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一殺刀

誅仙台之外晴空朗日,誅仙台上卻是一派電閃雷鳴。陰雲蔽日,銀白電光撕破天際而下,玄天教主雙目緊閉,巋然而立。誰也不知道教主此時的感受,但是從他微蹙的眉頭就可以看出來,情況委實不容樂觀。

七七四十九道玄雷已經四十二道,到了這最後的第七天。教主受刑,衆仙官沒一個敢走,教主在這裡受了六日刑,他們就跪了六日。天后也早已匆匆趕來,和天帝站在一處,每下一道玄雷,天帝天后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竺月上神早已哭幹了眼淚,明鳶上仙攙扶着她,也是滿面乾涸的淚水。明鏡見母親、妹妹如此行狀,也想扶她們一把,可兩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都寫滿了厭棄,明顯是怪她一回來就害得她的父神遭此大難。她一個人站在一處,緊抿着脣不發一言,只是看着玄天教主。

她小時候,達瑪也很多次這樣保護過她。但是達瑪要修行要做課業,不能全天盯着她。有一次她在寺外摔了一跤,回來時候頭上磕了好大一個包,撇着嘴哭了很久也沒找到達瑪,委屈得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如今她已經長大,神格覺醒,三界之中罕有敵手,卻還是需要父親的保護嗎?

在的時候,看到那些疼愛兒女的母親,讓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偷偷想象自己有一個多麼溫柔可親的母親。可是等她找回了身份,卻只在她的母親身上看到冷漠。妹妹對她也並不友好。這不是她想象中的家,她雖然沉默寡言,看起來冷淡又疏離,基本就是個面癱,但是她的心並不是堅硬如鐵。

她在戰場上經歷過血與火的洗禮,她經歷過生離死別的苦痛,所以她更期待平凡的幸福。可是沒有……明鏡看着嘴角漸漸溢出鮮血的父神,她感激不已,幸好她還有一個這樣的父親。

最後一道九天玄雷落下,誅仙台上的結界打開,濃烈的血腥氣立刻撲面而來。竺月上神個飛撲了上去,她一把扶住丈夫的肩膀,讓他能夠依靠她稍事歇息。可玄天卻沒有領情,他固執地拒絕了妻子的攙扶,一步一步走到天帝面前。

天帝霍地跪了下去,幾日不發一言讓他發出的第一聲有些怪異,“弟子大罪,請教主責罰。”

玄天哂笑,心想如今他倒是知道要執弟子禮了。他教主之尊,天界誰人不是他的弟子,只是天帝這時候說這話,卻讓他更感到心灰意冷。成道之時早已斬卻三尸,他的情感原就不比其他人強烈,但是此刻,也生出悔意。

“當初本尊原不該偏私於天界。”玄天連叫起的意思都沒有,繞過天帝天后就往外走去。

天帝一張臉煞白,既然轉爲陰狠,天后在一旁看着暗暗心驚,何曾見過天帝這般目露兇光。

玄天離開誅仙台已久,天帝還站在誅仙台外。天后有些擔憂地喚了一聲:“陛下。”

“他是後悔當初將魔君打入碧霄幻境了。他當真以爲沒有他幫扶朕就壓不住那幫魔族?哼,朕便要叫他看看,朕這個天帝,並非徒有其名!”

天帝說的沒錯,十三萬年前,魔君千煌率領魔族攻打天界,在朔北荒原之外大敗神族,危急之中天帝向玄天教主求助,求他救天界衆生於危難。當時教主被他說動,出手拿住魔君,將魔君打入碧霄幻境,這一囚禁,就是十三萬五千多年。

玄天教主這時候也正和明鏡單獨說起這件往事。他回到碧霄宮並未休息,屏退左右,只讓明鏡扶着回了房間。

“那時候你還未出生,那一仗天界精銳盡出,卻屢戰屢敗,後來就連你身懷六甲的母親也被天帝勸上了戰場。雖然知道天帝是用計*我出手,但也無可奈何。阿爹執掌三界秩序,本應順從天道,不再插手神魔兩族的。那一次卻爲了你們母女平安前去捉拿魔君千煌,爲一己私慾,而行。”

“天命不可違,魔君雖然一朝被囚,但終有出世之日,此乃天命。阿鏡,有幾件事,阿爹要交待你。”教主取過絲絹拭去嘴角鮮血,神色一時鄭重起來。

“三界和平日久,如今魔君歸位,妖族臨世,必將再起紛爭。阿爹問你,你可知道他們爲何要爭?”教主在榻前坐下,讓明鏡坐在另一邊,父女兩說起話來。

“爲了財權?”

“對,越有實力就越想有更大的支配力。但是也不僅如此。妖族被放逐三界縫隙多少年,仇怨就積聚了多少年。上古一戰,魔神阿修羅死在巫族之手,神族正是背後推手,也是巫族盟友,這份血仇,魔族誓死必報。這些大因果,要化解,唯有殺,殺自己,殺別人,也就是所謂的殺劫。”

“只有當實力與支配力相匹配的時候,天地才能重歸平靜。阿爹已經預感到殺劫將再起,此番人族也因爲和妖族的紛爭,必將捲入其中。阿鏡,你是應劫之人,當初蓮辛將你抱走,阿爹算到她不會殺你,故而沒有執意將你追回。阿爹枉爲教主,一心逆天改命,想讓你遠離漩渦,寧可你不在身邊顛沛流離……只是到底沒做到。”

“阿爹如今深受重創,無力再庇護於你。我師從太一,上古一戰之時爲母族而叛出師門,與妖族爲敵。如今已經晉位教主,更不能在妖族面前維護神族。阿鏡,你母親待你或有些冷淡,但那只是因爲不熟悉,你不要放在心上。神族也好,人族也罷,都須得你盡力維護。”

“我……知道了。”乍然聽到這麼多大消息,明鏡有些消化困難,但是父親重傷之時的託付,她無法拒絕。更重要的是,她身爲神族,又在人界長大,就算與神族並無感情,但是人族的生死存亡,她無法不管。

“這些事原本不需要現在就和你說,但是阿爹就要走了,只能託付於你。”玄天嘆息一聲,現出幾分悵然。

“走?您要去哪?”

“我曾在師父面前立誓,一次判師,大戰結束之後,終生不見任何妖族。師父到最後還是關愛於我,不願我做艱難抉擇,是我對不起他老人家。九鳳將帶妖族歸來,承襲妖皇尊位,我便放逐自己而去,也去那三界縫隙走上一遭。”

“阿爹……”明鏡不知道該說什麼,上一輩的故事好像也感染着她,她彷彿看到了那段鮮血染就的歷史記憶。

“我該怎麼做?”明鏡想了想問道。

“你根骨悟性極高,應該知道,殺劫之中唯有實力纔是保護他人和自己的法寶。許多人一生不得窺見門徑,阿爹今日就指點與你。不成功便成仁,要想破劫而出,唯有斬卻三尸,方能修成正果。”

“斬卻三尸?”明鏡反問。

玄天教主突然一身化四,四個玄天出現在了明鏡面前,雖然面貌稍有差別,但是看得出來都是玄天。

“這是?”

居中的一個玄天開口解釋道:“斬去善念、惡念、執念,以身外化身的方式將這些雜念存放,這便是斬三尸。你自去領悟。”

玄天話音剛落,四體合一,又變成了那個坐在明鏡面前的父親。玄天雙指法訣一捏,一柄金光白刃的長刀和一顆幽藍透亮的石印出現在了明鏡面前,“阿爹贈你兩件法寶,給你護身迎敵之用,切莫給了他人。

說着玄天先取了那石印交到明鏡手中:“這方石印叫做辰火鎮天印,是四九碎星滅塵大陣的守陣法寶。阿爹傳你四九碎星滅塵大陣。“

玄天言罷,法訣一變,那辰火鎮天印中立刻飛出三十六杆幽藍旗幟,隨着他法訣翻飛,在房中演練起來。玄天先演示了佈陣之法,這纔將法訣傳授給明鏡,明鏡收了陣旗,接了石印,謝過玄天。

玄天又將之前放在一旁的金光白刃長刀拿在了手裡,他輕緩撫過刀身,似是在回憶,好一會纔開口:“這把刀名喚,乃是上古大巫盤古的兵器盤古斧的斧刃所化。盤古斧開天闢地,削山斷海,因此這把混元刀,乃是當之無愧的三界第一殺刀。你和這把刀有莫大的因緣,以後就用它做你的兵器吧。”

明鏡接過混元刀,刀柄一入手,那沉甸甸的肅殺之氣立刻縈繞在她指端,她心中一沉,彷彿有所感應一般挽出一記刀花。

門外一陣驚呼,地動山搖。玄天輕笑,看向的目光滿是寵溺,“不可亂動,不然阿爹這碧霄宮沒幾日可就成廢墟了。”

明鏡立刻收了刀,這才問道:“我和這刀,有什麼因緣?”

“不可說。時機未到,待你自己領悟。”玄天又給她一個須彌芥子,明鏡打開來看,裡面仙石靈寶數不勝數,還有許多法衣仙丹。玄天又說,“你不在的日子,阿爹沒有忘記你,這都是給你攢下的用具,拿去吧。去把你阿孃和妹妹叫過來,阿爹和她們說幾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感冒加重,實在扛不住就沒有碼字。今天好些了,來更新了,晚上還有一章會更。最近天氣多變,大家也要注意身體哦,加減衣物謹慎一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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