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見她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不由笑了,“你當我是經不起事的人麼?固然說三人成虎,但畢竟不過是個畜生,打死了便罷了。”借物喻人,黛玉也展現了自己強硬的一面。
楊宛如想想是這麼回事,更何況如今京城裡面的流言紛飛,黛玉的那段流言早不知被淹沒到哪裡去了,誰還注意這麼多。
“伯母今日怎麼過來了?而且看着似乎跟我祖母有事要說?”黛玉捻了一塊瓜果吃了,爲了這事楊宛如來了兩趟了,今日楊夫人過來也不像是爲了她的事過來的,反而像另外有事。
楊宛如先前急着過來,是因爲前日大哥派人傳話過來,說是京城裡面都在謠傳黛玉紅杏出牆的事,心中不安,對於楊夫人爲什麼要過來還真沒想那麼多,而且嫂子也過來了。聽丫鬟們說似乎嫂子做錯了什麼,惹惱了母親,究竟是什麼事卻不好打聽了,當時楊夫人是屏退了所有人的。
“這我倒不知,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壞事,終歸跟我們沾不到邊,要讓我們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我們知道的。”楊宛如對這個都想得開,在家裡楊夫人也極少讓她操心這個。
黛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邊探春見兩人的悄悄話說得差不多了,連忙叫兩人,“二嫂,楊姐姐快過來幫忙,我的棋子就快被二姐姐吃完了。”
迎春撐着下巴看着她耍寶,她平時畢竟沉默,一個人的時候便喜歡研究點東西,棋藝比起探春還是要好些,但是誇張到要探春搬援軍的地步到是沒有的。
楊夫人見黛玉等人離開了,便同王夫人道:“唉,我瞧着玉丫頭就喜歡,恨不能她就是我的女兒了。老早她同我們家丫頭好的時候,我就想着讓她做我家媳婦,可惜林大人看不上我那孽子。我便想着不知哪家夫人有福氣能得了玉兒這個乖巧的媳婦。沒想到卻是夫人得了......”
王夫人聽了這一串話,嘴角抽了抽,腹誹道,要她真做了你媳婦,不准你兒子納妾,我看你當不當她做女兒。嘴上卻乾笑道:“林氏確實是個乖巧的。”
楊夫人一頓,黛玉說起來也算起來是王夫人的外甥女了,現在在王夫人口中的稱呼竟然只是一個林氏,可見王夫人對黛玉真的很不上心,甚至或者說是討厭?楊夫人眼瞅着王夫人眼底深處的厭惡。將這想法按在心底。
既然如此。楊夫人也就不再對王夫人客氣了。便轉身對邢夫人誇了她幾句年輕有氣質,捧得邢夫人摸不着北了。纔對賈母道:“今兒晚輩來,卻是有件作難的事要跟太君商量,望太君給一個顏面。”
賈母本對楊夫人此次上門心存疑惑。楊夫人雖然也有上門拜訪過,但不像這次簡直面面俱到,好話不要錢的撒,不像往日裡有點自持身份的楊夫人,賈母看着楊夫人略帶懇求的眼神,點了點道:“邢氏,楊夫人是貴客,難得上門,你且去廚房親自準備一些佳餚纔是。”邢夫人正對楊夫人有好感。得了賈母這句話,沒有怨言的去了。
賈母又對王夫人道:“你去給你大嫂打個下手。”
王夫人在楊夫人對賈母說那些話的時候,就心裡有數,正想着是自己先告辭呢,就聽見賈母要將她們支開。心中頓時不悅,但是又想着雖然是給邢夫人打下手,好歹是接觸到了一點事,也不枉這些日子自己來這裡討好賈母,也點點頭下去了。
賈母順手又將伺候的丫鬟打發了出去,楊夫人也示意跟隨來的丫鬟婆子們下去了。轉身對蔣氏身後的孫氏喝道:“還不向老太君跪下。”
賈母疑惑了,“這......”
蔣氏除了剛開始跟賈府衆人見面的時候,跟大家說了幾句話,後面就一直被婆婆身邊的婆子強留在她的身後,期間蔣氏也忍不住看了看黛玉,黛玉的美貌儀態讓她無話可說,但是心裡卻更加嫉恨。
此時婆婆這不給面子的一喝,蔣氏忍不住垂下淚來,孫氏走了出去,跪在賈母面前。
賈母疑惑的打量跪在她面前的婦人,三十來歲,圓臉,穿着青色褙子,額頭裹着布,裡面有血暈了出來。面色憔悴,身上雖然還算乾淨,但是神色狼狽絕望。“這又是哪位?爲何給我這個老婆子跪下?”
楊夫人嘆了口氣,“說起來是我管家不嚴。不瞞你說,這次外面傳得紛紛揚揚的黛玉那件事,就是我這兒媳婦奶孃孫氏做的死。這次我把孫氏帶來,就是想讓太君處置的。”
賈母眼睛頓時瞪圓了,這事她還下令全府瞞着黛玉呢!心裡不知將那黑心肝的罵了個死,卻沒想到罪魁禍首在這裡。但是她畢竟不是那些年輕好哄騙的,腦子一轉便知道了這裡面怕是有些隱瞞,再瞟了一眼,在那抹眼淚的蔣氏,心裡哪裡不明白,這孫氏固然是出去撒播消息的,但這主使的卻還站在後頭呢!
心裡不滿,臉色也好不起來,“我如何敢處置你楊府的僕人,更何況這還是你兒媳婦帶來的陪嫁吧!那我就更不敢處置了。”說着斜睨了蔣氏一眼,見她還是心疼的看着蔣氏,沒點眼色到了這個地步,賈母眼裡閃過一道諷刺,“哎喲,我這頭又開始痛了,老毛病了,怕是不能接待楊夫人了。瞧着這日頭也快正中了,楊夫人怕要回去給楊大人和小楊大人準備飯食了纔是,我就不留你了。”
剛還打發邢夫人王夫人去廚房給楊夫人選菜色,準備留楊夫人等人用飯。雖然是打發人的說辭,但飯食肯定也是真的去準備了。雖然現在對於吃午食肯定還是過早了的。
楊夫人一見賈母如此作態,便明白她這是不滿了,以爲楊家把所有的罪都推在孫氏身上,楊夫人口裡有些苦,有個這樣的兒媳真是作孽,便是大家明面上不說破,蔣氏也應該把這教僕不嚴之罪認下,作爲明面上的間接人,蔣氏也應該去陪個不是,但是蔣氏卻一心心疼孫氏,將她在家裡教的話拋到腦後,教她如何不惱。
楊夫人微微偏了偏身子,擋住賈母的視線,狠狠向蔣氏瞪了一眼。正好此時蔣氏打算跟楊夫人再求求情,看見楊夫人惱恨的眼神,一下子清醒過來,楊夫人在家教的話又響起在耳邊。
蔣氏咬了咬櫻脣,得罪婆婆不是明智之舉,雖然這次她做錯了,楊家看在爹爹的份上應該不會真的把她怎樣,但是如果她再不聽話,估計本來已經破裂的婆媳關係將更加糟糕,蔣氏想明白,便上前朝賈母賠禮道:“也是我的不是,那日去郡王府賞,我帶了奶孃過去,本是打算讓她開開眼界,卻不知她從哪裡聽來的八卦,居然敢跟外人嚼舌根。爲了這事,我公公婆婆已經狠狠的罰了她,您看她的頭都磕破了,太君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她這一遭吧!”
楊夫人聽了這話心裡咯噔一聲,“壞了。”果然賈母聽了這話簡直要氣笑了,“我老婆子還真沒那個大量。要不這樣。”賈母故意一頓,見蔣氏眼睛一亮,冷笑道:“你讓你奶孃出去再八卦一遭,說你這位楊家大奶奶如何如何,想來孫氏作爲你的奶孃,她說的話,是很有說服力和信服力的。”
楊夫人一聽賈母這樣說話,便明白賈母真的是氣狠了,別說孫氏不會這樣去說,便是她也不會同意呀!這不是給她兒子戴綠帽子麼,而且是亂戴,污衊。如果跟她楊家沒關係或者說跟她兒子女兒沒關係,她都不會去管了,偏偏蔣氏是楊淳和的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蔣氏名聲壞了,楊淳和也會被笑話的。
只是這話她不好去說,便向孫氏使了個眼色,蔣氏腦袋不清楚,這孫氏爲了蔣氏想來什麼都願意做的。
孫氏果然比蔣氏上道,又猛然磕了幾個頭,頭上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染紅了包紮的布。“老太君,是我嘴碎,把不住門,是我的錯。不管太君怎麼處置,我都無法可說。”又轉頭對蔣氏勸道:“大奶奶,你若是爲奶孃好,就不要爲奶孃求情了。只盼奶孃去了後,你多照顧下我家那小子就成了。”
看着奶孃眼含請求,蔣氏含着淚點點頭,狠心道:“但憑太君處置,我呆會就將奶孃的身契給太君送過來。”
楊夫人鬆了一口氣,蔣氏最後關頭總算沒犯蠢,雖然賈母還是不滿,但是總算還是揭過去了。“你回去後,禁足一個月,暫時不要出門,在院子來多讀讀《女戒》《女則》,知曉怎麼爲人兒媳,爲人婦再出來吧!”剛纔是對孫氏的處罰,現在是對兒媳婦的處罰,也算是給賈母一個交待。
賈母知道此事大概也就這樣了,再大也不能讓楊家休妻,只能意興闌珊的道:“罷了,就這樣罷。我累了,讓邢氏王氏陪你們說說話罷。”說着便擺擺手進了房間。
蔣氏本來還沉浸在奶孃以後將不在身邊的痛苦,陡然聞聽楊夫人這樣說,睜大眼睛便要反駁,被孫氏在後面死命拉住。楊夫人都不想再看她了,轉身便走了。
孫氏瞧着楊夫人的背影勸道:“大奶奶,以後我不再你身邊。你多聽夫人的話吧!對你沒話處,你婆婆這人還是公正的。”這是她最後爲這位自小奶大的小姐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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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繼續潑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