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心中稍稍一鬆,這說明她的傷已經差不多痊癒了。不過目前還在休眠之中,只是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不過旋即他又是眼神有些變化,因爲憑藉着魘龍王的能力,他似乎發現這株花有夢境的出現……
“這是……開始做夢了?”
而且似乎是噩夢。
因爲隨着這個夢境的產生導致心情變得有些惡劣,她體內的傷勢竟然還有逐漸惡化的趨勢,這不禁讓他皺起了眉頭。
“也罷,不妨就進去看看,總之在我治好你之前,噩夢這種東西不要想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心中一定,開始運用起魘龍王的力量,將精神緩緩投入到其夢境之中。
……
略微的一陣黑暗之後,周圍重新開始亮起微弱的光芒。
“似乎是夜晚……”
杜白將視線上移,透過窗邊的柵欄隱約可以看見一輪彎彎的月牙兒在天邊懸掛着。
轉而他開始觀察起自身的環境。
目前月凝的主視角似乎是她還未成妖甚至是還十分幼小的時候,所以此刻的身體就只是一株十分幼嫩的植株,似是被人給帶到了這裡,養在了一個小小的碎裂了一半的木碗裡面。
而周圍有些黑暗,似是在一個十分狹小雜亂的房間,唯一的光源就是那輪微弱的月光。
在房間的外面,隱約可以聽見十分嘈雜的客人的說笑喝酒聲,以及女子作陪的嬌媚又做作的笑語聲,伴隨着那些有些雜亂無章的樂器聲,顯得猶如羣魔亂舞一般吵鬧,讓人深感不適。
大約也是一處畫舫之類的地方。
而這種凌亂且片段式的嘈雜不適感,杜白清楚這是月凝自身潛意識在夢境裡的體現。
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她作爲一位才藝容貌皆是一絕的頂尖花魁,竟然根本就不喜歡畫舫裡的這種環境,甚至於接近一種厭惡的程度!
那麼她作爲一個妖怪,又爲什麼非要進入這畫舫之中去扮演一個花魁呢?
若是不喜歡,隨時都可以離去,無論做什麼誰又能攔得住她?
那麼應該只有一種解釋……有什麼東西在這裡牽絆住了她,讓她無法輕易離開。
杜白不禁有些好奇。
而就在這時,這間雜亂屋子的門忽然被人從外輕輕推了進來。
頓時,房間裡多了另外一種從屋外照射進來的紅光。
在這光芒中走進來的是一個小小的身影,雖然因爲揹着光而看不清樣貌,但是身形間似乎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的裝扮。
直到她慢慢走近,樣貌顯露在視線之內的時候,杜白頓時一愣,似是看見了什麼出乎意料的東西。
只見小女孩的面容五官應該都還算是精緻可愛的,如果只看這一點,長大後應該是個頗爲不錯的美人。然而真正吸引人目光的卻是她右側的半邊臉頰,只見眼角到嘴角的大部分區域上面猶如被烈火給灼燒過了一般,火紅的斑塊凹凸不平,令人一看便是有些觸目驚心!
單單是這一點,就已經將所有的美好都給打碎得半點不剩,所留下來的只是一個在別人眼裡的醜陋的怪物一般的存在。
“畫舫裡的……毀容的……女孩?”
杜白喃喃自語道,這是他不曾預料到過的。
他心中忽然有所明悟,這是月凝選擇留在畫舫的理由?
女孩腳步輕緩小心翼翼,似是害怕吵到誰一般。她輕輕走到面前,清澈如一汪碧泉的眼眸輕輕閃動,有些發白的脣角發自內心地微微彎起,伸出似是因爲幹多了粗活而粗糙的小手,小心地撫摸着葉子,輕聲道:“小花……你長得很漂亮呢!看來將你從垃圾堆中撿回來是正確的呢……”
“也只有你這樣不會說話的植物纔不會嫌棄我的容貌了吧……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如果你不同意的話,就說“不行”好不好?”
她聲音有些緊張,彷彿在害怕已經習慣了的拒絕。
但不會說話的植物自然是不會迴應她的。
女孩似是鬆了口氣,有些開心地捧着花:“那你就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了!我叫凝月,是當時爹給我起的,大家都誇我的名字好聽……”
她聲音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情,眼神變得有些黯然,旋即才重新打起精神繼續說道:“你還沒有名字吧……我給你取一個好不好?我叫凝月,你不如就叫月凝吧!也很好聽呢!”
“月凝……月凝!”
她欣喜地笑着,似乎在開心自己取了一個好名字,也似乎在開心自己終於在這艘畫舫上有了第一個朋友……
從這裡開始,畫面開始閃爍,似是夢境的主人也就是月凝的情緒變化起伏有些大,導致夢境起了波折。
而在這其中,一個個的有些零碎的片段開始閃過。
有女孩偷偷來和她說悄悄話的,內容各種各樣,有關於今天又被誰給欺負了,也有因爲不小心被客人看到了嚇人的臉而被媽媽給打了的,也有關於她自己以前的往事的。
她以前似乎是某個書香門第世家的小姐,只是後來家道中落,父母病逝,不知怎的她就逐漸淪落到了這畫舫之中,被當做一個有潛力的姑娘培養。
然而那是在她毀容之前的事……
如何毀容的事情並未提及,只是自那天開始,她的地位就已經一落千丈,甚至不被允許白天時候出門,也不準離開後廚附近的範圍,免得這張可怕的臉嚇到了客人。
自然而然的,也沒有人願意和她做朋友。
……
就在這個狹小黑暗的獨屬於這個名叫凝月的小女孩的世界裡,一人與一株植物成爲了要好的朋友,這一過程中沒有任何多餘人的出現,也沒有多餘的話,似乎是一段純粹的、小女孩最快樂的時光。
隨後又是一段畫面的變化,似乎是過了幾年。當時稚嫩的女孩已經逐漸成長爲了含苞待放的少女,然而年齡的增長並沒有緩解她面上的傷痕,反倒是隨着她長開而愈加的擴散開來。
以至於她每天只敢戴着一層面紗遮掩着面容,躲躲閃閃不敢見人。
直到有一天,凝月再次打開了門,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花盆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