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人!
程筱筱怎麼也沒有想到,帝城程家的人會出現在中原聖地。
想到他們,程筱筱的心情陰沉下來,目光閃爍,看到父親急匆匆的樣子,心中百味陳雜。
莫非父親會——
突然,程筱筱又想到了另外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不知自己的奶奶會怎麼樣看待這些人的出現。
奶奶會原諒他麼?
其他人不說,程筱筱相信,這些人出現在這裡求見,肯定是因爲程玉堂,畢竟除了他的關係之外,剩下的人,誰也不敢出現。
只是,奶奶會怎麼樣處理?
程筱筱心中清楚,這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全都是長輩們事情,與她並沒有多少關係。
依照顧輩份來說,她沒有資格插上,但是,人家跑上門來,她不能不顧,想了一下,她跟隨而上。
外山門之地,幾十位衣不蔽體,面黃肌瘦,憔悴不堪的人正在等候着。
幾位巡邏弟子冷眼看着他們,並沒有與這些人交流。
若非是他們報上城主之外,絕對不會上報。
程筱筱追隨着父親面來,讓她意外的是,父親沒有直接顯身,而是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
這時,她亦看見那些人的樣子,不得不說,用悽慘來形容他們也不爲過。
最爲重要的是,那位瘦骨如柴滿頭白髮之人,竟然是程玉堂,而且,他已經是昏迷不醒了。
再次見到這個人,程筱筱的心情亦是複雜之極,更不要說是父親會有怎麼樣的體會。
幽幽一嘆,不得不說這位爺爺過是可憐之人,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不然,他也不會落如此下場。
時間一點點流失,父女兩人一直在暗處凝視那一羣人,不,應該說一直盯着昏迷不醒的程玉堂。
不知過了多久,程畢原掉頭離去,彷彿不曾來過!
程筱筱微怔了一下,她剛纔見到父親眼角的淚花,和那掙扎的眼神,可見——
如果父親心軟的話,爲何離去?
在這一刻,程筱筱有點不明白父親的選擇,默默想了一下,她也跟着離去。
等了幾個時辰的程家人,終究沒有見到程畢原一家人。
此時的程畢原一家人,不是他們想見就能見到的人物了,如果他們不願意見人的話,恐怕他們一輩子也無法見到人。
整整一天後,本來已經是羸弱的程家人,最後,還是闇然離去。
程筱筱自回到家裡之後,她去見了奶奶,面對眼前這位美豔端莊奶奶,腦海之中不由自主想到剛纔那位白髮蒼蒼的爺爺。
奶奶沒有說話,一直沉默不言,程筱筱只是靜靜地陪着她,好像在她們陷入了寧靜的世界,聽不到半點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目光散漫的程老夫人慢慢地將眼神有了聚焦,她注視着眼前的孫女兒,臉上閃過一抹痛苦和悲哀,輕聲地道:“筱筱,我愛他,但是,我更恨他,我情願我的世界沒有他,遺忘或者是最好的辦法。”
“奶奶,我懂!”
祖孫兩人只對話了一句,再也沒有說話了。
安安靜靜地整整坐了二天二夜,程老夫人才被程筱筱送進房間去休息。
程筱筱回到自己的玉藤閣,卻見到莫玄尊等候自己。
“怎麼了,沒去忙?”程筱筱有幾分意外。
莫玄尊拉住她的玉手,注視着她,輕聲問道:“筱筱,奶奶,怎麼樣?”
“心中不好受吧!”
微微蹙了蹙眉頭,程筱筱柔聲道:“奶奶說愛他,但是,奶奶更恨他,奶奶情願她的世界沒有對方,遺忘或者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說來,奶奶還是愛他。”
莫玄尊目光閃爍,“岳父大人這二天與奶奶差不多,他的情緒一直壓抑,看來這件事情,對岳父大人有很大好的影響。”
“長輩們的事情,由它去吧!”程筱筱柔了柔眉頭,道:“我困了,去休息一會兒。”
“好,你去吧!”
莫玄尊坐着默想半晌,接着他的身影一閃,消失不見了。
在中原聖地的一百里的破山廟,這座山廟自從主持坐化之後,再也沒有僧人居住,幾年的時間,這座山廟便破爛得無法住人。
殘牆斷壁,荒草無煙,除了偶爾進山打獵的獵人在這裡過夜之外,基本是不會再出現什麼人。
此時此刻,這座無人問津的山廟卻來了十幾人,他們一個個宛如災民,在青安縣來說,少見到這種人,畢竟如今的青安縣百姓們安居樂業,並沒有發現什麼天災,絕對不會出現這種衣不遮體的人。
這些人,正是從中原聖地離開的程家人,他們一個個沉着臉孔,滿頭灰白的家主程玉堂已經是有氣進沒氣出,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氣。
“怎麼辦——”最年輕的小夥子陰鬱的臉孔,他眼中流露出絕望,道:“難道我們真的要這樣過日子?”
“程畢原不願意再接受我們,看來我們以後真的是要入山林度日,獵取獸爲生了。”另一位自言自語。
最年長程玉蕭滿臉失望,他怔怔地看着昏迷不清的人,久久不言。
“蕭叔,我們怎麼辦?程畢原他們不理我們,最後一點依靠也沒有了,難道他們真的要我們走上絕路不成?”
坐在程玉蕭身邊的年輕人痛苦地扯着頭髮,出言詢問道。
自從程玉堂自暴自棄之後,從帝城出來的他們有的走了一大半,剩下三十四人,除了婦孺之外,就是眼前十幾位男人。
爲了生存,他們不得不到中原聖地博一把,希望程畢原看在血緣的份上,看在程玉堂的身份會留下這些人。
只是,他們等了一天,程畢原都不出現,別說提出什麼要求,哪怕是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如今,退離開來的他們心底升起了一股絕望,這股絕望他們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程玉蕭收起了複雜的表情,道:“我們都有一身修爲,真的遁入山野,我們同樣餓不死,將以後的一切,都寄託在孩子們身上,我們就在青安縣找個地方住下來,再過幾年,將孩子們送到中原聖地,相信到時候——”
他的話沒有說完,在場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和打算,如今程畢原不會收留他們,哪麼,他們只能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下一代,如果孩子能夠進入中原聖地,他們就算是苦一點,也只能忍受。
衆人皆沉默不語!
“我說程畢原大哥怎麼變得那麼狠心,就算是玉堂叔有過錯,畢竟已經過去了,帝城程家也被他們給拆了,我們也落此下場,怎麼還記恨我們。”
十八歲的程政東一臉的氣惱和忿憤,“再說,現在玉堂叔都成了這樣了,難道他的心是石頭不成,若是玉堂叔真的死了,我看他後不後悔,連自己的父親都不管不顧,他真的是變得沒人性了。”
“既然他都不管他的父親了,乾脆我們也不要管了,反正他的兒子都不在意,我們現在一日三餐都無法保證,叫我們怎麼照顧他!”
“玉蕭叔,玉堂叔恐怕拖不久,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繼續這樣下去,我們——”
幾位年紀比較年輕的人,紛紛開言,語氣之中都帶着強烈的不滿,尤其是對程玉堂,他們心中都憋得一股怨氣。
以前在帝城程家的時候,程玉堂對程家的人談不上好,因爲整個程家都被大長老控制住了,然而身爲家主只不過是一個傀儡,程家的後輩豈會對他有好感。
再說,他們這些落到這種下場,與程玉堂逃不脫關係,更是求助無門,所以從他們的話中不難聽出,他們並不想再帶着這個累贅。
程玉蕭聽到這些人的話,臉色猛然沉下,凌厲的眼神掃他們一眼,道:“怎麼,你們還要繼續鬧分離不成?難道你們拋棄自己家人?”
“玉蕭叔,話不能這樣說,你看我們現在的情況,能再照顧好玉堂叔不成!”程政東的臉皮發燙,卻咬着牙根道。
“哼——”程玉蕭冷淳一聲,道:“不管怎麼樣,我們程家不能再有這種思想,我們程家不能拋棄任何人,過去的事情全都過去了,如今,只有努力奮鬥咱們的將來。”
“可是我們——”
“閉嘴——”
程玉蕭疾言厲色,“將來,你們總有一天需要人幫助的時候,難道我們自己人還不幫自己人?還要對自己人落井下石,如果是這樣,你們立即給我滾蛋,我程玉蕭絕不要你們這種人,滾出去自己過日子!”
幾位年輕人被斥喝得滿臉通紅,露出羞愧的表情,在他們看來,半死不活的人,真的不值得他們再付出心血。
只是,他們也知道,程玉堂跟他們的關係很近,不像是其他旁系全都走得差不多,他們絕對是最親的人。
如今,他們真的不管程玉堂,那真的是自己人拋棄自己人,說出去絕對會是被人恥笑和瞧不起。
“我們在這裡先呆一二天,玉堂的情況不太好,我們趕路會對他來說承受不起,政東和政智、政童明天一起進山去打獵和採點好藥回來,待玉堂轉好再回去。”程玉蕭說出自己的打算。
在場的衆人相視一眼,他們目光閃爍,動了動嘴脣,卻沒有將心裡話給說出來。
如今的程玉蕭等於他們的主心骨,是他們的家主人物,他的話,衆人不敢不聽。
“好了,你們已經休息一會兒了,時候也不早了,先去打點野味回來吧!”程玉蕭又吩咐。
打獵之事,一般都是年輕人處理,政字輩的小輩起身,準備晚餐!
突然,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嚇得程政東冷喝:“誰,什麼人——”
“政東,不得無禮!”
程玉蕭見到眼前這位俊美如天神般的男子,他幽深的眸子帶着顯而易見的冷漠,瞰視衆人。
這男人的出現,在場的人立即將他給認出來,因爲他曾經出現過帝城,在程家覆滅的那一晚,他正是與程筱筱一起出現。
他的身份,便呼之欲出,程政童見到他脫口喊叫:“莫玄尊——”
“不錯,正是本殿主!”莫玄尊橫掃他們一眼,視線落在昏迷之中的人身上,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僅僅幾個月的時間,眼前竟然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如果不是早認識他,恐怕一時之間難於將他給認出來。
衆人皆沉默下來,因爲他們不知道莫玄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只好等候他接下來的反應。
程玉蕭眼神有些複雜,他拱手道:“莫公子,是否有什麼事情?”
“他怎麼會這樣?”莫玄尊指着躺在地上的人,冷清清地迴應。
“家主——”順着他的手勢而望,程玉蕭幽幽地道:“家主昏迷差不多半個月了,我們實在是沒辦法,纔去中原聖地找人,因爲我們知道,家主心願未了,希望能夠完成他的希望,只是——”
“唔——”
其實他不解釋,莫玄尊亦能猜測到是怎麼回事,他掏出一隻精緻的瓶子,倒出一枚丹藥,讓程玉堂服下。
“莫公子,這是——”
“放心,他死不了!”見他還能嚥下去,莫玄尊纔回應,轉身盯着眼前的人,“你們以後不必再去中原聖地打擾,同時,也告訴他,不必再執着某些事情,過去的事情是不能改變,後悔也沒用,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以後好好過日子就是!”
“家主的事情,他才能做主,不過莫玄尊留下的話,待家主清醒過後,我們會稟報家主,至於他是怎麼樣的選擇,我們沒法子干涉!”程玉蕭沉聲道。
“我明白——”
莫玄尊點了點頭,“你將這些話告訴他就是,剛纔你們說的話,我基本都聽見了!”
說着話,莫玄尊的眸光從幾位小輩身上掃過,頓時,他們如似墜入了冰窟窿,身子忍不住顫抖了幾下。
哪怕是程玉蕭不禁變了變神色,對方竟然早出現了,他們卻毫無發現,等於說他們在他的面前根本隱藏不了什麼秘密。
時時,程玉蕭不禁慶幸,幸好剛纔他沒有做什麼過份的事情,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你們的打算,我允許了,等你們的後輩成長之後,可以參加中原聖地招收弟子比賽,只要你們的小輩能夠考入中原聖地,我保證他們不會被任何人歧視。”
莫玄尊視線又轉到程玉蕭身上,“至於你們,可以找一個地方住下來,以我個人的意見,你們最好不要去什麼鎮集居住,你們選擇一個村子,建房子住下來,慢慢再發展,以你們這些人的實力,想要生存並不難!”
“莫公子,你的意思是——”
不僅是程玉蕭怔住了,其他人亦呆住,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莫玄尊的出現是爲了安排他們。
“本殿主的意思,你們尋個偏僻之地居住下來,不必離開青安縣!”
說着話,莫玄尊翻手拿出一枚空間戒指,遞給他:“你拿着這些安身下來,僅一次支持你們,以後你們是生是死,成龍成蛇,看你們自己的造化,謹記,不管以後你們怎麼樣,不許再進入中原聖地,除了參加考覈的弟子。”
說到最後,聲音還回蕩在衆人的耳朵,人已經消失了。
程玉蕭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空間戒指,心中百感交集,本來以中原聖地的人不會再管他們了,在這個時候,莫玄尊出現了,又給他們了一絲希望。
在他心中很清楚,莫玄尊之所以會出現,除了是因爲家主程玉堂的原因之外,那麼,剛纔自己的決定也是有些關係。
如果自己真的打算拋棄程玉堂的話,那麼後果絕對會不一樣,弄不好,他們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活着回去。
想到這些關鍵,程玉蕭的目光投入地上的人身上,心中嘆息不止。
程玉堂倒是生了一個好兒子,程家曾經的成就最高名譽也是他,程家覆沒破滅也是他,經過這些事情之後,希望程家能夠破而後立。
“玉蕭叔——”
旁邊的喊叫聲響起,程玉蕭聞聲的而望,見到這幾位小子火熱的眼神,他微皺了一下眉頭,道:“你們應該聽到剛纔莫公子的話,這只是我們的現在的立足之本,以後不會再有人相助,一切靠自己。”
“這個我們剛纔聽見了!”
程政東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道:“玉蕭叔,快看看戒指裡面有什麼東西!”
“——”
無言地看了看他們,程玉蕭其實也有點心動,神識往空間戒指一放,立即見到那些資源,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玉蕭叔,怎麼了?”
見到他久久不言,程政東等人心中開始忐忑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東西。
“玉蕭叔,是不是——”
“放,放心,絕對夠我們安身立足,希望你們記住莫公子的話。”壓下心中激動的心情,程玉蕭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
空間戒指裡的東西,沒有讓他失望,在此時此刻,他對中原聖地沒有半點的責怪之心。
“是,玉蕭叔,我們定會記得!”
“好了,快去打野味,天快要黑了!”
“是!”
在外一個方向的深山之中,兩位行動不便的兩人正在啃着野果,連野味都不敢去獵取。
這兩人,正是從大嶺鎮逃出來的肖斧和麻長老,修爲最高的他們受重傷之後,藉機逃脫,如今在這個約定的山谷之中,等候了幾天。
只是他們怕被中原聖地的人追查到行蹤,一直不敢露面,在這幾天的等候,他們並沒有等到其人,可見剩下的人全都沒有逃出來。
兩人都是這次行動的領袖人物,下面的人全都死了,他們也難逃其責,他們滿臉的陰霾,不知該怎麼樣向主子稟報這次的失敗。
“肖斧,已經是第五天,看來他們真的是——”
“沒有死,也會被中原聖地的人給抓住了,所以我們是等不到他們了!”肖斧接過他的話,直接說明。
“——”麻長老沉默片刻,又道:“你有什麼看法?我們該怎麼行動?”
“依麻長老之見呢?”肖斧不答而問。
“我的意思,不能就這樣離去,向主子稟報,再等候命令,如今,我們首先是養好傷。”
“在這裡養傷?”
肖斧看四周一眼,道:“我們暫時安全,也許,很快就會被中原聖地的人發現,我的建議是馬上離開,哪怕是要養傷,也要離開青安縣再說。”
“離開這裡,若是他們——”
“我們再等一天,如果明天仍然沒有人趕到,我們後天撤離,要不然,我們被抓住的話,也難逃一死。”
“也好!”
麻長老點頭同意,“我們離開這裡,向主子稟報這裡的情況,必須再派一些人進來,以我們兩人的力量,根本沒法子與中原聖地的人對抗,否則,只能放棄!”
“放棄?你覺得主子會同意放棄麼?”
肖斧眼中掠過譏諷,“我們別忘記了那位面具公子,最好也讓他知道情況,看能不能說動他派人支持我們!”
“恐怕不容易,他要是願意出手,就不會與主人交易讓我們進來,若是他起什麼壞心眼的話,我們同樣危險。”麻長老沉聲道。
“哼,不管怎麼樣,這次,我們在離開青安縣的時候,必須給中原聖地的留下一個警告。”
“——”
“至於那個面具公子,哼,我相信主人不會輕易放過他,這次我們的人在這裡死了那麼多,主人肯定會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
“——”
“待我們的人進來後,一定不要放過中原聖地的所有人,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恐怕不容易!”麻長老擡目瞄了瞄對方,“你別忘記了,中原聖地真的有武帝,而且不僅是一位,我們的人未免能對付武帝。”
“用腦子就行了!”肖斧不以爲然地迴應,在他看來,武力能解決,便腦智慧,擅長陰謀詭計的他開始盤算怎麼樣針對中原聖地下手了。
麻長老又閉上了嘴巴!
中原聖地!
程氏一家趕往縣城府,程老夫人卻不願意參加伯爵府親居入夥,程畢原沒有勉強母親,中原聖地剩下三位老前輩和幾位長老們主持和照料。
程筱筱與母親在一起,見到母親神情愰惚,不禁詢問:“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