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兄客氣了“。趙無銘連忙端起酒樽,對着薛謙回敬,緊接着一飲而盡。
薛謙喝光酒樽中的美酒,看着趙無銘有些感慨:“歲月匆匆這一晃已有一年之久,想想一年前我等在四公子帳下。收攏潰軍,敗魏昂、阻龐涓是何等的暢快。本以爲大王援軍一到,我等就能在四公子帳下,立下不世奇功,奈何天不遂人願。大王削四公子兵權,從此在這一年之中,四公子就已在無半點消息“。
“大王援軍一到,當即下旨,讓本公子送還那些偏遠公族封君的三千兵馬。王命難違這纔不告而別,還請薛兄恕罪“。趙無銘說完從席位上站起來,對着薛謙一禮。
薛謙見趙無銘行禮,急急忙忙站起相扶:“使不得、四公子歸爲公子,謙當不得公子大禮。此時只是閒聊,並無半點怪罪之意“。
“不告而別總歸是失禮,薛兄自然是當得起“。趙無銘看向薛謙,對着他解釋。
薛謙往席位上指了指,露出一絲苦笑:“四公子若再不坐回席位,今日這閒談可就沒辦法繼續談下去了“。
“薛兄請……“。趙無銘一笑對着薛謙做了個請的手勢,見薛謙先坐,趙無銘隨即也從新坐到席位上。
薛謙看着趙無銘,面露猶豫的神色:“有一句話不知道應不應該問“。
“本就是閒談,薛兄但說無妨“。趙無銘見薛謙猶豫的樣子,微微有些驚訝。
薛謙沉思半晌,在心中組織下語言:“四公子一年不在着信都之中,或許不知郜詔在朝中打着四公子的名號聚集寒門。雖說此時勢力弱小,卻讓寒門出身的官吏有了許些自保之力。只是不知郜詔此人打着四公子的旗號,是否得到四公子的允許“。
“郜詔曾經向本公子投靠同時提議招攬寒門,本公子考慮到寒門官員的悽苦隨即讓範順協助他,如今以過去一年也不知他們的情況到底如何“。趙無銘想到郜詔投靠的那日,對着薛謙解釋。
薛謙釋然,聽着趙無銘的詢問,隨即出言:“四公子突然被大王削兵權,邯鄲守軍將士多有爲公子打抱不平之人,奈何他們職微言輕只能私下議論卻不敢明說。朝中百官心知肚明,卻無一人爲公子打抱不平。公子離去半月之後,大王按照常例舉行大朝。郜詔帶着一批寒門官員,質問大王雖說遭到大王責罰。但卻讓百官側目,邯鄲守軍將士漸漸向他們靠攏,至此寒門勢力在朝中初成。有將士向我打聽,郜詔是否真的是四公子之人,由於我當時並不清楚所以並沒有立即答覆。直到範順出面,邯鄲守軍才相信郜詔的身份。於是寒門和邯鄲守軍聯合,使得朝中寒門勢力徹底站穩腳跟“。
“邯鄲守軍?“。趙無銘陷入沉思,沒想到這些人倒是一批重情重義之輩。
薛謙看着趙無銘陷入沉思,對着趙無銘解釋:“邯鄲守軍在四公子離去之後,大王以原來的骨架,擴編至十五萬。名義上爲我父國尉薛禮統領,實際上將士們並未完全心服,只是敬重我父在軍中還有些微薄之名這才一片平靜“。
“私兵呢?“。趙無銘接着往下詢問。
想到貴族私兵,薛謙一臉的感慨:“當初一戰,禁軍損失最重,其次是私兵。四公子離去之後私兵就地解散,大王下旨禁軍擴編爲十五萬。聽聞禁軍統領申屠休以及那些將領,都恨透了四公子。言四公子公報私仇,爲保全邯鄲守軍,所以纔會讓他禁軍損失這麼嚴重。所以公子此次回信都,應當要小心他們“。
“都是些跳樑小醜,欺軟怕硬本公子何懼之“。想到申屠休,趙無銘的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薛謙見趙無銘有些擔心的繼續提示:“四公子不要大意,聽說申屠休有意投靠二公子趙緤,若一旦兩者聯合局勢將不堪設想“。
“趙緤?看來本公子不在的這一年,信都的精彩是一點也不遜色於邯鄲“。想到兩個敵人即將走到一起,趙無銘嘴角的冷水越發顯得有些冰冷。
薛謙漸漸皺眉,接下來的話顯得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你、我之間此時又何須掩藏“。趙無銘看着薛謙的神色,知道他有話說,隨即追問。
薛謙嘴脣動了動,在心中狠狠下定一個決定,這才緩緩出言:“四公子有所不知,就在四公子不告而別之後。代郡守將突然請求告老,大王恩准同時下旨讓三公子趙範前去鎮守,封三公子範爲代郡太守“。
“代郡?“。趙無銘微微一愣,婁煩的南方不就是代郡?。
聽見趙無銘說出代郡兩個字,薛謙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代郡北阻婁煩,南防中山國。是我國在北方最爲重要的一個郡,此地雲集我趙國在北方的糧草,同時有兵馬三十餘萬。若事情緊急還可號召代郡貴族,集結十萬私兵不可小覷“。
“兵馬三十萬,外加私兵十萬“。趙無銘只感覺有一瓢冷水從天而降,自己瞬間被澆了個透心涼。剛剛還在想,若漢城平定婁煩,就可直接南下滅了他趙範。可沒想到,轉眼間才發現原來他手中卻握有四十萬兵馬,看來想滅他還需要一個時機。
四十萬兵馬如同泰山壓頂一般襲來,薛謙深呼一口氣:“趙緤爲安陽君,昔年安陽爲我國舊都,人口繁盛。若趙緤想要緊急徵召軍隊,可徵召二十餘萬大軍“。
趙無銘雖然不明白,爲何薛謙會突然提到安陽,但還是側耳仔細聆聽。
薛謙稍微停頓一下,對着趙無銘發問:“四公子、你可知如今太子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形勢“。
“不知、還請薛兄相告“。趙無銘微微搖頭,目光看向薛謙。
薛謙沉思半晌,對着趙無銘繼續分析:“二公子趙緤和三公子趙範兩人較厚已久,把太子視爲絆腳石。趙緤善於收買人心,以得百官看重,又握安陽兵馬二十餘萬。在加上代郡三公子趙範爲強援,宮內宦者令以及申屠休所屬的禁軍更有投靠之意。太子此時,早已危如累卵“。
“我趙國全國兵馬,到底有多少“。趙無銘在心中權衡,想不到大哥所面對的局勢居然這麼惡劣。
薛謙看着趙無銘隨即在案几上寫了一個數字,重重的指了兩下:“登記在冊的有一百二十餘萬兵馬“。
“也就是說,趙緤和趙範兩人,已經拿到了全國一半的兵權。那麼剩下的一半兵權,又在哪裡?“。趙無銘聽完,若有所思地下頭思索。
薛謙用手往上指了指:“大王手中,正在前方和魏國對持。其中邯鄲守軍十五萬、禁軍十五萬,各地公族兵馬三十萬“。
“我大哥手中,有多少兵權?“。趙無銘聽着薛謙的分析,皺起了眉頭。
薛謙搖了搖頭,微微一嘆:“太子手中並無兵權,去年雖說四公子讓太子暫時統領了禁軍,奈何大王一到禁軍兵權又回到了申屠休的手中“。
“沒兵權?“。趙無銘想到在漢城定下的方略,看來把大哥扶上王位還需費些力氣。
屋中陷入沉默,薛謙看向趙無銘。嘴脣動了動,良久纔出言:“其實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最少我父如今漸漸偏向太子。以我父在軍中威望,各地兵馬還算能給幾分薄面,在加上名義上統領十五萬邯鄲守軍。若四公子能做出支持太子的姿態,各地兵馬我不敢說,但最少邯鄲守軍十五萬將士應該會偏向太子。必定當初魏國奇襲邯鄲,若非四公子,他們早已成爲魏國刀下的亡魂。軍中將士素來重情義,只要公子出面在加上我父的態度,他們斷然不會在猶豫“。
“就算如此,大哥也不過才十五萬兵馬“。趙無銘想起這些都一陣頭疼。
薛謙突然一笑,壓抑的氣氛頓時爲之一空:“保太子之位又非兩軍交戰,兵權雖然重要,但並非唯一。就算二公子趙緤和三公子趙範聯手叛亂,代郡三十萬守軍和十萬私兵會聽從一個上任才一年的太守嗎?除了禁軍和邯鄲守軍之外,其餘兵馬對於太子之位並沒有太過於直接的影響“。
“薛兄所言在理,是本公子多慮了。看來爲今之計是幫大哥獲得邯鄲守軍的支持,方能穩固我大哥的太子之位“。趙無銘只感覺眼前一亮,一直在征戰,使得自己的思維陷入了局限。現在想來,剛剛確實是想多了。
薛謙微微搖頭,露出一絲笑意:“不急、大王安在。此時讓十五萬邯鄲守軍立即投靠太子,反倒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要不然爲何宦者令和申屠休,並沒有立即表明投靠二公子趙緤,歸其原因還不是應爲大王病了,怕節外生枝“。
“趙王病了?“。趙無銘疑惑的看向薛謙,離去的時候趙王身體硬朗爲何一年不見他就病了。
薛謙往上面指了指,對着趙無銘解釋:“這一年來大王憂心邯鄲,所以就病了,病的還有些重。要不然數來中立的家父,爲何表現出傾向太子的意思。歸其原因,只怕這儲位之戰就快要到最終的時刻“。
“原來如此,看來趙王的身體是真的快撐不下去了“。趙無銘看着薛謙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此時他突然有些明白。爲何薛謙會邀請自己前來薛府,並說出這樣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