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外面五城兵馬司的人和我說話了。”
莫愁正在給孩子餵奶,聞言轉過身去,然後要弟就衝了進來。
“小姐,女人家的避什麼?”
要弟覺得莫愁的性子太內向,不過想起剛纔的事,她就歡喜的道:“那個小旗官說了,以後咱們有事就直接說話,被人欺負了他們幫着出頭,這下可好了,咱們再開個神仙居吧?”
莫愁喂完奶,然後把歡歡哄睡了,放在身後的牀上,嘆息道:“老爺已經找好了地方……就在前面,至於五城兵馬司的人,這只是套關係,不過老爺肯定叮囑過他們,所以咱們無需擔憂這個。”
隨後莫愁把孩子交給了陳嬤嬤,和要弟出門。
走過這個巷子,右轉出去就是街面。
“就是這裡!”
莫愁站在一個二層樓的下面,眼中多了憧憬。
“要弟,我們能養活歡歡,以後還能給他攢錢娶媳婦。”
要弟走到緊閉的大門前,摸摸門環,回頭道:“小姐,金陵的神仙居就夠少爺娶妻了。”
莫愁微笑道:“可歡歡以後還會生孩子呢!”
人就是這般,纔有孩子,馬上就想到了孫子……
莫愁憧憬着以後,滿心歡喜的道:“要弟,去招人吧,咱們快些把神仙居開起來。”
……
“哈烈人的膽子爲何那麼大?”
朱高熾拿着手中的奏章說道:“他們已經自顧不暇,爲何還敢襲擾興和?那邊的興和城已經終止了修建,宣府請示出兵,諸卿以爲如何?”
楊榮說道:“陛下,怕是失敗者吧?”
哈烈內部鬥爭激烈,失敗者往往會被斬草除根,所以不想死就得往外逃。而哈烈的地形決定了他們能逃的方向不多,所以楊榮的判斷也是一種可能性。
張輔覺得可能性不大,說道:“若是敗軍,他們不敢招惹大明,所以臣以爲……要麼就是那些人想重奪韃靼人的地盤,可他們爲何不在亦力把裡修生養息呢?臣不解。”
朱高熾點點頭,突然轉換了話題,“讓那些肉迷人回去吧。”
呂震心中不爽,就說道:“陛下,還沒好好的商談呢!”
朱高熾搖頭道:“興和伯去試探過,對方來者不善,並無友善,所以繼續拖着毫無意義,讓他們走!”
對此無人有意見,於是呂震就去安排人通知僕固。
“冬天來了,興和城的建造也停了,可那股敵軍卻極爲詭異,朕覺得他們是在挑釁,或是別的目的,讓宣府盯着他們,找到機會就動手!”
朱高熾對這種襲擾很是煩惱,搭理吧怕他們跑,不搭理吧在建的興和城就麻煩了。
這個處置再正確不過了,如果朱高熾動用大軍,那纔是個笑話。
政事議的差不多了,朱高熾輕鬆的道:“朕登基差不多一年了,諸卿辛苦輔佐,稍後都有賞賜。”
羣臣謝恩,朱高熾微笑道:“鄭和上了奏章,說新造的船不錯。朕準備讓他監造四艘,工部的火炮要及時打造送去,以後也好護衛大明海疆。”
前面還說着賞賜,後面居然就說了造船,還要火炮裝備,這是什麼意思?
朱高熾掃了羣臣一眼,說道:“散了吧。”
沒給羣臣反對的餘地,朱高熾的面色突然變得冷冰冰的。
胖人冷漠,其實威懾力比普通人更強。
這位皇帝越發的讓人看不清了,羣臣都在等着他處罰方醒,有人準備看熱鬧,有人準備加把柴火,有人準備求情......
可最終卻什麼都沒有......
看不透啊!
而朱高熾看着羣臣告退,心中卻也是在暗自思忖着。
他在琢磨着羣臣中誰可靠,誰搖擺,誰......居心叵測!
這便是洪熙朝到了現在的君臣關係,若說根由,大抵李時勉就是那個引子,引發了後續的一系列變化。
……
方醒今天沒上朝,他在和人喝茶,地點居然是錦衣衛。
賽哈智在裝傻,方醒上門拜訪,他卻不肯多說話,只是沉默的喝茶。
方醒喝了三杯茶,覺得再喝就得去茅房了。
“賽大人這裡不錯。”
方醒看着後堂的裝飾讚了一句,賽哈智依舊只是微笑點頭。
“興和伯過獎了。”
方醒給自己倒了第四杯茶,捧着茶杯,低頭看着水汽氤氳,突然說道:“賽大人,瀋陽據說在錦衣衛裡依舊被排擠?”
賽哈智在打瞌睡,聞言哦了一聲,再無反應。
“多謝賽大人的茶,告辭了。”
方醒起身,賽哈智馬上打起精神道:“哎呀!興和伯這就走嗎?本官還說請您吃飯……”
“那我請客!”
方醒說完滿意的看到賽哈智的臉都綠了,就打個哈哈道:“種因得果,賽大人多思量!”
出了錦衣衛,方醒上了馬車,車裡坐着黃鐘。
“去東廠。”
馬車緩緩行駛,方醒冷冷的道:“賽哈智不肯。”
黃鐘一直在車裡看書,他揉揉眼睛說道:“伯爺,您這樣犯忌諱啊!賽哈智肯定是不肯的。他一心就想着平安退下去,連抓人都是派手下去,可見此人的謹慎。您這般直挺挺的去爲瀋陽……”
“陛下的身體不容樂觀!”
方醒的眼神中多了些凌厲:“我給了陛下一些藥,效果有,可目前看來不能從根子挽回來,所以……殿下在京城根基不深,此時不去收攏些人手,一旦有變,那就是山河變色了!”
他對朱高熾這位皇帝的具體壽命不清楚,可卻知道,朱高熾在有明一朝中和朱瞻基一起合成了‘仁宣之治’,而朱高熾在其中痕跡較少。
他恍恍惚惚的記得,朱瞻基的登基之路並不平坦,其中朱高煦就作了大死,攔截了北歸的朱瞻基。
那麼朱高熾肯定是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去的,這位短命皇帝哪怕是朱棣早去了,自己提前登基,可依舊無法長壽。
看到方醒皺眉在沉思,黃鐘嘆息道:“殿下是正統,那些文武官員只要是不傻……不過殿下和您走得近,羣臣有些忌憚罷了。”
“忌憚?”
方醒冷笑道:“太祖高皇帝的子孫很多,以後會更多。”
黃鐘點頭道:“皇后就有三子,那兩人……瞻墉郡王的事雖然沒傳出去,可他只是封了郡王,賭他成功的機會不多。小的那個很聰慧,而且知機,這在外人的眼中就是上好的皇帝人選。”
朱瞻墡確實是有些‘明君’的胚子模樣,而且外界對他的印象不錯。
“可你卻忘了藩王!”朱瞻基已經不一樣了,被方醒帶成了一個讓文官和文人們不喜的太子,朱高熾若是去了,朱瞻基如何自處?
黃鐘說道:“在下沒忘,只是如今的天下,除非是北方的軍隊叛亂,否則那些藩王根本就沒有機會!”
“可怕的就是裡應外合!”
大明三百年,藩王造反成功的也就是朱棣而已,至於寧王什麼的,那完全就像是玩鬧。
黃鐘點頭道:“其實最怕的就是這種,不管是宮中還是宮外,一旦有人協助,到時候會很麻煩。特別是殿下不在北平……陛下難道還不召回殿下嗎?”
方醒無奈的道:“陛下認爲自己至少還能活七八年的光景,所以就想讓太子獨自在外面摔打磨礪一番。”
兩人在馬車裡說着大逆不道的話,很快就來到了東廠。
方醒準備下車前,黃鐘肅然問道:“伯爺,您這般明晃晃的去爲殿下招攬人,可是想提醒陛下嗎?”
方醒放下車簾,沉吟道:“我知道會被拒絕,可這正是我想讓陛下看到的。”
等方醒下車後,黃鐘苦笑着。
“伯爺,您這是要讓陛下看看……看看太子的根基淺薄嗎?可這也會被別人看到啊!”
……
“孫公公,最近天氣不錯啊!”
孫祥覺得自己的佛心都被方醒這句話給攪亂了,他停止了撥動佛珠,說道:“興和伯,找咱家何事就直說吧,還有,今日天氣陰沉,估摸着要下雪了。”
方醒看看外面,隨口道:“下不了。”
孫祥叫人上茶,然後說道:“聽聞你在南邊也造了殺孽,若是有暇,不如在家念念經,好歹也能洗些殺孽去。”
方醒接過茶水,看到居然是安綸上茶,就笑道:“我的殺孽太多,這輩子就算是傾盡三江水也洗不去了。安綸,現在可好?”
兩人在金陵配合過,所以方醒問的自然,而安綸也答的自然。
“咱家能調到京城來多虧了興和伯,多謝了。”
安綸說着拱拱手,然後正色道:“咱家到了京城之後,孫公公多番照顧,日子比金陵還好。”
方醒聞言就微笑道:“安綸與我有舊,那就多謝孫公公了。”
安綸頓時面如土色,卻不敢辯白。
孫祥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後對方醒說道:“興和伯,你剛纔去了錦衣衛,多半是爲了瀋陽吧?此刻你又來折騰安綸,何苦呢?到時候陛下多半不會責罰你,可安綸卻不好說啊!”
方醒打個哈哈,起身道:“罷了,本伯只是想和安綸敘敘舊,告辭了。”
方醒前腳一走,安綸就跪下,涕淚橫流的道:“公公,奴婢和興和伯不熟啊!”
孫祥開始撥動佛珠,輕聲道:“無思則無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