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要攢着體力才能跟那個惡魔禽獸鬥,不想在父仇未報前就倒下去。
吃完中飯繼續上路,差不多一個小時就到了一個村落。
左彎右繞,虧的喬宇石能記得路。在一農戶門口停下車,這麼好的車,引得很多村民好奇的張望。
“喬先生,您來了?”一箇中年男人迎了出來,很熱情。
“您好,董會計,這位是齊洛格,就是齊家安的女兒。”
“董叔叔好!”齊洛格上前一步,禮貌地說道。
見到他的這一刻,她幾乎都要哭了。
多日來終於有線索了,不是嗎?
“唉!”董新武嘆了一聲。
“對不起,我太慚愧了。”
“到屋裡坐吧!”他又說,給喬宇石和齊洛格引路,一同進了屋子。
房間內沒有其他人,也許是因爲知道他們要來,家人出去了。
“董叔叔,我想知道我爸爸到底是怎麼死的。”齊洛格開門見山地問,她太急着想知道真相了。
“是這樣的,當時有一筆資金,本來要轉到某個廠家,我記得很清楚是那個廠家。你父親卻說我記錯了,是轉給另一家的。你父親脾氣倔強,我怎麼說他都不聽,硬讓我把款子轉了。我打電話請示過陸總,他說你父親是財務經理,財務上的事情不用向他報告,你父親做主就行了。老闆都這麼說了,我當然就沒有了反對的理由。誰知道那筆錢到底還是轉錯了,對方收了幾十萬,攜款跑了。這一下子損失了幾十萬,你父親很煩惱。他說當時明明記得陸老闆說款子是轉給他說的那個人,怎麼會搞錯了呢?難道是他老年癡呆了?真記錯了嗎?他很愧疚,非常愧疚,甚至說他該死,真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後來陸老闆就把他叫到辦公室裡談話,也不知道爲什麼談着談着兩個人又一起上了樓頂。沒過多久,就聽到砰的一聲響,你父親墜樓了。”回憶起這些,董新武的表情極其沉痛。
“是不是他推我爸爸下去的?是不是?”齊洛格激動極了,失控地抓住董新武的手臂,使勁兒的晃他。
“不知道!”他長嘆了一口氣。
“你父親當時是說恨不得死了,這話是當着我和陸總的面說的。可我總覺得這話只是一時的話,好像還不至於真想不開。我也知道你父親從前是鴻禧的廠長,不至於爲了這麼一點小事就想不開。後來陸總就找到我,跟我說,事情我也有責任。明明知道應該往哪裡轉款怎麼能聽信老齊的話,老齊可是他的生死兄弟,讓我爲他的死也負一定責任。他不說我也不想呆下去了,畢竟是我當時沒有堅持原則,才讓老齊沒命的。我走後,聽說很多人都被他尋了理由開除了,越想越覺得不對。以前他就有些不好的傳聞,我想想很害怕,生怕他算計我,就躲回了老家。喬先生兩次找到我,說不能讓岳父白白的犧牲......你不知道,他第二次來在我家外面整整站了一夜,他說要是我不見他,他就死都不走。我也是真的愧對老齊,再被喬先生的誠意打動,決定不再沉默了。”
齊洛格擡頭看向喬宇石,他的臉上波瀾不驚。
他沒有說,他是怎麼費力地找到這個人的,更沒有說堂堂喬氏的繼承人竟爲了她父親的事在農家小院裡站了一整夜。
難道還能說他對她的情意太淺嗎?
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轉而對齊洛格說:“董會計雖然開口了,但是這些並不足以定他的罪。你父親到底是從樓上自己跳下去的,還是被他推下去的,尚難定論。”
這也是齊洛格顧慮之處,要是他父親真是覺得自己罪過很大,自己跳的呢?那麼陸琛遠就不用爲他的死負多大的責任了。
“可是他要真不需要負責的話,爲什麼他會把知情人都開除呢?他明明就是做賊心虛。”齊洛格說道。
“對!這話說的對,他就是做賊心虛,說明你父親不是單純的跳樓,是被他推下去的。但到底也沒有目擊證人,我們還得下些功夫。”
喬宇石說完又轉過頭看向董新武,很客氣地說道:“按照您的指點,我已經找到了您轉款過去的人。”
“怎麼樣,是不是有問題?”董新武緊張地問。
“對!有問題,他被陸琛遠收買了,轉款四十萬到他賬上,給他五萬元的手續費,讓他做出捐款潛逃的假象。”
齊洛格的手越攥越緊,指甲幾乎摳進了自己的掌心。
恨,她的眼神裡寫的清清楚楚的,就是這個字。
果不其然,陸琛遠那老禽獸爲了陷害父親,真是用盡了心思。
“這人已經被我控制住了,有了他這個人證,就更能證明他是有預謀的去害人。董先生,我這次來,是想接您走的。我怕陸琛遠會找到您,他這人手段也很多。”
“這樣吧,我不跟你走,我一會兒出發去二十里外的一座山上。我在那裡自己開了一片田,還有一個茅屋,沒有人能找到那裡去的。等到要開庭的時候,您來找我吧。”
既然是個安全的所在,喬宇石也不勉強他,跟齊洛格商量着,把他送到山上去,董新武在自己的茅草房裡安頓下來。
山不大,風景倒是不錯。
喬宇石想着齊洛格自從父親過世後,心裡一定憋悶的厲害,就想陪她看看風景,吹吹自然風。
“我們坐一會兒再出發?”喬宇石問道。
“嗯!”聽說喬宇石爲自己做的事以後,齊洛格明顯的乖順了很多。
兩人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誰也不說話,靜靜地看着山下的村落還有田野。
很悠閒的感覺,齊洛格沉重的心情好像也紓解了一點。
“我記得,有一次爸爸媽媽帶我出去旅遊,就路過這樣一座小山。我們從老鄉的手中買了一隻雞,架了一堆火烤雞肉吃。爸媽很恩愛,吵吵鬧鬧的,我感覺到非常幸福。你說,幸福爲什麼總是那麼難以得到,卻又那樣容易失去呢?”輕聲訴說着,齊洛格的眼睛裡漸漸的涌起了淚。
從父親去世起,她就想好好哭一場來着,想放聲的嚎哭,好像又不被允許,沒有機會。
喬宇石輕輕伸出手臂,她沒有抗拒,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消瘦的肩膀開始聳動。
“傻瓜,寶貝兒,想哭就哭,不要憋着了。乖......”他把她摟緊在胸前,聲音溫柔的似能擰出水來。
齊洛格還是擔心山那邊的董新武會聽到她的哭,並不敢大聲,抽抽噎噎的,卻還是哭了出來。
多日的鬱悶好像有了一個發泄口,她靠在他胸前,越哭越傷心,越哭越覺得眼淚流不完。
她說,幸福來的難,走的快,是意有所指嗎?
曾經他們之間不也是幸福的嗎?是被他喬宇石親手弄沒了的。
可憐的小東西,要是他們還是相愛的,她何至於這麼痛苦傷心沒有着落沒有依靠。
他的心被她的哭聲弄的,痛了又痛,緊了又緊。
他的胸懷溫暖的包裹着她,讓她的冰涼如墜入寒冬的心再次有了些暖意。
覺察到自己投進了她懷中,她警惕地擡起了頭,擦乾了眼淚。
她和他,應該保持距離的。爲什麼他輕輕一句哭出來吧,她就真的哭了,甚至忘記了她曾對他的恨呢?
小東西又像一隻烏龜一樣,縮回了她的殼裡。
別急,慢慢來,能撲到你懷裡哭一下,已經是有所突破了,他在心裡跟自己說。
真想要和小東西一直在這裡坐下去,坐到天荒地老的。世界上不要有其他人,就只他們兩個,可以什麼都不做,只坐着,感受着對方在自己身邊就好。
可惜時間不早了,還要上路回程。
“走吧!”他輕聲說,兩個字中含着不捨。
青山農家,和煦的風,溫暖而不燥熱的午後,這一切齊洛格似乎也有些不捨。
想到回去,父親的仇恨就重新壓了下來。
今日的停下只是喘上一口氣,她還得前行。
爸爸,小洛真是沒用,慚愧。要是沒有他,我根本就找不到董新武,更別提找到轉款過去的那個人。
有些氣悶,他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聲開口:“只要能幫他報仇,是誰找到證據都沒有關係。何況,我是因爲你纔要做這些,就和你做是一樣的。別自責了,你的心意,齊叔叔知道的。”
“小心!”喬宇石剛說完這些,就見齊洛格腳下一滑,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
“牽着我走吧,要是摔了跤,要耽誤找證據了。”輕描淡寫的一說,齊洛格就找不到理由拒絕了。
她現在的確是沒有時間受傷,挽住了他的胳膊。
有太久了,太久沒有這樣挽着他的手臂,她有些恍惚。
內心裡不是不渴望曾經有過的美好吧,只是知道美好的後面還跟着痛苦。
越是美的東西,越怕失去,所以再不敢去奢求,也不敢相信了。
好在只是小山,需要挽着他的時間不長,很快就到了山腳下。
腳一落在平地,齊洛格立即鬆開了他,換來他的悵然若失。
經過鎮裡的時候已經到了晚餐時間,喬宇石帶着齊洛格去了另一家餐館吃了晚飯。
“是走夜路,還是在這裡住一夜,鎮上也有旅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