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豺走後不久,小象兵的雨及等人牽着幾頭小象找過來:“啓子好,烏豺呢?”
“他有其他任務,走了。”林跡隨口答着。
“那他的小象怎麼辦?”
“你們幫忙養着吧。”
雨及小大人一般一嘆:“一天到晚見不到人的。功課也不知道會落下多少。”
看着這些半大孩子牽着小象離開,林跡倒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怎麼我來了這麼久沒有見過許魚?熊爪呢?他不是要教虎蠻的人捕魚的麼?怎麼也不見人?”
林跡其實還想問問,那個傳說中的智者虎祝呢。他怎麼也沒有見過?
這些問題姬林的頭目自然沒人清楚的。只能去問虎蠻的人。
不多久後,林跡才知道他們的所在。
原來,虎祝就住在這邊往南約50公里之外,甚少會遷徙。許魚傷了之後,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復原,也在那邊養着傷。熊爪在冬季在這裡教過虎蠻的人冬撈,依照約定把魚鰾送回姬林。在開春之後他準備教虎蠻的人耕種,也已經過去了。
林跡這邊聽完這些消息,也沒多想。他們能夠好好種地,那也算是好事一件。但他卻是沒有想到,沒多久後,這些人就會再跑到他的面前來。
往南越過了不少森林水泊,在一片荒野之中,也出現了一片農田村寨。
這裡玉米和紅薯在田地和野草一起肆意生長。有野牛被按着牛頭強行被拉着從這些田地裡經過。村寨的寨牆樹木大小不一,高地不平。村寨之中,原木壘起的屋子用茅草蓋了屋頂。
這裡的感覺處處都和姬林很像,但又處處不像。
這一日,熊爪主持燒的第一窯陶器終於出爐了。
窯爐冷卻之後,熊爪衝進窯洞之中,不多久便一身黑灰抱着兩個陶器衝出來高叫道:“成了,成了。”
窯洞外圍,身形明顯虛弱了三分的許魚臉色發黑,彷彿如同被黑灰蹭了一般。和衆多人的歡呼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不少人衝進窯洞裡去,不多久便搬出了百多件陶器。裡面其實還有更多,不過大多數是裂的碎的。便是隻有拿出來的這些,也已經夠這些人高興了。要知道這一窯也才花了二三天去燒而已,成品便有這麼多。比往日用小高爐燒不知道高出多少效率。他們如何能不高興?
人羣裡,一個留着白鬍子的高壯老者走到熊爪面前,說道:“今天之事,你居功第一,可有什麼想要的?”
這人便是虎祝。虎蠻男人裡地位最高的人。
熊爪長出了一口氣,激動地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從挖窯到這一爐陶器燒成,天知道他費了多少苦心,出了多少勞力?在林跡手下,挖窯燒陶幾乎沒費什麼周折,在他這裡卻是艱難無比,他帶着人挖了五次窯,又試燒了好些次。這一次終於把所有的東西都弄得和姬林的情況一模一樣了,才燒成了小半窯陶器。
這個過程裡,他真怕虎蠻的人以爲他不懂,會一下弄死他。
此時心底鬆了一口氣,人也跟着驕傲起來。哼,你會的東西我照樣會,我照樣能在虎蠻混得好,到時候誰看誰臉色還不一定呢。
“你沒有想要的?”虎祝又問了一次。
熊爪急忙道:“我想要一個女人。”
“哈哈哈。”衆人爆笑,“你這個年紀……哈哈哈。你要是真有力氣,你都把這陶燒出來了,女人還不是一個勁往你身邊靠?這算什麼要求?”
熊爪被笑得老臉通紅,半響才爭辯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要一個女人,她只能跟我交合,我要讓她生我的孩子。”
他在出門的時候,林跡跟他說過,讓他自己想辦法在虎蠻娶個女人自己生孩子。林跡的意思是讓他帶動虎蠻的人對偶制婚配。熊爪不管林跡的目的,但對這個建議是大爲心動的。這也是他撐着老邁的身體,努力拼到現在的動力。
姬林的婚配製度虎蠻的人也多少有些聽說,對於這種制度,他們的看法就像別的部落的不同圖騰一樣,不理解也不在意。
虎祝聽了熊爪的話,多少有些猶豫。熊爪該賞,但讓一個女人只跟他交合,以後會出不少矛盾。
“不行!”虎祝還沒有回答。邊上的許魚卻是一口回絕了。
“爲何?”熊爪不解。據說虎阿蠻都同意讓虎伊兒以姬林的方式嫁給林跡,他現在付出了這麼多,爲何不能跟着沾光?
便是虎蠻的人,也疑惑看着許魚,不知道這個跟姬林最親近的人爲何會反對。
許魚不理熊爪,而是看着虎祝道:“祝,這事絕對不可。而且你最好跟虎阿蠻說,以後姬林的所有習俗不能在我虎蠻流傳。”
“爲何?”這回連虎祝都不理解了。
“因爲那是姬林的東西,不是我虎蠻的。”
許魚這話大多數人不懂,但虎祝卻是聽明白了。姬林的習俗在虎蠻盛行的話,虎蠻的人必將歸心姬林,那虎蠻還是虎蠻嗎?而且後面,這邊要聯合諸多部落建國,大家都依照姬林的方式生活的話,誰還會擁護虎蠻的這些頭目?
理解了這些,虎祝將一截打磨好的象牙送給了熊爪,便讓人羣散去。
人羣散後,窯洞口就剩虎祝和許魚了。虎祝看着窯洞,有些感慨道:“那個人真厲害呀。”
不管是燒陶方法,製出了青銅、獨輪車還是耕種馴養,這些無不是超出別人想象的東西。但都跟着林跡的出現出現了。虎祝也不得不誇讚一句。
“但是我虎蠻人多。”許魚一語點破了林跡的弱點。話語裡也有些不屑和恨意。
在冬季冰雪之城被創之後,許魚前往姬林求教而不得,心裡便充滿了對林跡和姬林的怨恨。這種心理便好像一個習慣了依賴的人,忽然有一天失去了依賴那樣。
在認識林跡之前,許魚不過是一個小頭目,能去周邊的小部落耍耍威風已經算是權力的極限了。但認識了林跡之後,因爲從林跡手裡獲得了諸多好處,最後變成了能帶領勇士作戰的頭領,還可能會成爲虎祝的繼承人。
這麼短的時間身份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他便很快習慣了依賴林跡。哪知道在最爲關鍵的時刻,他覺得自己能保住地位的時候,林跡和姬林一點忙也沒有幫上,讓他現在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這種怨恨,可不比仇殺之恨少多少。
剛纔陶器出窯,他忽然想到了去年林跡教他的那套繁複又低效的辦法,他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怨恨便火山爆發般噴出來了。
之前熊爪的意見,他還只是爲反對而反對。現在往深層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現在林跡在虎蠻的聲望已然不低,要是再讓他這麼影響下去,後果難料。
許魚幽幽道:“有一件事,你怕還是不知道的。會獵時候,疾鹿來攻。虎阿蠻以爲自己必死。曾說傳名給青姆,同時把你殺了,讓啓子成爲虎祝。”
虎祝渾身一顫,花白的鬍子如同風裡的落葉般瑟瑟顫抖。
“你幫我通告阿蠻,就說現在疾鹿在側,會獵艱難,我們再選一批蠻衛。現在便開始訓練。”半天后虎祝安靜下來,吩咐道。他的聲音裡透出了一股子凌冽的寒氣。
“這一次,我們多選些,訓練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