了的。只有從開始被君爺虐待慣了的人能受得了。

小東子見兩個大人都欲言又止,這心裡急,擔心小表弟或是小表妹沒有出生就受君爺虐待了,道:“舅媽,你小心一些你孩子,他說了,小孩子都要打屁股的。”

蔓蔓和蔣梅剎那都囧得——無話可說。

蔣梅趕緊拉着自己兒子走了,免得被君爺聽見,君爺一個脾氣發了起來,真是拿小東子先開刷。

被跟來的護士長領回到君爺的辦公室。

這辦公室她一共只來了兩次。頭次還不是自己的哥。第二次明知道是哥,都沒有當妹妹的感覺。君爺辦公桌上立着的相架,那張有囡囡的全家福,依然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她沒有走過去,坐在沙發上,靜靜端着護士長讓人端來的溫開水。

忙碌的君爺,沒有那麼快回來,望着牆上的時鐘一分一秒劃過,對向來繁忙慣了的蔓蔓來說,不僅枯燥,而且倍覺時間浪費。

抓起手機,給初夏師哥以及老公發信息。

畫廊的善後工作並不因爲師哥住院而停滯。討債的人逼得緊。杜宇術後第三天,就在老婆的幫助下開始忙活了。本來她也要幫忙的,幸好初夏的媽過來了。初夏是姓譚。譚母的到來,讓初夏和杜宇兩個人都能鬆口氣。因爲譚母是個很能幹的人,是有名的會計師,負責過大企業大公司的結業清算。一面照顧懷孕女兒的譚母,一面指導女婿怎麼處理畫廊的財務善後工作,並且聯繫律師,向法院遞出申請,追究縱火犯親屬相關責任支付賠償金。

在這樣一個十分順利的情況下,譚母聽女兒提起要和蔓蔓合資辦飯館時,被吊起了興趣。蔓蔓不像自己女兒,愛做菜,而且做的不錯做的很有特色,這些譚母都是知道的。

初夏看死黨發來的短信似乎有些閒空,就把電話交給了母親。

“蔓蔓嗎?”

“伯母你好。”蔓蔓對譚母有些尊敬,不禁誠惶誠恐。

“好,都好。”譚母已聽杜宇說過,有可能是自己女兒惹出來的禍,因此火災責任不在蔓蔓身上,倒覺得有點對不起蔓蔓,說,“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給我瞧一瞧。你看我都多久沒有看過你了,都不知道你現在是瘦了還是胖了。”

譚家的老家不在蔓蔓住的那城市。蔓蔓只有在上大學的時候,假期和初夏到譚家老家遊玩時,在譚家住過一小段日子。然只是這一段小日子,譚母給蔓蔓留下的印象,已經很深刻了。

記憶中的譚母,有點女兒初夏拼命三郎的精神,精神抖擻,幹事利索,剪着短髮,衣裳整潔挑不出半點毛病,說話,那叫快得在打機關槍。

“伯母,你定是在師哥住的醫院吧。這樣,我明天過去看望師哥。”

“嗯,你過來時,順便幫我介紹下你師哥和初夏的救命恩人。我總得好好答謝人家。”譚母說。

救命恩人是兩個爺。

蔓蔓道:“伯母不用客氣。”

爺那天救人,也只是因爲需要。

“這怎麼行?”善於人情世情的譚母堅持。

於是,在君爺回來時,蔓蔓找到不痛不癢的話題和做哥哥的說了。

“初夏的媽想見見你和姚大哥。”

蔓蔓這話說的有些急,剛好是君爺剛進門的時候。

沒想她會主動開口的君爺,反而慢了一拍,冷眸呆了下,方是反應過來:“喔,什麼人?”

“初夏的媽,想當面道謝。”

在她像是有些急的臉上掃過一眼:“你和她很熟嗎?”

“初夏是我死黨,伯母人很好。”

初夏和杜宇,知道這兩人對她至關重要。沒有必要放棄這些籌碼。冷眉一提:“你要去看你師哥時,我送你過去。”

這話算是答應她了。

蔓蔓忙按下信息通知初夏和師哥。

知道死黨和師哥杜宇,對兩個爺向來都是敬而遠之,要和爺見面說話,需要準備功夫。

“不要經常把手機放身邊,對孕婦不好。”君爺這話有點沒話找話說。

“我知道。”蔓蔓低着頭顧着看手機。

戴着腕錶的君爺,磨蹭着拿車鑰匙,心裡頭隱隱約約的感覺是:這個氛圍一點都不像兄妹,倒是像知道彼此關係的陌生人似的。

當然,他知道,這種感覺,做弟弟的陸歡也不止一次向他抱怨過了。

所以,趁這個時候,讓她回孃家住是必要的。

時間近中午,要趕着回陸家吃飯。

蔓蔓走在君爺的後面,保持一定距離。

他放慢腳步,她跟着放慢腳步。他走快,她跟着走快。

他無奈:怎麼像牽了條狗。

小時候,如果弟弟妹妹像被他遛狗似地跟着他,他會感到高興。但是,現在他長大了,不可能對弟弟妹妹像牽狗似的。而且,他做兄長的,角色更多是保護傘。

進了電梯,見突然進來的人有些多。大手往她肩膀上一攬,將她護在了裡面,動作自然沒有半點猶豫。

在被他拉到裡面時,蔓蔓渾身毛髮像刺蝟一樣豎了起來。過了會兒,月牙兒眼靜悄悄地擡起,見他宛如銅牆鐵壁一般,把四周可能碰到她的人擋得嚴嚴實實的。

冰似的側影,苛刻的側顏,卻是像把傘,像座山,遮擋在她頭上,在她眼瞳裡放大:這人是她哥……

“怎麼了?”冰眸低下來,對上她的眼瞳。

立馬低下頭:“沒什麼。”

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人是感情動物不是理性動物。

“蔓蔓。”她心裡的那種搖曳,好像也傳到了他心裡,冰脣,難得很艱難地吐出一些話,“我這做哥的沒有什麼要求,只要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別無他求。”

讓她一愣。

一種奇怪的滋味,前所未有的滋味,在她心間裡頭泛開來。

酸酸的,膩膩的,夾雜着暖暖的,澀澀的。

電梯門叮咚打開後,一羣人走在前頭,餘下他們兩個,這回算是比較正常的並肩走了出去。

君爺甚感辛苦地心裡嘆氣:總算不像牽狗了。

在陸家,陸夫人早早接到兒子的電話,說女兒今天中午要回家吃飯,這可把她樂壞急壞忙壞了。

小兒子先回到家,馬上被她派出去加菜。

“你姐喜歡吃什麼來着?”陸夫人與女兒相處的時間屈指可數,對女兒的胃口尚摸不清楚,揪住小兒子問。

陸歡只記得蔓蔓喜歡喝礦泉水,被母親問得一怔一怔的:“她,口味比較淡,清水似的。”

“喜歡淡,那醃製的臘肉之類肯定不喜歡了。”陸夫人琢磨着,“也是,她在南方長大,南方人喜歡吃海鮮。我這裡有條魚,你看,能不能上哪裡去搞盤蝦。”

“媽,姐有孩子了。”陸歡提醒做媽的,別因着急亂了分寸。

孕婦吃蝦好不好,陸夫人又完全沒了主意。可以說,遇到女兒的事,她自己全亂了,哪怕自己是生過三個孩子的媽了。

急急忙忙跑回房間,想找點以前的食譜翻查。

陸歡見母親這樣,哪敢放母親一個人在家,跟着母親在房間裡找書。

君爺領着妹妹回到家的時候,見客廳裡一個人都沒有,冷眉一皺,鞋子沒來得及脫,先走到廚房。廚房裡的火都熄着,看起來,只有飯是煮好的。

不是先打了電話回家通知了嗎?

蔓蔓這時候,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忐忑起來,叫:“媽,媽——”

甚是擔心陸夫人發生什麼事。

母女連心,這點沒法變的。

眸掃到她那張焦急的臉,君爺忽感到欣慰:母親這麼惦記女兒,沒有遺憾。

“哥,我們在這。”陸歡把頭伸出書房,一頭灰。

“你們做什麼?怎麼不做飯?”君爺幾乎是不發牢騷的人,可見今天的異狀是把他惹急了。

“在找食譜。媽說有一本,可能被爸藏起來了。打了電話問爸,爸自己都記不清楚。這不,兩個人在書房裡翻。”陸歡攤着兩隻手說。

當小兒子的,不像兄長那麼嚴苛,對母親依賴又是放縱。

蔓蔓跟隨君爺疾步走到書房門口,把頭探進去,一瞧,地上撒亂的一箱箱書,讓她咂舌陸家的藏書量。

“翻食譜做什麼?想知道她能吃什麼,不會打電話來問我嗎?”冷眸一皺,不客氣地指出他們兩人簡直是無頭蒼蠅。

“我對媽提醒過了。可媽說,問哥肯定是不行的。”明顯,對母親這話,陸歡贊成的多,“哥,你忘了,家裡人生病的時候,你那訂的食譜,誰能吃得下去?天天白粥鹹菜,魚不能煎不能蒸只能煮,青菜也是煮的,沒有一點味道,吃得快讓人吐了。靠你,姐吃下去,不是得吃成條豆芽苗似的,姐肚子裡的寶寶肯定要天天喊舅舅虐待他肚子。”

君爺的臉驀地黑成一大片。

蔓蔓樂得,想抱着肚子裡的孩子一塊笑。但是,想想做舅舅的那張頂着黑鍋的臉,斂住了笑聲。再一瞧,見陸歡向她擠眉弄眼的。

這個弟弟,不像君爺那樣讓她處處生戒心。

這會兒,陸夫人找到了塵封已久的食譜,站起來拍打食譜上面的灰塵,擡頭一見,大兒子領着女兒回來了,不由一聲驚呼:“菜,一個都沒有炒。”

“媽,我幫你吧。”邊說,蔓蔓邊捲起袖口。

一隻手攔住她,冷冷的聲音,大有挽回信譽的憤慨:“你去和歡兒在客廳裡坐着。我來幫忙。”

君爺會做菜?

蔓蔓那個驚,簡直是看到了世紀末日。

“不是隻會做涼菜吧?”蔓蔓小聲咕噥。

陸歡把她拉到客廳裡,打開電視機,道:“我哥在部隊裡,當然學過做菜了。他學過營養學課程的。只是幾乎不做。”

即是說起來,陸歡也不知道君爺做菜是什麼滋味。

“你不是說他不會煎魚不會蒸魚只會煮魚嗎?”

姐弟兩人互相望望。

陸歡扔下了遙控器,跑進自己房間旋身出來抱了個餅乾盒,朝她擠個眼:“別擔心,我屋裡有零食,巧克力,餅乾,應有盡有,就是爲了應付這種危機留存下來的。”

還是和弟弟有共同語言,蔓蔓和陸歡兩個人頭挨着頭,撬開餅乾盒,邊議論起裡面的零食。

陸夫人只要從廚房裡伸出個頭,瞧小兒子和女兒兩個挨在一塊親密的勁頭,心頭的欣喜無法形容。回身,對着在菜板上磨刀的大兒子說:“你啊,別對她太兇。女孩子要寵的。”

“她不是我老婆。是我老婆我也不會寵。”君爺的字典裡面,這個寵字是不存在的,不管是男是女。

嗔了大兒子一眼,這大兒子什麼都好,就是這臭脾氣。自己女兒也就算了。白露呢?多好的美女未婚妻,一直都是倒貼着他的。

“囡囡的事辦下來後,你和白露的婚事要考慮下了。”陸夫人點提兒子。

“想抱孫子孫女,囡囡先給你生。”君爺一點都不急。

感情是先拿妹妹生的孩子來當擋箭牌。

陸夫人被兒子這話“氣”得,翻個白眼。

君爺優哉遊哉地在刀板上磨着魚鱗,冰眸裡因母親的話,瞬間閃過那抹全軍第一美女的影子。

每個人都羨慕他有個美女未婚妻,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可以的話,他想像妹婿蔣大少,只娶一個像他妹妹這樣的,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

白露是近幾年才調到部隊的人事單位工作,之前她一直在文工團。

對於她這個調職,很多人不明白,甚至以爲她這是被貶。

實際上不是,她這是明貶暗升。

或許,在光鮮的舞臺上,她那婀娜的身姿,能給她帶來更多的光環。但是,她不需要,在遇到那個男人後,她只想當一朵在幕後悄然綻放的小花,陪伴着她。

很多人都以爲,那個男人配不上她,她是全軍第一美女,要什麼樣的男人會沒有,再說白家背景不差。

只有白家和她很清楚。那個男人,是低調的幕後操縱者。陸家人愛扮演這樣的角色,她未婚夫就是其中之一。不談其它,只論前幾日爭得頭破血流的一個職位,君爺一句話,馬上讓有人死有人活。

那個男人是很狠的,很殘酷的。

君爺只說一句話:誰的身體看起來長壽一些。

部隊,比普通企業單位,更注重身體素質上的條件。

藉機除掉一些部隊高官,並不難辦,尤其對於在這方面絕對有優勢權和控制權的君爺來說。

她被調到人事單位,既是陸家對她這個未來大兒媳的要求,也是白家和陸家共同商議下對她的安排。她在這裡,要做的事是,時刻掌握部隊人事命脈,暗中支持未婚夫的事業。

做個出色的高幹女,並不容易,要懂得犧牲自己利益去成全家族事業。然她一直認爲是幸運的,幸運地遇到了他,讓她願意心甘情願地去做這些事。

即使到今天她心裡依然矛盾,爲什麼當初會第一眼就愛上這個冷酷又絕情的男人呢?

中午的時候,同個科室的同事都走去飯堂或是外面用餐了。

以前舞臺美女的光環,只能刺激白露更加嚴格要求自己。工作沒有做完,她絕不下班,從不給人以“花瓶”的藉口諷刺她自己。

幹完活時,時間過了午飯時間,飯堂早收攤了。她操起個包,趁着下去要出去辦趟公務,順便隨意在外面用個餐。

坐公交車,到達辦事的單位,見人家下午還沒有上班大門緊閉着,對面剛好有一家真功夫中式菜館,走進去點了個套餐。

端着盤子走到一邊,忽見斜對面坐了一男一女,有些熟眼。

仔細一瞧,確定都是在照片上見過的人。女的是未來小姑蔓蔓在溫家時候的妹妹溫媛,男的是近來楊家海派歸來的大少爺楊修。

因爲蔓蔓的事牽涉到她未婚夫,白家對蔓蔓的事,一直都有追蹤。她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人。

看來,楊家一直都沒有放過溫媛這個籌碼。

白露美麗的眉毛既是飛揚,又是緊縮:這兩人究竟在說些什麼話?

楊修按照既定計劃約了溫媛出來。溫媛就讀的學校在這附近,於是兩人在這邊就近的飯館吃了頓飯。

“你不怕有人跟蹤我,順便跟蹤你?”溫媛見楊修,第一句話就是冷冰冰的。

若不是楊修親自打電話約她,若是那個討厭死的王海,她壓根不想見他們,哪怕是告訴跟蹤她的陸家人,都不想。

楊修把她吊出來是花了些功夫的,不談玉佩,不像王海那樣對她脅迫,只談:我請你吃頓飯吧。知道你愛喝湯,我知道有一家飯館的湯不錯。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尤其是處於青春期的女孩子,被一個外表堂堂的年輕才俊邀約,總是很難推拒這個誘惑的。

然見了面,楊修得承認:溫媛,比起一般同期的女孩,有着更多的城府。真不知道溫家怎麼養的,能養出這樣一個女孩子。想那溫世軒和許玉娥,一個老實一個愚蠢,怎樣都教不出這樣的女孩纔是。蔓蔓不提,蔓蔓那是骨子裡都流着陸家可怕的血統。

“我相信你能把對方甩了。”楊修從容如是,這女孩再怎麼陰沉,畢竟年紀小,逃不出他五指的。

確實,對溫媛來說,教訓只要吃過一次,不會再吃第二次。自金美辰和溫奶奶都在陸家人面前原形畢露後,聰明的她只要一想,都知道自己是被陸家人跟蹤給順藤摸瓜了。

要甩掉陸家跟蹤的人,偶爾一兩次,只要時間不長,以她的能力,還是能辦到的。

“你約我,只是要和我吃飯?”溫媛捏着根舀湯的勺子,對這好喝的湯當然一點興趣都沒有,興趣在於這個男人約她的目的。

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說實話,皮相各方面都不錯,和王海不是一個等級的,看來就是個當主子的。

“我是要和你談點事。如果你願意聽一聽的話。”

“什麼事?”

“你很恨你姐姐嗎?”

“不恨。”

溫媛兩個字吐的很是堅定。

她恨蔓蔓做什麼?她不傻。在楊樂兒那件事後,她已想的很明白了。

“你恨的是君爺。”

楊修接下來的這句話,讓她面色驟然微變。

“你這話什麼意思?”

刀眉完全看透了她似地一笑:“你喜歡,或是說已經愛上了那男人了,不是嗎?”

手裡的湯勺,“嘭”落到湯碗裡頭,濺起大片熱湯,燙到她手背上一片紅。

耳聽楊修的話一句一句理所當然的:“這不奇怪。你已經十八歲了,成年了,對一個男人怦然心動,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你想得到那個男人,或是隻是想讓那個男人不好受,我都可以幫你。”

原來是這樣嗎?

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那男人?所以對那男人恨得不能再恨,而不惜去爲難那男人珍惜的姐姐?

85 豪氣434 上鉤167 肚子裡的孩子踢一腳282 輸的掃馬桶441 強大的白露姐姐12 關心084 姚家一片喜慶162 葉家人的調查92 找上門170 白局聊幾句71 東窗事發013 見面08 心意276 我只是個男人437 攤牌42178 情人節禮物248 記得有我062 親她116 妒忌死溫家人116 妒忌死溫家人53 那真是她媽嗎68 被發現了89 血型361 姑嫂見面317 很好的叔輩34 原因364 白露姐姐當救兵326 說是要給父母交代214 不會離開117 中刀216 幸福的一家228 確定了410 伸出的黑手181 火車上110 撞槍口上了322 杜小姐不好欺負的60 一刀兩斷119 情債86 聽到23 承擔283 懷上058 妒忌的男人真可怕167 肚子裡的孩子踢一腳198 待產78 真相226 頂葉169 知道247 請帖110 撞槍口上了100 她是幸運的372 見利忘友017 每天至少一個吻232 氣得中風219 天價畫196 丫頭的邪惡359 通話044 會來北京220 喜歡誰了58 決裂下我沒有你這樣的媽25 洛洛081 她媽225 古沫的學生們145 與奇葩對峙013 婚戒207 想找男朋友告訴我28 欠教訓146 結婚吧220 生了34 原因066 帶她去見父母103 回孃家220 與親人見面267 老天爺安排的280 同學關係71 陸爸出馬123 策反227 爲她焦慮157 無可救藥378 糾結的心300 現場196 挑兒媳婦了199 意外401 和好的情侶249 小媳婦名聲遠播201 幕後有黑手175 才華橫溢的蔣大少235 去天津208 每個人都找小吳教授147 婆媳和解134 心疼218 給許某人剔頭192 寬容104 初爲人婦的第一義務305 母女160 江家開出的條件162 愛的禮讚184 老公可怕又狡猾157 魔手伸過來330 實際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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