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蟠桃樹葉不好吃
也許是仙界的空氣也與地面不同,聞人身上的傷痕雖然很疼,但只過了兩天便結了痂。身體上的傷害,只要不疼就容易忘卻;但心裡的恨,卻很難忘記。聞人表面上,仍與小三不記隔夜仇,客客氣氣地相處。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循規蹈矩。
日子就這樣過去。
有一件事,聞人一直想不通:老傢伙的菸草是哪裡來的?買的嗎,從來沒聽說過仙肆還賣這玩意兒啊。他曾試探着問小三,小三順口說:自己種的唄!聞人再問,種在哪兒?小三便警覺起來,顧左右而言它,不肯詳說。
夭夭園裡是絕對沒有的,剛開始聞人誤以爲萐莆是菸草,還偷偷捻了點黃葉片,曬乾捲成菸捲抽。對菸草的渴望,讓他把鞭苔之苦暫時拋到腦後。可是,那煙只能抽出一股清涼樟腦味兒,一絲煙味沒有。
後來,聞人估計這菸草地肯定是種在老傢伙私下開闢的園子裡。在天庭的官家菜園子裡種菸草,太不適合。從此,他就巴着哪天能外出。
景總管在聞人來的第二天,就在他臂上蓋了個透明印記。這種印記其實算是通行證,證明他是“天庭農場”的人,可以在天庭各處行走;但若想下地界,卻需特殊公文。有了這個洗不掉的印記,聞人想私自逃下界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景總管並不限制聞人的活動,也不用監視他的日常行動,因爲有小三給他打小報告。
小三偶爾會外出辦事,那時候就會把聞人的農活安排得滿滿的,讓他沒機會偷懶。聞人敢搞一些小動作,但那是在不妨礙花草健康的情況下。若是緊要的花草真有閃失,估計連景總管都有失職之罪,那時候聞人恐怕就真得去作花肥了。
聞人要保住性命,就得分得出輕重。自從那天他看到景總管在說到花肥時小三打了個寒顫後,他就知道:把夭夭園的農活搞好,才能說別的。
所以,他只是盼着哪一天有機會外出;而不是找個機會,偷偷外出。
爲了達到目標,他努力地學習着各種農藝手段,力爭獨擋一面,贏得老賊的信任。一個月過去,他知道了哪些草喜陰、哪些果喜陽;知道哪些要早上澆水,哪些要晚上施肥;他知道如何灑水才能讓每個葉片都沾到水珠,知道如何施肥才能讓根部充分吸收;他知道芽子多長時剝離不會傷葉莖,知道水晶釺插多深不會傷到根;他知道哪種仙草要用竹籃收,知道哪種水果要用銀盤接……
一天,聞人正坐在屋前無聊地看着沙子從沙漏的一端流向另一端。小憩剛醒的景總管,忽然在屋裡叫:“小三,小三!”
聞人走進屋,道:“總管,小三被您派出去了。您老忘了?”雖然在夭夭園呆了差不多一個多月了,老傢伙至今也沒收他爲徒,所以聞人只能喊他總管,而不像小三那樣喊他師父。
“哦,”老傢伙睜開眼看了一眼聞人,說:“那你在幹什麼?”
“我……我沒幹什麼,花草都剛澆了水,田圃也鬆了土。”聞人答道。他現在農藝已經非常熟練,澆水、鬆土花不了多長時間,剩下的時間都是數沙子。
“嗯,那你去百花谷一趟吧。”老傢伙說,“之前百花仙子答應送我新蜂蜜的,都這個時節了也沒見人影,你去問問她是不是給忘了。”
“是。”聞人答應,剛想出門又停住腳步,問:“總管,百花谷怎麼走?”
“嗯?噢,我老糊塗了,都忘了你是新來的。你不是知道蟠桃園嗎?沿着桃園東邊那條路,一直向南走就是了。”景總管在躺椅上翻了個身繼續睡,“腿腳利索點,路上不要耽擱。”
聞人應道:“是。”當他出門時,聽到總管在那裡自語:“唉,睡醒一覺連杯蜂蜜水都喝不上,這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
聞人回到自己的屋裡,把藏起的萐莆種子帶在身上。心想,這可是我在仙界辛苦一個多月唯一的收穫,萬一有機會逃跑,可不能把它掉在這兒。
走出了夭夭園,猶如走出了囚籠,聞人不由長吸了一口氣,田野裡一派生機盎然,遠處的樹林籠罩在霧嵐中,影影綽綽。回頭再看夭夭園的千年古樹牆,似乎也親切了許多。
聞人順着門前這條路往前走,沒多久出現一個丁字路口。向左是來時的路,向右不知通向何方。他站在路口想了一陣,還是老老實實拐向左邊。
蟠桃園圍牆東邊的路上,沒有一個行人,桃樹依然蒼翠,沒有開花的跡象,大葉子在微風中發出嘩嘩的聲響,一切顯得那麼安靜。聞人忽然想到桃園裡看看,圍牆很高,不過難不住從小就爬牆入戶的他。
農村的果園裡通常都養有狗,村子裡的狗都與聞人相熟,仙界的狗他卻也一個不識。他先撿了幾個石頭揣在懷裡,上了牆頭,再把石頭往各個方向投去,一陣石頭滾落的聲音過後,並無動靜。聞人這才扯着一根桃枝從牆頭躍下。
這些桃樹不知多大歲數了,看上去還像是五六年的桃樹,樹身大多隻有大腿粗細,也沒有太多枯老的死皮。畢竟做賊心虛,聞人沒敢往園子中間去,只沿着圍牆邊往南走,準備到了盡頭重新翻出去。這也算曾經遊歷過蟠桃園啦。
聞人曾聽說蟠桃園有三等樹,結三等果。有的吃了可強身健體,有的可永葆青春,最好的那種,吃了就與天地同壽。如今走在這沒有掛果的桃園中,也看不出究竟。
(老金:園子中央地帶靈氣強烈,你去那裡看看。)
(聞人:你老終於現身了,我捱打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
(老金:你寧可給別人當長工,也不願跟我籤主僕約,我也是愛莫能助呀!)
(聞人:我願意,你管不着!)
他猶豫一陣,壯着膽子向桃園中間走去。果然,那裡有十株桃樹端地與衆不同:樹身只有兩人高,樹皮爲紫色,樹枝爲青色,葉子只有巴掌大,片片如碧玉般,青翠欲滴。
憑直覺,聞人就覺得這十株桃樹便是最珍貴的那等蟠桃。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幾株桃樹,不自覺地向園中走去。來到近處,只覺得一陣清爽之氣撲面而來。聞人心道:“這桃子咱是吃不上了,不如摘幾片葉子嚐嚐,說不定也能強身健體。”心到手到,摘下幾片葉子就塞進了嘴裡。
“呃~~~”這桃葉一點不可口,聞人只覺得滿嘴都是苦味,但還是硬着頭皮嚥了下去。
“呔!你這毛賊!”背後忽然響起一聲喊,把聞人嚇得一哆嗦,轉過身來。只見一個老頭拄着根紫竹柺杖,顫巍巍地站在那裡,白鬍子翹得挺高,他見聞人只是小孩,口氣放緩:“你是哪裡來的少年,潛入蟠桃園,意欲何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