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姬十二最恨的事莫過於人家咒他跟顧還卿分手,那簡直是在觸他的逆鱗,不把那人打死打殘,難消他心頭之恨!
清虛道長覺得自己很冤,不過是一句無關緊要的大實話而已,就要被揍成豬頭麼?他從未覺得姬十二如此暴力與蠻不講理過,一句解釋也不聽,只拿他當不共戴天的滅門仇人來對待。
他身上連挨幾拳幾腳,若再被打下去,沒準還未昇仙一條老命便交待在姬十二手裡了。
見機不對,清虛道長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姬十二也不追,找了塊石頭,也不管髒不髒,撩衣便坐,他抿緊薄脣,滿臉的悒悒不歡,連眼神都是抑鬱與沉悶的,頭頂有陽光從樹葉間漏下,照在他身上,他卻彷彿被陰霾籠罩。
回府的時候,午膳已過,除了聒噪的蟬鳴聲聲,滿府靜悄悄,已進七月,天氣依舊炎熱,紅彤彤的日頭高掛上空,連最愛四處竄門子的下人都找陰涼的地方歇着去了。
杏雨和雪柳帶着另外兩個侍女守在外間,杏雨在做女紅,雪柳昏昏欲睡,半伏在桌子上,另兩個侍女正把一些時令水果用果盤裝好了,放進屋角的冰甕裡冰鎮,內室的檀木雕花門緊閉,裡面靜謐無聲。
“王爺……”瞄到姬十二回來,杏雨忙放下針錢站起來,並推了推打瞌睡的雪柳。
不容她說第二句,也不容雪柳慌慌張張的行禮,姬十二面無表情地衝她擺擺手,低聲問道:“王妃是在午睡嗎?午膳可還合她的口胃?”
顧還卿有午睡的習慣,姬十二在家時會陪着她一起睡,不過他很少純純的睡覺,老是喜歡拉着她卿卿我我,享受讓人*蝕骨的魚水之歡。
少年極貪情愛,牀笫之間沒個饜足,顧還卿覺得他真是累人,萬幸他還有正經事要做,白日多是在兵營,並不能常常陪她午睡,可以還她片刻的安寧。
姬十二很關心顧還卿,不能在家陪她用飯的時候,基本上回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問那些貼身侍女,顧還卿吃的可好。
杏雨習以爲常,覺得王爺真是愛小題大作,王妃的身體好着呢,又不挑食,怎麼可能吃不好?
不過她以爲這是新婚夫妻的毛病,總是蜜裡調油,如膠似漆,一天不見就跟幾百年沒見似的,姬十二尤甚,對顧還卿在意的程度超乎她們這些侍女的想像。
私底下她們無不羨慕顧還卿,覺得此生能找到像姬十二這樣的夫君,王妃上輩子一定不知燒了多少高香,做了多少好事。
“稟王爺,王妃在練功,吩咐婢子們守在門外。”怕聲音傳到內室,杏雨也刻意壓低了嗓音:“午膳嘛,許是天太熱,王妃用的並不多。”
姬十二的臉色越發的不好了,他用眼角覷了覷幾個冰甕,沒吱聲,也不許侍女們出聲,隨後提步去輕輕推門。
內室很安靜,裡面光線通明,富麗堂皇,擺設無一不昂貴奢侈,光華璀璨的水晶珠靜靜垂掛,一座十分精美的山水屏風很搶眼,再往裡,只見帷簾低垂,梅花几上的瑞獸香爐在吐納着嫋嫋的青煙,桌上放着糕點和茶水,那些糕點精緻無比。
可是偌大的房間裡並未看到人影,只有最裡端的漆金紫檀雕花大牀上,紅色的輕紗珠帳飄渺如煙,層層疊疊地垂着。
姬十二斂了斂眸,腳步輕若無聲,來到寬大的牀前站立,伸出一手,極緩慢極緩慢地撩開一角紅紗,像在做賊一般,動作放的非常輕。
“十二,你回來怎的不做聲?”歪倒在枕上的顧還卿慢慢睜開眼睛,許是剛睡醒,她的嗓音微顯沙啞,不若平常柔媚婉轉。
她掀開蓋在腹上的薄毯,想撐起身來迎姬十二,姬十二卻快速俯身抱住她,然後順勢坐在牀頭,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
他垂眸,視線專注地打量顧還卿,見她青絲散亂,額上微有薄汗,神精倦怠,兩頰上沒有睡醒後的酡紅,相反有些蒼白,便連素來紅豔欲滴的嘴脣都不怎麼有血色。
他眸色更沉,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伸手撫了撫她的額,又輕柔的替她順着髮絲,低聲問:“沒練功,在睡覺?”
“嗯。”顧還卿半闔着眼,似睜非睜,慵懶無力地歪在他的肩頭,嗓音也慵懶。
姬十二長睫顫了顫,半覆下,掩住眸底幽幽明明的眸光,替她順發的手繞到她後頸攬住,低頭親了親她的脣,輕聲問:“是屋子太熱了嗎,你都出汗了,怎麼不讓人多添點冰?”
“不熱,屋子涼氣太重,對身子骨不好。”顧還卿依舊賴在他懷裡,全身軟綿綿的,儼然“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樣子。
姬十二力道適中的按揉着她的後頸,盯着她依舊沒有血色的面頰,薄脣微動,正要說什麼,顧還卿卻忽然離開他的肩頭,望着他道:“樊五小姐怎麼樣了?她應該沒事了吧?”
話題被她轉移,姬十二定定的望了她一會兒,眼神非常複雜,卻終是沒有再追問,而是重新把她摟入懷中,淡淡地道:“那種人,禍害遺千年,能有什麼事?不過是吃了點苦頭,受點教訓罷了。”
他放低身子躺下,拉着顧還卿也躺下,他用手臂給她當枕頭,倆人頭挨着頭,氣息交織,喁喁細語:“按我說,就該讓她疼死算了,活着也是浪費米糧,不過是因爲樊太師以前對娘有恩,我們不好做的太絕,才留她一命。”
顧還卿在他懷裡調了個位置,不甚在意地道:“小姑娘家家的,也未做下什麼殺人犯法的大罪,只是有點煩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權當爲我們自己積福。再說樊太師在朝野內外的名聲挺好,他不光當年對娘有恩,也頗受人尊敬,若真因爲這點事要了樊儀琳一命,世人未免覺得你太過狠毒,做事不留後路,對恩人之女都下得了手。”
“可又讓你的手受傷了。”捉住她的右手,姬十二吮住她無名指的指頭,那裡有一個小紅點,他舔着,含糊不清地道:“還疼嗎?白白浪費了好幾滴血,我看着都不落忍,心疼死了!只可惜我的血沒用,不能替你受着。”
顧還卿怕癢地笑,在他懷裡縮着身子:“這算什麼傷?連皮都未劃破,哪裡會疼?倒是你,連人家清虛道長都拖下水了,可憐道長的一世清譽,差點都毀在你手裡了,你說你虧不虧心啊?”
“他有什麼清譽可讓我毀的?”姬十二摟着她轉了個身,讓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輕柔地拍撫着她的後背,不屑地道:“他和淨明那老和尚就是一對沽名釣譽之徒,除了會欺瞞世人,也幹不出點別的。”
提到淨明,顧還卿皺了皺眉:“淨明法師和樊家有什麼交情嗎?否則他怎麼幫樊家用你的名字大做文章?”
姬十二的名和字,知道的人極少,不過有樊賢妃伴在君側,樊家知道姬十二的名字也就不奇怪,只是奇怪淨明法師會站在樊家那邊。
“大概跟樊賢妃脫不了關係。”姬十二冷笑道:“樊賢妃剛進宮那會挺老實的,現在有點喜歡上竄下跳了。”
事關後宮的女人,顧還卿便不問了,只是有些小壞地笑了笑,伸手颳着姬十二的臉道:“真不知道樊家和樊儀琳怎麼想的,樊賢妃是你父皇的寵妃,如若樊儀琳嫁給了你,你們父子這是要當連襟,見面互叫姐夫和妹夫啊,還是怎麼滴?”
話未說完,她自己也覺得好笑,忍不住在姬十二懷裡打滾,樂不可支的,笑的下氣不接下氣。
對於現代人而言,古代皇宮這些奇葩的男女關係,真讓人忍俊不禁的要噴飯,什麼公公娶兒媳婦做妃子,民間叫“扒灰”,會被人罵的一文不值,唾棄到死,可在皇宮卻見怪不怪。
還有姐妹共侍一夫;姑侄共侍一夫……反正千奇百怪的荒誕事情,大抵都出現在皇宮。
她的笑聲輕輕柔柔,像一雙柔軟的小手撓在姬十二的肌膚上,癢癢的,酥酥的,姬十二心神一悸,眸色傾刻間暗下來,氣息不穩,連她說了什麼都沒在意。
他湊上去吻她,原本撫着她發的手順着她的後背往下,在她的後腰窩那裡有目的地磨來蹭去。
顧還卿瞧出他的眼神不對,立刻想從他身上滾上來,並伸腳踢他:“好好說話,又出什麼幺蛾子?問你想不想跟你父皇同一個岳家呢,幹麼不說話?”
姬十二又好氣又好笑,他正心猿意馬想入非非,打算勾着她跟他顛鸞倒鳳,*一番,她倒好,一個勁的惦記着這事,兩人間的旖旎氣氛差點被她弄沒了。
“我瘋了才那麼想!”他略擡上身,輕輕啃噬着她的脣瓣,滿意地看到她的脣瓣被他咬紅,嬌嫩的面龐上也渲染上兩抹嫣紅,令她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他微眯墨眸,一邊纏纏綿綿的吻着她,一邊感性地道:“我有你,有你就夠了,其他那些,縱然是玉皇大帝的女兒也跟我不相干!更對當別的人連襟沒興趣。你無姐無妹,爹孃不在,可你有我,只要有我在,你可以拿我當成你的全部,你便是叫我爹我也沒意見。”
噗!顧還卿無語極了,瞪着他半天不說話,敢情這傢伙角色上身,喜歡角色扮演,一會兒要cos她兒子;一會兒要cos她爹,還有什麼是他不想又不敢的啊?
她咬着脣,啼笑皆非,一巴掌呼到他頭上:“爹你個頭,自個還像個孩子,居然想當我爹?你死了這條心吧!”
姬十二平生有兩恨,一恨人說他小;二恨人說他孩子氣,一聽顧還卿罵他孩子氣,頓時不樂意了,一個翻身就想把顧還卿壓到,給她點厲害瞧瞧,讓她收回說過的話。
顧還卿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在他動作之前,她就勢一滾,從他身上滾下來,便要逃了開去。
姬十二一個餓虎撲羊,伸手抓住她的腳踝,終於把她撲倒:“想逃,牀就這麼大,你能逃到哪?”
別小看牀榻這一畝三分地,但凡是個男人都喜歡這個地方,尤其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的時候。
“下去,你沉死了。”顧還卿面朝下的趴在牀上,覺得背上的這傢伙好好重,她翹腿踢他,希望把他踢下去。
姬十二撩開她頸後的長髮,露出她光潔如玉,形狀優美的纖細後頸及雪白的耳垂,他吞了吞口水,性感的喉節上下滑動,只覺口乾舌燥,心跳加快。
他不懷好意的朝她後頸吹氣,嗓音微啞地道:“不讓我當你的爹,那你是喜歡我當你兒子咯?當你兒子也可以,也不是沒當過,但你要收回剛纔的話,不然我們就比一比大小,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哭着求我放過你。”
“我明明比你大,有什麼好比的?”顧還卿後頸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直髮顫。
姬十二吃吃低笑,笑聲壞壞的:“親親,我要比的不是年齡,那個沒什麼用,也不代表什麼,無非是你比我早出生幾天,可不代表你別的地方勝過我。”
他邪惡地抵着她,俯下頭去蹭她的脖子,笑聲不歇,聲線沙啞的不像話:“我家兄弟就比你妹妹大,舉凡開戰,曲徑通幽處,道路狹且窄,能擠死個人了。”
“……”顧還卿。
流氓!她臉熱似火,在心裡低啐姬十二不要臉,他氣質風雅,眼神清亮而純淨,卻常常說些微微有些流氓的調戲話,神態還坦然無比,弄得她招架不住。
她扭過頭去,真想咬他一口,可就在此時,她腦子一昏,剎那間竟覺頭暈目眩,跟着眼前一黑——她的頭驀地垂下。
她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姬十二起初還以爲她因爲害羞,所以故意裝樣子以逃避他的葷話,可瞧着又不對勁,而且此舉與她性格不符。
“親親!”姬十二滿腦子的綺思雜念不翼而飛,起身把她抱到懷裡,緊張的去撫她的臉,眼見她剛染上緋紅的臉又變的慘白。
他的心抖了起來,因爲恐懼與害怕,他臉色也跟着變得煞白,張嘴就要喊來人,顧還卿的眼皮卻在此時動了動。
姬十二立刻更加緊張的注視着她。
她睜開眼睛,迎着姬十二擔憂而焦慮的眼神淺淺一笑,小聲打趣他:“怎麼樣,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你騙我?”姬十二一雙精光湛湛的墨眸在她臉上掃來掃去,睃巡的極仔細,連她臉上一點點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
顧還卿不經意的笑着:“難道只准你騙我?就不許我忽悠忽悠你?還是說你當真了,真的以爲我有什麼事?”
姬十二的臉色仍然不好,抿着菲薄的脣,垂眸默默凝視着她,一言不發。
於是顧還卿脣邊的笑意加深,伸手捏着他的臉頰,調皮地往兩邊扯,戲謔道:“你怎麼這麼好騙啊?我隨便出招你便信了,大哥,聽過一句話沒有?凡事最怕認真,如果認真,你就輸了。”
姬十二捉住她調皮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依戀的輕輕摩挲,語氣沉悶而憂傷:“我寧願輸,也希望我們兩個對對方認真,我輸得起,我對你是認真的,從未有過的認真!”
他望着她,眸光充滿眷戀,幽幽低語,一字一句透着說不出的難過:“我們要做長長久久的夫妻,即便我是那個書生;即便我前世只爲你蓋過衣,未能將你掩埋,可我這輩子、這顆心都只屬於你,你不能說丟下我便丟下我,義無反顧的去報答前世那個埋你之人。”
“我不會放手,永遠也不會放手。”他低下頭,把臉埋入她香氣襲人的頸窩,嗓音微哽,眼圈泛紅:“從你翻牆砸中我的那一刻;從你撲倒在聶二呆的懷裡,把自己脫的七零八落,纏着他抱你的那一刻;從你謊稱自己是秋香的那一刻;從你在東翁山不嫌我醜陋恐怖,願意讓我靠着你,並安慰我的那一刻,我便下定決心,這輩子認定了你!”
“所以你別想丟下我去逍遙快活……”他一點一點親吻着她的滑嫩的頸,不停地絮絮叨叨,說的都是些他們之間的過往,點點滴滴,苦中夾着甜蜜,心酸且浪漫。
顧還卿怔怔地環着他的肩背,有那麼一瞬間,她的心彷彿被硫酸腐蝕了一個大洞,又似泡在釅釅的酸水裡,擰出的都是酸汁,薰得她鼻子發酸,眼睛發疼。
但那只是幻覺,她很快清醒過來,斂盡眼中的隱忍之色,拍了拍他的背,帶着取笑意味地道:“一個故事而已,勞您記這麼久,是我的不是。什麼書生不書生的,你怎麼把他當成了你自己啊?代入感這麼強?”
“而且我活得好好的,你卻咒我是女屍,還是一絲不掛的女屍,有這麼埋汰自己妻子的麼?”她氣勢洶洶地質問姬十二。
“只是故事而已嗎?”姬十二離開她的頸窩,伸手捧住她的臉,如畫的眉眼一挑,定定地望着她:“你給我講這個故事,不是想昭示什麼嗎?我難道理解錯了?”
“當然錯了,大錯特錯。”顧還卿故意繃着臉,一把拍開他的手,語氣難得正經地道:“講故事我最在行了,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想聽什麼樣的沒有?若都當真,事事都往自己什麼扯,你豈不是要學林妹妹,自己把自己折磨死。”
“沒誆我?”姬十二仍有懷疑。
“我纔沒誆你,不信,我再給你講一個,你若喜歡,儘管把你自己代入進去當故事的主角。”
“只要你沒誆我,你講多少我聽多少,絕不會當真。”姬十二勾脣一笑,垂下長長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眼中愉快的光芒。
當夜,清虛道長正在自己觀中打坐,一條黑影悄悄潛伏到他身邊,連四周的燭火都未晃動。
道長閉着右眼,偷偷把左眼掀開一條細縫,一瞧,立刻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想跳起來逃跑,卻被那人拉住道袍:“坐下,不會動你一根寒毛。”
清虛道長苦不堪言,無可奈何地坐下,愁眉苦臉地道:“王爺,您半夜不在府中睡覺,大駕光臨本觀,意欲爲何啊?”
“不爲何。”姬十二盤腿在他身邊的一個蒲團上坐下,面無表情地吐了一口氣,悶悶不樂地道:“我的王妃又給我講了一則故事,我睡不着,索性過來找你幫小王參詳參詳,看我家王妃是啥意思。”
“啥故事?”
“千年的等待。”
“……”清虛道長。
顧還卿給姬十二講的是:有個年輕貌美的少女,在萬頭攢動的人羣中,瞥見一名年輕男子,動了心,然而,場面雜沓擁擠,她接近不了心上人。
之後,男子像是人間蒸發,再也未出現。落寞的少女只有每日晨昏禮佛祈禱,希望再見那個男子。她的至誠,感動了佛心。
佛祖問她:“你想再看到那個男人嗎?”
“是的,哪怕見一眼也行!”
“若要你放棄現有的一切,包括愛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呢?”“我願放棄!”少女爲愛執着。
“你必須修煉五百年,才能見他一面,你不會後悔吧?”“我不後悔!”斬釘截鐵。
於是女孩變成一塊大石頭,經過四百九十九年的風吹日曬,在最後一年,見到了等了五百年的男人!不過男子未曾注意到一塊石頭,匆匆而過。
佛音再次出現:“滿意了嗎?”
“不!我想碰到他、摸他一下了!”
“想摸他一下?那你還得修煉五百年!”
“我願意!”
這次女孩變成了一棵大樹,又是一個五百年啊,最後一天,男子來了,他看到路邊有一棵大樹,便靠着樹息了一會兒。
女孩摸到他了,無法向他傾訴這千年的相思。只有盡力把樹蔭聚攏,爲他遮擋毒辣的陽光。
男子離開的前一刻,他回頭看了看,又輕輕撫摸一下樹幹,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佛祖又出現了:“你是不是還想做他的妻子?那你還得修煉。”
女孩平靜地打斷了佛祖的話:“我是很想,但不必了。”
“哦?”
“這樣已經很好了,愛他,並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姬十二講完,清虛道長卻仍然一動不動,似乎在聆聽,姬十二道:“老道,你有沒有什麼感悟,我家王妃又想暗示什麼?”
清虛道長一怔:“這故事完了嗎?”
姬十二垂下眼簾,眸光幽幽,不帶情緒地道:“完了。”
“可故事明明沒完啊?”清虛道長非常納悶:“後面還有呢。”
“我知道。”
“……你知道?”
姬十二波瀾不興地點點頭:“我知道後面還有,可我的王妃愣說故事到此爲止。”
“奇了怪了?王妃是想暗示啥呢?”清虛道長撓着腳板心,覺得這問題真深奧——實際上,他覺得一點也不深奧,這麼淺顯的事情和道理,誰都知道有什麼喻意,可他不敢說實話,擔心惹毛了姬十二,又胖揍他一頓,多不划算。
他只好裝糊塗,煞有介事的皺眉苦思。
姬十二淡淡地覷了他一眼,輕飄飄地道:“你是不是想說,我王妃想離開我,不想跟我做夫妻了?”
揣摩的太入神,清虛道長也沒注意到姬十二眸底蘊藏的危險,想也不想地猛點頭:“對對對,貧道正是這個意思。”
“正你個頭!”姬十二悖然大怒,憤而起身,拎着老道的後衣領,把他按在地上一頓好揍……
“……”
半夜,顧還卿睡得正香,一股如螞蟻啃噬骨髓的劇痛突如其來,迅速席捲了她的全身,她“啊”了一聲,乍然驚醒。
忽然想到此刻在睡覺,她用力咬住脣,把餘下的聲音死死咽回去,攥緊雙拳忍住痛意,不想驚動姬十二。
轉過頭,赫然發現身側是空的,她微怔,但痛意襲來,她閉上眼睛,調動全身的力氣對之對抗。
額頭很快沁出了密密的汗水,牙齒都快被她咬碎,幸而這次的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稍後,她繃得緊緊的神經鬆懈下來,喘息微微,只覺劫後餘生。
待氣息不再紊亂之後,她抹了抹額頭的冷汁,撩開水紅色珠帳,趿着繡花鞋下牀,正要找找姬十二去哪了,門在這一時刻被推開。
姬十二端着一個小玉碗,身姿瀟灑地繞過屏風,他一身白衣勝雪,長髮如墨,顏如舜華,恍若謫仙。
見她站在牀邊,他立刻勾起脣,莞爾一笑:“怎麼起來了?是不是因爲我不在身邊,你睡不着?”
他的聲音清洌好聽,如玉的容顏依舊俊美無雙,顧還卿微微吁了一口氣,望着他柔聲道:“你上哪了?”
“你剛纔說夢話,一直嚷着要吃銀耳蓮子羹,我想你這是多餓多饞啊,饞到夢裡都想吃,我便去膳房給你燉了一碗。”
“你做的?”顧還卿狐疑地望着他,不是不信他,只是燉銀耳蓮子羹很費時,一時半會燉不爛。
況且她並不覺得自己餓啊,也不饞啊?總覺得姬十二在栽贓她。
“快吃吧,我都幫你吹涼了,千真萬確是我做的,連這蓮子米都是我挑的。”姬十二用小玉勺舀了一勺蓮子米,憐惜地往她嘴邊送:“天可憐見的,堂堂王妃,居然餓到夢裡都要喝羹湯,真慘。”
“……”顧還卿。
“快吃,吃完我們明天便出發去滄海宮,爭取一舉攻下滄海宮的禁地。”
“……”顧還卿——這是什麼節奏?姬十二要叛宮?
------題外話------
明兒見,親愛的萌,姬十二是不是那個書生?肯定不是;顧還卿是不是那個千年等待的女孩子,有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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