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番外：獄中相見
溫啓華見她醒了過來，自己站在外面也不是個事，只好推開牢門走進去。
“我來看看你。”
司嗔嗔有些忐忑的看着他，想從他的神情裡看出些什麼來，不知道昨夜之事，溫啓華是否知道了。
“你……還好麼？”
溫啓華憐惜的看着司嗔嗔，她的頭髮有些雜亂的披散在背後，還夾雜着一些稻草，臉上也有了一些泥土，看起來有些狼狽。
司嗔嗔見他看着自己，連忙將自己的頭髮收拾了一下，又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臉。
“我好得很，就是住的差些，其他的都沒什麼的，大理寺的人對我還是十分寬容的，飲食清水一應供給都很乾淨可口。”
溫啓華點點頭，裝作很放心的樣子，心裡卻微微的苦澀，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裝給自己看的。
“昨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爲我父親做的事，給你道歉，對不起。”
司嗔嗔無所謂的擺擺手，好像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也似乎忘記了自己昨夜的徹夜痛哭。
“那個啊，沒事，人都有自保之心，我這件事陛下不查還好，要是仔細追查只怕會連累到你們，你父親爲了保全你和溫家，自然要這麼做，哪怕是換了我，也會這麼抉擇的。”
溫啓華聽着她滿不在乎的話語，心裡更是難過，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
“你不會這樣，我知道。我也知道你不會不難過的，我的父親對你動手，你怎麼可能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呢？你不用在我面前裝的這堅強的樣子，我不是外面那些人！”
司嗔嗔見溫啓華這樣子，忍了忍眼中的淚，笑着要將他推開，沒想到溫啓華反而抱得越來越緊。
她感受着他溫暖的懷抱，漸漸的心裡的難受便涌了出來，終於還是沒有忍住，漸漸的落下淚來。
溫啓華的胸前漸漸溼潤了，他聽着司嗔嗔壓抑的哭聲，溫柔的摸着她的頭頂，想要給她力量。
過了半晌，司嗔嗔終於哭夠了，不好意思的推開溫啓華，這次他沒有阻止，慢慢的將她放開。
“不好意思，我失態了。但是我真的不生氣，你也不要和溫大人爭執，畢竟他這麼做也有自己的苦衷。”
溫啓華搖搖頭，父親這麼做，已經將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怎麼可能讓他不生氣。
但他不想讓司嗔嗔還爲他的家事擔心，安撫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沒有事。
“你放心，我會救你出去的。”
司嗔嗔聽他這麼說，心裡一暖，十分的開心，但是轉念一想，自己的身份暴露的時候那麼多人都看見了，武帝怎麼可能輕易的放了自己呢？
“不，你不要去爲我求情，什麼都別做，要是你去向陛下求情，他一定會心生疑惑，要是查到了溫家上面，到時候該怎麼辦？”
溫啓華見這個時候司嗔嗔還在爲他考慮，拉着她坐在稻草鋪就的牀上。
“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的。再不濟，我還能去投奔我的大舅子啊！”
司嗔嗔聽他提起哥哥，心中一驚，難道他已經發現了嗎？
“你什麼意思？”
溫啓華見她這麼擔心的樣子，知道她是怕自己有什麼好歹，也怕他哥哥的身份敗露。
“我已經知道了，我不在乎那些，陛下晚年倦政，又愈加殘暴，對待臣民也多有苛政，自然是不能長久的，這一日終究會來，只是恰好那個舉事之人是你哥哥罷了。”
司嗔嗔聽見他這話驚得立刻站了起來，沒想到他對這件事情竟然如此瞭解。
看來他知道這件事已經不是一時半會了，但是卻一直沒有向武帝告發。
“可是這件事是殺頭滅門之事，哥哥舉事之後我便隨時做好了死的準備，但是你不同，你身後還有溫家。溫家是三朝元老，陛下又十分的愛重，對你們並沒有虧待過，你父親他們不會同意的。”
溫啓華自然將她說的這些話早就在心裡過了千遍萬遍了，但是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陛下再對溫家愛重，也不過是現在他還坐在這個位置上，去要溫家去輔佐，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民怨沸騰，陛下再也坐不穩這個龍椅，溫家倒是又該如何？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我有自己的考量，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知道了這些事也不會離開你的，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至於其他的事情，都不能成爲阻止我們的擋路石。”
司嗔嗔聽到這句話，心裡十分的高興，但是心裡仍舊十分的擔憂，他和旁人不同，他是天之驕子，又一直深受武帝恩寵，若是他真的和哥哥一樣做了這些事，那麼後世該如何評價他。
“我……”
溫啓華知道她還要勸自己，但是自己現在心意已定，自然不能讓她多說，便壞心的用脣堵住了她接下來她要說的話。
司嗔嗔驚訝的連呼吸都忘記了，睜大了眼定定的看着溫啓華，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做。
溫啓華感受着自己脣上傳來的溫暖，這是司嗔嗔的溫度，是他夜不能寐時輾轉反側想念的溫度。
“你幹嘛！”
司嗔嗔一把推開溫啓華，背對着不看他，臉上早就紅得不能再紅。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這一吻，就意味着，我此生絕對不會對你放手，哪怕是付出再多的代價，我也會保護你。”
司嗔嗔聽見溫啓華在背後說的話，心裡簡直樂開了花。既然事情已經這樣，既然他都這麼說了，自己自然是要想相信他的，無論什麼事，絕不叫他孤單。
“你放心，日後無論事情如何發展，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的，若是真的有一天你爲了我出了什麼事，我決不苟活。”
溫啓華感動的抱着司嗔嗔，沒想到現在她還願意相信自己，畢竟昨夜父親纔派人到牢中想要殺她。
司嗔嗔見天色不早了，這裡畢竟是大理寺，若是有人看見了，他只怕會有危險。
“你還是快些回去吧，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溫啓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和大理寺丞約定的時間確實要到了，只好不捨的放開她。
“那我先走了，明日，我再來看你。”
司嗔嗔想了想，大理寺這麼危險，還是謹慎些好，畢竟現在的局勢十分的緊張。
“不用了，我在大理寺也沒什麼問題，你不用夜夜都來看我，免得被有心人知道了，到時候恐怕陛下那裡就不好交差了。”
溫啓華知道司嗔嗔是擔心自己，但是自己何嘗不擔心她？心裡打定了主意，現在肯定是要答應她讓她放心的，但是明天還是要來的。
“好，你放心吧，你在大理寺也要好好保重身體，等着我來接你出去的那一天。”
司嗔嗔點點頭，歡歡喜喜的送溫啓華出去，覺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大起大落太快，自己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第二日，溫啓華並沒有如願，因爲武帝一早便將他宣進了宮中
。他在宮裡焦急的等着，以爲武帝已經考慮好了司嗔嗔的事情，心裡十分的忐忑。
“公公，陛下這麼着急召我進宮，如今卻又不再宮裡，敢問是何事？”
那太監哪裡知道陛下的心思，原本一大早起來高高興興的宣了溫啓華入宮，可是九公主的宮人來稟告了一些事情之後，武帝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回稟溫大人，小的確實不知。陛下是讓九公主宮裡的人給叫走了，您不妨在宮裡等等，小的去給您沏茶。”
溫啓華只好無奈的點點頭，等着武帝回來。武帝如今在九公主的宮裡，也是焦頭爛額。
“九公主究竟是如何了，你們這些太醫能不能診出個結果！”
太醫院的太醫統統被武帝叫到了九公主的宮裡，今早九公主的宮人來報說是她突然暈倒了，太醫也診不出個所以然，求他來看看。
“回稟陛下，九公主身體並無大礙，不知爲何昏迷不醒。臣爲公主把脈，發現公主憂思鬱結於心，又有些氣血不足，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
武帝聽太醫說九公主鬱結於心，不知道這孩子一天在想些什麼，九公主宮裡的宮人早就跪在門口待罪，見武帝着急的樣子，有些害怕的說。
“陛下，公主殿下已經三日水米未進了，自從太后壽宴過後，便一直如此。”
武帝聽這宮女這麼說，生氣的將自己的杯子扔了出去，這九公主不知道胡鬧什麼，宮裡的人也不來早些稟告。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九公主不吃飯爲什麼不來報朕？”
九公主在牀上聽着武帝已經生氣了，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悠悠的醒轉過來。
“父皇……”
武帝見九公主醒了，連忙走到她的牀邊，着急的看着她。九公主本就未進飲食，臉色蒼白，如今見了武帝，眼淚像下雨一樣流個不停，看起來更加的可憐。
“你醒了，現在感覺如何了，你實在是胡鬧，朕平日裡就是太縱着你了，讓你現在這麼無法無天。”
九公主見武帝怪罪自己，委屈的就想要起身跪下請罪。武帝見她坐都坐不起來了，還要起身，只好將她按回去。
“好了，朕也不是真的要怪罪你，只是你總要告訴朕，究竟爲何不吃不喝的，又是誰惹你生氣了。”
九公主見武帝主動開口問了，自己自然不能客氣，否則這麼久的苦心安排豈不是白費？
“父皇，兒臣有罪，自知有辱皇家聲譽，日夜難寐，請父皇治兒臣的罪。”
武帝見她突然冷不丁的告起罪來，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九公主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罪，你竟要這麼折騰自己，你好好說，父皇定會寬恕你的。”
九公主點點頭，抽抽搭搭的靠在牀上，就將自己早就編排好的話說給武帝聽。
“兒臣有辱皇家聲譽，擅自與人定情，現在兒臣已經是非君不嫁，但知道兒臣的婚事要由父皇來做主，既不想對不起心上人，也不願忤逆父皇，只好以死謝罪。”
武帝聽她這麼說，第一反應是她莫不是愛上了什麼侍衛小吏，皇家賜婚都是要有相應的官階才行的，她若是喜歡個微末小官，自然不能和他在一起。
“你說的是誰？”
“回稟父皇，是溫啓華溫大人。”
武帝聽說是溫啓華，十分高興的笑了，嘆自己這個女兒傻，溫啓華國之棟樑，他早就有心招他爲婿，只是沒有考慮好是誰而已，如今九公主自己便和他有了感情，豈不是水到渠成嗎？
“原來是溫大人，你也太傻了些，若是你們二人有情，便叫他請旨賜婚便是，哪裡需要這麼擔心。”
九公主見武帝這個意思，竟然是要直接給她和溫啓華賜婚，高興的險些暈過去。
“父皇，您說的是真的？若是父皇願意爲兒臣和溫大人賜婚，兒臣一生一世感念父皇的恩典。”
武帝看着自己的女兒如此高興，又要嫁一個好人家的，心裡自然也爲她開心。
“你們早就有情，怎麼不讓溫啓華來請旨呢？”
九公主和溫啓華根本沒有這回事，自然不可能請旨，但是隻要今日武帝聖旨一下，溫啓華也不能說什麼。
“回稟父皇，原本溫大人是打算在太后壽宴那天請旨的，但是那天……出了意外之後，溫大人一直擔心父皇您對他失望不肯將我許配給他，是以一直不敢跟您說。兒臣也是這幾日想着這件事實在是難過……”
武帝點點頭，原來是因爲這個原因，溫啓華是他看着長大的，恭謹勤勉，他自然喜歡。
“好了，你如今不用擔心了，朕今日就下旨賜婚，讓你們早日完婚，免得你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九公主高興的點點頭，爬起來硬是給武帝磕了一個頭，武帝見她高興，身子慢慢也會好起來，也就沒再說什麼。
“你如今好了，朕就要回宮了，我還招了溫啓華進宮來商量司遲池一事，如今正好也將這件事告訴他，正好讓他也放心些。”
九公主沒想到司嗔嗔竟然還牽扯在這件事裡面，看來溫啓華確實是下了不少功夫，面上卻滴水不漏的點點頭，高興的送武帝離開。
溫啓華在宮裡等了半晌，武帝才終於從九公主宮裡趕了回來，他進殿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讓溫啓華覺得有些不對勁。
“叩見陛下。”
武帝高興的擡手讓溫啓華起身，還特意叫太監給他準備了椅子坐，武帝這麼熱絡的樣子，讓溫啓華心中更是警鈴大作。
“謝陛下隆恩，不知道陛下此次宣臣進宮，所爲何事？”
“兩件事，朕先說第一件，是司遲池的事情，朕這幾日仔細的考慮過了，你說的話確實有道理，她雖然有欺君之罪，但於國於社稷還有大用。就將她貶爲平民永不許入朝爲官。”
溫啓華沒想到武帝竟然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了司嗔嗔，十分的高興，連忙起身謝恩。
“陛下心懷天下，實在是臣民之福，司大人回家之後自然也會感激涕零的感謝陛下，從此更加效忠陛下。”
武帝點點頭，這都是小事，如今那些亂民還沒有解決，司嗔嗔留着確實還有些用處。
“第二件事就是九公主今日已經將你和她的事情告訴朕了，朕決定爲你們賜婚。溫卿家該早些告訴朕，也免得九公主吃這一番苦頭了。”
溫啓華聽着武帝說的，好像一個雷在自己耳邊炸響，頓時忘記了答話，九公主究竟和陛下說了什麼，竟然讓陛下給他賜婚。
武帝見溫啓華的樣子，似乎不像是高興，倒像是震驚，一時懷疑起九公主的話來。
“怎麼，溫卿家不願意？”
溫啓華知道自己千萬不能當面違抗聖旨，不然，。武帝肯定會遷怒司嗔嗔，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口頭謝恩。
“微臣欣喜過頭了，請陛下寬恕，微臣領旨，謝恩。”
武帝滿意的點點頭，覺得溫啓華國之棟樑，配自己的女兒確實不錯。溫啓華思索了一會之後，又深深的俯下身去。
“陛下礙，臣還有一事稟報。”
武帝見他還有話說，以爲他是對自己和九公主的婚事有什麼要求，便點頭讓他說。
“今日既是這樣的雙喜臨門，微臣也就擅自做主，爲一個人請旨，望陛下成全。”
武帝沒想到他竟然不是爲自己說話，而是爲別人請旨，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何人還需要溫卿家來爲他請旨，你說吧。”
“啓稟陛下，是桃花谷主閔笙。閔笙谷主與大公主早就緣定今生，卻因爲之前御花園之事擔心陛下不肯賜婚，臣見陛下今日心情好，便擅自做主，還望陛下允准。”
武帝聽說大公主和閔笙有情，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大公主之前私自出宮去桃花谷的時候他便猜到了，現在在溫啓華這裡得到了證實，看來自己沒猜錯。
桃花谷是江湖的龍頭勢力，武帝這幾年十分的忌憚，但若是桃花谷的谷主和自己的女兒成婚，做了自己的女婿，那就不用再擔心了。
“原來如此去，既然這樣，便一起賜婚吧，也算是皇家雙喜臨門，太后壽宴剛過，現在就有這麼多的好事，她一定高興。”
溫啓華附合的點點頭笑了，現在這樣的情況，自己若是單獨和武帝對立，根本沒有任何把握，但是閔笙要是牽扯進這件事了，自己就方便的多了。
“多謝陛下的恩典。”
武帝今日高興，特意留了溫啓華用膳，還着人將閔笙也請了過來，閔笙在家裡乍一聽武帝傳召着急忙慌的趕過去，卻看見他和溫啓華兩個人高高興興的在吃飯。
“叩見陛下。”
武帝見閔笙來了，連忙讓他起身，又叫人添了碗筷，叫他一起用膳。
閔笙有些疑惑的坐到溫啓華身邊，卻見他拿起酒杯像他致意，然後一口飲盡。
溫啓華可不是這樣客氣的人，更何況是當着武帝的面。閔笙心裡頓時警鈴大作，知道肯定有什麼壞事。
“不知陛下召臣前來所爲何事？”
“溫卿家，既是你幫閔谷主請的旨，便由你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吧。”
果然有事！溫啓華親自幫他請旨的能有什麼好事，閔笙認命的低下頭，等着溫啓華宣佈噩耗。
“閔谷主，下官在這裡祝你一朝心願達成，事情已經有了轉機了。陛下親自下旨，要將大公主許配給你。”
閔笙聽見這句話心裡立刻狠狠的罵了溫啓華一句。這段話要分成兩部分來聽，一部分是司嗔嗔已經無恙，陛下已經寬恕。所以他纔會說心願達成，第二件事則是他和大公主的婚事。
溫啓華自然不會這麼下作的爲了搶司嗔嗔就讓武帝爲他賜婚，這樣看來，他肯定也面臨了同樣的危局，纔會要拉自己自己下水。
“多謝陛下，謝必須隆恩。不知溫大人的心願……”
武帝見他提起溫啓華，知道他們果然都明瞭對方的心思，高興的拍了拍溫啓華的肩膀。
“閔笙，你不用爲溫卿家擔心了，他與九公主也要成婚了。”
果然！溫啓華也被賜婚了，難怪他要跟武帝請旨，這是想要拉着他一起做殺頭的買賣啊。
閔笙和溫啓華一起陪着武帝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飯菜之後，失魂落魄的一起離宮。
閔笙默契的坐上溫啓華的馬車和他一起回了溫家，今日之事，一定要他給自己一個說法。
“究竟是怎麼回事？”
溫啓華搖搖頭，自己要是知道怎麼回事就好了，偏偏自己並不知道，他猜想，應該是武帝見他之前在九公主那裡聽到了什麼消息。
“今日一早，陛下便召我進宮，我去的時候，陛下又去了九公主的宮裡，回來之後就將這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一併告訴了我。”
閔笙自然看得出來九公主對溫啓華的感情，不禁感嘆，女人果然是最可怕的。
“陛下已經決定釋放嗔嗔了嗎？”
溫啓華點點頭，司嗔嗔的命倒是保住了，但是自己的命就堪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