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珀死了!
被人用箭射死了,連他一起死的還有左右統領。此二人的武功相當之高,縱然不是姬十二的對手,可也是同輩之中的佼佼者,卻也被人一箭穿心。
而那些圍在夜珀身邊的侍衛也受到了波及,那偷襲者的箭術高強,箭勢凌厲無匹,射殺了夜珀和左右統領不算,居然還“轟”的一聲炸開了!
猝不及防之下,他們都被箭勢所傷,被割的體無完膚,鮮血淋漓,紛紛慘叫着逃了開去。
那個時候,儘管周圍的打鬥聲與喊殺聲震天,“叮叮噹噹”的兵器相交聲也不絕於耳,可姬十二和花非花仍然聽到了尖銳的破空之聲。
兩人幾乎是立刻擡頭向上,同時也聽到有女人發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珀兒——”
這慘叫聲尖利入雲,不光姬十二和花非花微眯了眼,連雙方激戰正酣的人也受到了影響,衆人正要尋聲望去,花非花也赫然大叫了一聲“珀兒”。
許多人一愣,還有點搞不清狀況,可驚變就發生在這一瞬間,只聽夜珀和他身邊的發出恐怖的驚叫聲,跟着便是“轟”的一聲響……
轟聲並不大,至少沒有姬十二的“火藥箭”大,可殺傷力卻不小,夜珀的侍衛都受了傷,且顯見傷勢不輕,一時半會是爬不起來了。
太子薨了!對夜焰一方打擊不小,頓時有點亂了。冷奕等人卻把剛纔的情況看在眼裡,不由得都在心裡發出疑問:是誰在暗中幫助他們?
但就在此時,姬十二和花非花突然騰身躍起,往右邊的一座殿宇飛快的掠去,冷奕和列御火不敢耽擱,立刻緊隨其後。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姬十二和花非花離開之際,一隻穿山甲猶如鬼魅般地從暗地裡竄出,飛快鑽入混亂的夜焰侍衛當中。
重樓飛閣、殿宇巍峨,可上面空無一人!姬十二極力遊目四望,眸中波瀾暗涌,情緒翻滾。
他一把拉下臉上蒙面的黑巾,皺起玉雕般高挺的鼻子,用力在空中嗅了幾嗅,似乎聞到了一縷熟悉的幽香,很淺很淡,風一吹便散了。
他卻激動的不行,眼眶都要溼潤了,啞着嗓子喃喃喚道:“親親……”
“糟糕!那老太監逃了!”隨後上來的冷奕和列御火落在姬十二身邊,卻見那個老太監在濃濃夜色中兔起狐落,幾下便消失在重重樓宇之中。
他們也不敢去追,當下保護姬十二纔是重中之重,而且那老太監的功夫非常高,他們不一定追的上。
“少主,夜珀已死,我們的任務已完成,夜焰的神箭營和軍隊馬上要圍住皇宮,我們趕緊趁亂離開吧!”冷奕和列御建議。
姬十二卻恍若未聞,他神思不屬的殿宇上嗅來嗅去,一邊焦躁地在琉璃瓦上走來走去的搜尋着什麼,一邊喃喃自語:“怎麼沒了呢?香氣怎麼沒了呢?”
他的樣子極不正常,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冷奕和列御對視一眼,雙雙攔在他的身前,鄭重地道:“少主,你在找什麼?不能拖延下去了,宮外的人等着接應我們,設若我們不能及時撤退,弟兄們會傷亡慘重,到時便是少主也有危險!”
“卿卿……你們見到卿卿沒有?”姬十二有些恍惚地擡頭,喃喃地道:“我覺卿卿來過,她剛纔就在這裡……你們快幫我找找,找找……就剛剛……剛剛我還聞到她身上的香氣……”
見此,冷奕和列御火立刻斂起了濃眉,他們沒有聞到什麼香氣,也沒有看到王妃,況且王妃斷無出現在這裡的可能!
再則,縱然夜珀死的蹊蹺,尤其那個射殺他之人是誰,須得好好查一查,但不是此刻——此地不宜久留,再多耽擱下去,真的會出大事。
“少主,你一定是太思念王妃出現了幻覺。”冷奕中肯地道:“王妃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這裡可是夜焰皇宮,王妃即便要找你,也是在堰城和樂縣那邊,不會出現在這裡。”
列御火也勸:“少主,你莫胡思亂想了,退一萬步說,王妃即便真的出現在這裡,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少主面前,萬沒有躲着少主的道理。”
姬十二猶不聽,目光兀自在四處找尋,並神不守舍地念道:“可我就覺得是她,是她,是她殺的夜珀,她想幫我……”
東宮那裡火光沖天,殺聲響徹雲霄,冷奕和列御心急如焚,不得不說重話,以敲醒姬十二:“少主,你想岔了,王妃的箭法是厲害,可遠未達到如此厲害的程度,此人箭法威力巨大,沒有幾甲子的功力實難辦到,王妃的箭術我們都熟悉,不會是王妃啦。”
“真的不是嗎?”姬十二仍疑疑惑惑,長睫霎個不停,神情茫茫然,那樣子明顯比平時遲鈍。
冷奕對列御使了個眼色,列御忙道:“少主,夜焰大軍攻來了,若王妃真在這裡,以她的機警和身手,說不定早逃到宮外等你了,咱們快去看看,別讓她等急了。”
說完,不等姬十二反應過來,兩人挾着他便跳下高高的樓宇。
顧還卿全不知道姬十二尋過她。
那時,她剛放完箭,也不管狀若瘋狂的雲蘿聖女,正要跳下去找他,後面一道勁風卻猛然襲來,她側身一滾,敏捷的躲了開去,眼尾瞥到一角熾烈的紅衣。
可突然之間,腦子裡一陣暈眩襲來,她恍了恍神,整個人頓時從殿宇上直直的掉了下去。
醒來時,卻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座破敗的宮殿之中,地面灰塵累累,屋角到處都是蜘蛛網,空氣中則飄散着濃濃的血腥味,嗆人慾嘔。
她眨了眨眼睛,卻聽到一道溫和的男子嗓音;“姑娘,你沒事吧?”
她心裡一緊,想迅速翻身坐起,渾身卻有些乏力,幸好視線對上了甲甲那雙亮晶晶的黑豆眼,她頓時鬆了一口氣,並軟下身軀,安心地趴在地面上。
有人蹲在她面前,她看到一雙繡着雲紋的精緻快靴,還有深紫色的錦衣,鼻間也聞到了淡淡地龍誕香。
仍是那道淡雅好聽的聲道:“姑娘,你莫怕,本王不是壞人,赤阿芸已被本王殺死,她的同黨被你的穿山甲咬傷,已昏過去了,你的穿山甲很厲害,本王從未見過……”
有人匆匆而來,打斷他的話:“王爺,藥來了。”
然後仍是那男子的聲音,他柔聲道:“姑娘,你我萍水相逢,素未謀面,我無害你之意,卻不知你相不相信我。你中了名爲牽魂引的毒藥,我這裡恰巧有解藥,你如果信得過我,可服下此藥,若信不過……”
“給我吧,我信你。”顧還卿覺得此人八成是唐僧投胎,囉囉嗦嗦的要死。
“你這人怎麼這樣不知好歹?我們王爺身份尊貴……”
有人大聲叱責她,卻被那男子攔住:“好了,阿強,這位姑娘也沒說什麼,你退開點吧。”
叫阿強的人閉了嘴,並退了開去。
“得罪了姑娘。”那位王爺把一粒硃紅色的藥丸放到顧還卿的嘴邊,見她動了動脣,沒有反對之意,便把藥丸塞入她嘴裡,口中抱歉地道:“冒犯姑娘了。”
藥丸有小拇指大,入口即化,顧還卿嚥下了藥丸,才道:“多謝宸王爺出手相救,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夜珺一愣,顯然有些驚訝:“姑娘……你……”
服藥之後,體內熱烘烘的,手腳乏力的感覺消失,顧還卿用手撐着骯髒的地面,坐起身,入目果然是一張五官深遂,面容俊美的男子面孔。
此人身材高大而偉岸,身着紫色的親王服飾,俊美儒雅,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顧還卿卻知道他已四十好幾了。
初一小時候見過他,他和夜狂的感情很好,也喜歡龍豔光,待初一也極好,他的聲音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人沒有年輕時那麼開朗活潑,眉間蘊滿孤冷寂寥,因此顧還卿能想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半張銀質面具,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男子青衫,知道夜珺沒有認出她來,她便也沒有自報家門。
不過她很懷疑,她分明是男子裝束,夜珺是如何認出她是姑娘家的?
她微微一笑,對夜珺抱了抱拳:“民女和王爺彼此彼此,王爺不也一樣拆穿了民女的身份麼。”
夜珺也笑了,用大手虛點她的喉節位置:“你沒有喉節,但凡有點經驗的人都能看出來。”
“……”顧還卿汗,虧她以前常批評淺淺扮男子不專業,原來自己也不地道。
夜珺微哂,儘管顧還卿還戴着面具,他卻莫名的覺得和這位姑娘有緣,自己又不是個愛和人親近的性子,平日話也不多,可莫名的,在這位姑娘面前,他卻不由自主的變成了話嘮,想和她套近乎。
顧還卿舉目四望,發覺這裡真是破敗不堪,一個紅衣女子身軀扭曲地蜷躺在一把舊椅子旁,渾身浸在濃稠的血泊裡,胸口插着一把鋒利的長劍,有許多蒼蠅和蚊子圍着她嗡嗡地打轉。
看不清女子的臉,但顧還卿知道,這就是不可一世,兇狠殘暴的赤阿芸——在殿宇上偷襲她的,也是赤阿芸。
赤阿芸死了,顧還卿多少有些遺憾,她還想親手宰了她,替龍豔光和初一報仇呢!——若非這個女人妒忌成性,心狠手辣,龍豔光和初一也不會遭這麼多的罪,龍豔光更不會慘死於她手。
一襲白紗長裙的雲蘿聖女則伏臥在赤阿芸的身邊,她一動不動,身上血肉模糊,白衣破爛且凌亂,一看就是被甲甲又咬又撓才如此。
“這裡是冷宮吧?”她側眸看了夜珺一眼。
夜珺微微頜首:“是冷宮,赤阿芸的秘密基地,她擄你來此,自以爲萬無一失,殊不知我早帶人埋伏在此,就等着對她痛下殺手!”
察覺到夜珺眼中深深的恨意,顧還卿問道:“你也和赤阿芸有仇?”
“嗯。”夜珺直言不諱,聲音猶帶恨:“不共戴天!她殺了我當妹妹看待的女子,害了我親如兄長的弟兄,死一百次都不足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年我殺不了她,但我一直在等待機會,從未放棄過!”
如今能手刃赤阿芸,他總算覺得能對得起豔豔,死後也不怕沒臉見她了。
顧還卿看了他一眼,直覺他說的當妹妹看待的女子是龍豔光,至於和夜珺親如兄弟之人,她就不曉得了。
她按了按頭,佯裝沉默思索,心底卻猶如翻江倒海般翻騰着:也不知十二他們怎麼樣了,成功逃出去了沒有?
今夜本來是個跟十二相見的好日子,奈何她爲了瞞過花非花和老妖婆,一直裝着中了他們的毒藥,沒敢早早曝露身份,再加上也怕十二分心,所以她尋思,替他殺了夜珀之後再下去與他相見,誰知卻被赤阿芸破壞了!
當初,得知雲蘿聖女讓人埋伏在夜氏皇宮,欲對十二不利,她一邊威脅雲蘿聖女,一邊琢磨着要儘快趕到夜氏皇宮,好幫十二。
然而花非花卻並非那麼好擺脫——這老頭大概是顧忌着龍女和想得到龍氏的寶物,抑或許是對她有所求,他在她面前並未露出實力,只一味的與她周旋,所露的功夫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他真正的實力,遠不止他所表現的那樣,也許會很可怕!倘若他爲了夜珀去對付十二,十二將會很危險。
與其趕去阻止雲蘿聖女的人,不如留下來牽制花非花,使得他沒有功夫去對付十二。且她相信十二,以他的能力,不會那麼輕易中雲蘿聖女的圈套,必定早有防範。
相比之下,還是花非花危險係數大。
做了決定之後,她假裝亟欲逃走,一副要去給姬十二報信的樣子,花非花和雲蘿聖女果然信以爲真,於是,爲防止她逃跑,花非花對她撒了一把藥粉。
她裝着中了藥粉昏倒在地,耳中卻聽到花非花對雲蘿聖女道:“她中的藥粉是含着軟骨散的牽魂引,顧名思義,軟骨散會令她筋酥骨軟,有一身傲人的功夫也使不出來,而牽魂引則會令她神智昏亂,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她從善如流,將計就計,醒來之後,索性裝着武功盡失,迷迷茫茫的樣子,被他們塞進了一輛豪華的馬車內。
他們太自信了,以爲她沒有武功,神智不清,不會有什麼危害,再加上又擔心她被姬十二的人發現,便把她藏了起來,交給手下看管。
他們想奪走她的九龍軒轅弓,然而甲甲卻異常兇悍,誰敢動她的弓,它便哞哞直吼着要拼命,花非花和老妖婆頗爲忌憚甲甲,只好任她揹着弓。
花非花殺了夜皇的貼身內侍魏如富,扮成他的樣子潛伏在夜皇的身邊,靜待姬十二的到來,想給他致命的一擊,而云蘿聖女則負責暗中保護夜珀。
實際上,雲蘿聖女自上被姬十二削了三根手指頭後,功夫便大不如前了——她那會正在使她的絕招赤血掌,這種功夫霸道歹毒,陰邪至極,但也有個致命的弱點,一旦誰在她血紅的手掌上開個口,那霎時會血流如注,不流掉你半條命,休想止住血。
三個手指頭一削,她血飈如瀑,外加又跳下懸崖逃命,着實受到了重創,人都老了二三十歲,差點一命嗚呼。
所幸後來活下來了,經過調養,又找了一些壯年男子進行採陽補陽,這才又精神起來,恢復瞭如花的容貌。
然而內息和功力卻因此大打折扣,再也恢復不了當初了。
顧還卿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沒有中藥——她的骨頭不軟,內力也在,神智也不昏,似乎花非花的毒藥對她不起作用。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利用此藥可以瞞天過海。
她殺了看守她的人,連破雲蘿聖女和花非花的好幾個暗樁,然後找到了雲蘿聖女的藏身之處。
雲蘿聖女沒料到她根本沒中藥,更未想到她是來殺夜珀的,還不依不饒的追問她,是誰放她出來的。
她非常從容,一臉淡定地回答:“是花非花放我出來的,他叫我來找你,大概是想叫我助你一臂之力。”
她說謊不打草稿,雲蘿聖女自然不信,但姬十二已經帶着人在追殺夜珀了,她不能分心,外加花非花就在下面,她料想顧還卿玩不出什麼花樣,更何況有她看着她,顧還卿又非三頭六臂,還能飛天遁地不成?
於是雲蘿聖女把注意力放到場中,心無旁騖地注意起戰況來,誰知無意中和顧還卿你來我往的鬥了幾句嘴,顧還卿抽箭便把夜珀殺了,都沒給時間她反應。
雲蘿聖女都要瘋了!正在此時,赤阿芸趕來暗算顧還卿,顧還卿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莫明其妙的就昏了過去。
赤阿芸和雲蘿聖女未免被姬十二發現異樣,立刻將她擄到赤阿芸的冷宮,打算好好折磨她,爲夜珀報仇。
偏偏此時甲甲不在,不然她們也不能這麼輕易得手。
不過甲甲很快就追過來了——它去拾顧還卿射的那三隻箭了,一見有人把顧還卿帶走,它立刻化身爲凶神惡煞的樣子,氣呼呼的追上了赤阿芸母女。
不過沒容它出手,赤阿芸便被人一劍穿心,透體而亡!它失去目標,便瘋狂的攻擊雲蘿聖女,直到把她打昏,它纔去守到顧還卿的身邊。
大致弄清了事情的經過,顧還卿幾乎想立刻去找姬十二,但考慮到夜珺,她又頓了頓。
雖然夜珺救了她,但他畢竟是夜皇的兒子,也是姬十二的仇人,有些話她也不能對夜珺言明,以免他對姬十二不利。
她不動聲色地覷着夜珺,對甲甲揮了揮手,指着昏迷不醒的雲蘿聖女:“去,鑿掉她的腦袋,爲民除害。”
甲甲最愛聽這話,立刻興奮地四腳並用的衝過去。
夜珺:“……”
顧還卿轉頭看着他,分外親切地問道:“敢問宸王爺,東宮太子遇刺,整個皇宮都亂成一團,情況到底如何了?”
關鍵是,怎麼冷宮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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