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溫柔的夜

在初陽溫柔的照射下,我們離開了營地沿河北上。

我策着飛雪,和採柔並騎而進,大黑則走在我們前面,叨了主人的光,大黑在太陽戰士裡受盡歡迎和隆重的招待,吃得它肚滿湯肥,整個肚子脹了起來,走起來時,一擺一擺的,好不累贅。

妮雅走在大隊的最前方,故意避開了我。

長長的隊伍,護着一車又一車的的物資,在淨土美麗的原野裡緩緩而行,按侯玉說,若照這樣的速度,最快也要十三天才可以抵達“飄香城”,之後再要十五天,始可到達天廟外八座守護城之一的“立石堡”。

這種速度是令我難以忍受的,今晚我定要和對我故作冷淡的淨士美女妮雅商量出一個辦法。

靈智拍馬來到我身旁,微微一笑道:“我們馬蹄踏着的,是飄香和天夢兩河間的“綠茵野原”,在淨土裡非常有名,盛產斑點鹿尖角牛和野馬羣。”

採柔好奇問道:“飄香天夢,多麼美的名字!”

靈智慈和一笑,以教小女兒的語氣道:“飄香和天夢是天上最明亮的十八顆定星之二,嵌在天上,就像兩粒明珠。”

採柔興高采烈,喜叫道:“今晚祭司你定要教我辨認這天上的兩顆明珠呵!”說到最後,不自覺地仰臉望天,神態可愛得使我有將她摟到懷裡恣意憐愛的衝動。

我隨她望往天上,只見前方遠處一大團烏雲在移動着,嘆道:“恐怕今晚一顆星也看不到了。”

靈智有信心地一笑道:“放心吧!綠茵野原除了鹿、牛和馬外,最著名的就是“野馬雨”,意思是像野馬羣般來去匆匆。眼中閃過追憶的光芒,嘆道:“以萬計的野馬在原野狂奔的情景,你要見過才知那是如何使人血液沸騰的一回事!”

我想起了鹿羣渡河的悲壯情景,心中抽搐了一下,是否我太軟弱了,連動物也使我心軟?

說到底,人和獸的分別,只是在於生命形式的不同,本質上是沒有分別的。

那天直走到黃昏,才紮營休息。

靈智說得沒錯,幾陣“野馬雨”後,天空回覆晴朗,天氣不寒不燥,原野的風拂來,真使人神清氣爽。

採柔捧着食物,來到我身邊。

我望向來柔的身後,奇道:“那混蛋到了那裡去?”順手接過採柔送來的食物,拿起便吃。

採柔失笑道:“大黑已被選出了作爲軍營裡最受歡迎的混蛋,只顧着享用奉上給它的食物和讓人撫摸,連我喚它也不肯回來了。”

我搖頭嘆道:“狗終是狗,我還以爲我們的老大黑會比較有性格一點。”

採柔笑得花枝亂顫,誘人之極。

我忍不住湊過頭去,咬着她耳朵道:“我想摟着你睡。”

採柔俏臉閃着令人目眩的豔光,垂頭道:“我也想那樣做!”

我故作驚奇地道:“你不是約了靈智那老傢伙去看星的嗎?”

採柔粉拳擂來,不依地道:“你在耍弄我。”接着“呀”一聲叫道:“我差點忘了,看!”舉起左手,腕上帶着一隻亮烏烏的腕鐲,沒有任何紋飾,但卻黑得通透之極!使人覺得非是凡品。

我一呆道:“難道這就是珍烏石打造出來的?”心臟“卜、卜”狂跳起來,假設我的魔女刃斬不斷這手鐲,就代表珍烏刀確是可以剋制我的魔女刃了,不過我總不能這麼殘忍地叫她立即脫下來給我試試。

採柔喜滋滋地道:“正是珍烏腕,剛纔我遇到女公爵,她送了這隻給我,知道嗎?除了她的一隻和我這隻外,天下間再沒有第三隻珍烏腕了!”

我苦笑起來,看來這段情是推也推不了,不過妮雅的確是非常動人的美女,她的驕傲高貴,是有別於採柔的自然可親的另一種吸引力。

華茜雖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但比起她們來,總是遜了半籌,這是否我狠心留下她在魔女國的其中一個原因?想到這裡,我的心像給大石重壓着那樣,連呼吸也有點困難。

靈智的聲音響起道:“採柔,看星的時間到了。”

採柔高興得跳了起來道:“大劍順!我們一起去吧!”

我故作若無其事,免給採柔看出我的心事,微笑道:“明晚我才參加你們。”

採柔我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湊上來輕吻我臉頰,以壓低至僅可聽聞的語音道:“下半夜我全是你的。一轉身一陣風去了。

沒有她熟悉的體香,我感到有點失落,順步往妮雅的主營走過去。

沿途的太陽戰士見到我均肅然起敬,眼中射出崇慕感激的熱情,我知道即管我叫他們去死,他們也會絕不猶豫。這便是我唯一可戰勝黑叉人的憑籍——淨土人對預言中的聖劍騎士的深信不移。

來到帳前,守衛差點像要跪下來般向我稟告!女公爵率着四名女親兵,往營外視察去了……

我召來飛雪,策馬往衛兵指示的方向追去。

淨土的夜空晴朗得像透明般,嵌滿大大小小的星點,只不知那兩顆明星纔是飄香和天夢,淨土人是我所遇過的民族裡最浪漫、秀氣和美麗的,但卻絕不適宜於殘酷的戰爭。

天夢河在左遠方溫柔地流動,不知她的源頭是什麼模樣?”

我想起了大元首,心中便像多了條刺,這魔君應比我更早來到淨土,他又會對淨土做成怎麼樣的傷害呢?假設讓他得了珍烏刀,我是否仍有殺死他的能力?

我的劍術正在不斷的進步中,可是人力有時而窮,但大元首卻只有一半是人,潛力無盡無窮,鬥下去,鹿死誰手,確是未知之數。

前方一個小丘上,隱隱傳來馬嘶之聲。

我輕拍飛雪,這傢伙知機地立即加速奔行,轉眼間來到丘頂。

妮雅修長嬌挺的芳軀揹我而立,正凝神望往遠方星夜覆蓋下的漆黑原野,那四名女兵慌忙俯身施禮,頭也不敢擡起來,在她們心中,我和天神是沒有什麼分別的。

我雖不喜歡那感覺,但卻必須加以利用。

妮雅平靜地道:“你們先回營去!”

四名女兵依言離去。

我跳下飛雪,來到妮雅身後。

對女人我可說是經驗豐富,短短的一年內,先後有西琪、華茜、郡主、魔女、採柔。

愛情雖是一本永遠讀不完的寶典,但起碼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當她到來時,連最鐵石心腸的人也不能抗拒,何況我的心腸還是如斯之軟。

妮雅表面看來非常堅強,但她只是藏在一個堅硬的外殼裡。拉撒大公爵之死,對她已是極大的打擊,若我再傷她的心,她能抵受得了嗎?

在這沒有明天的戰爭年代裡,若我還不能把握目前,讓她和我多點快樂,是否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我是多麼幸運,在艱苦孤獨的旅途上,先有采柔驅走了寂寞,初抵淨土,又遇上這美麗高貴的女公爵,上天待我真的不薄,縱使將來要嚐盡愛情的苦杯,但誰還管得那麼多。

想到這裡,一股熱流從心底涌出來,我爲自己結下的枷鎖,亦由自己解了開來。

妮雅身體的幽香,隱隱傳人我鼻內,在這樣美麗的一個晚上,在這樣美麗的一塊土地,這幽靜的角落裡。

我雖沒有半滴酒沾脣,但竟已有醉的感覺。

一陣悠悠的夜風吹來,拂起了妮雅金黃的秀髮,使我記起了初遇她時,解下頭盔,金女垂流時我那驚豔的感覺。

時光倒流着,我記起了在草原西琪射我邢一箭,望月城的夜市集裡和華茜險險的碰撞,販賣美女的大帳幕內魔女倦慵地斜躺在氈墩誘人情景、郡主殿內高倨座上的郡主、閃靈谷跪迎帳內的採柔,一幅一幅令人既心痛又心動的情景,閃過腦海。

妮雅的秀髮拂上我的臉,使我驚醒過來。

妮雅終於按捺不住,冷冷道:“你到這裡來幹嗎?是否想勸我回捕火城去?”

想通了的我再無任何顧忌,微微一笑道:“傻孩子!我怎麼還捨得?”妮雅嬌軀一震,猛地轉過身來,美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呆道:“你……你……”

忽地發覺到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一種由骨子裡透出來的冷傲,這使我感到能得到她的心許,分外珍貴。

我深深望進她清澈的眸子裡,溫柔地道:“不要說話,讓我好好看看你。”

在星光下,她冰肌玉骨的俏臉發着光暈,眼睛閃過比天上星光還要明亮的採芒,然後又不勝嬌羞地垂下了使人心醉的螓首。

整個夜空像突然擴展了千倍萬倍,我們兩個人也像長高了很多,一直伸進夜空的至深處,那是一種當人發覺自己偉大和饒有意義的微妙感覺。

她的頭髮迎風拂舞,拂在我的臉上,一股她獨有的髮香傳進我的鼻裡,鑽入了心脾,有一種使人溶解的感覺。

我是否大多情了?

第一眼看到西琪,看到魔女,看到採柔,我便愛上了她們。

愛情是沒有對和錯的,只有大多或太少、痛苦和快樂。

她又擡起頭來,偷偷地瞅了我一眼。

那是令人無限心醉的一眼,有若天夢河那源源不絕的清流內含蘊着對大地的情意,海潮般拍岸而來。

我肯定地伸出右手,來到她的領下,輕輕捉着她巧俏的下巴,托起她像燃燒着的火紅臉龐。

目光一觸,再分不開來。

有這麼多可愛的女子爲我傾心,蘭特實已不負此生;自己也實在不配,尤其是在愛情上,她們都比我勇敢、比我更慷慨、比我更樂意於付出,而我卻仍在不斷找理由來壓制自已的真情,來拒絕她們。

假若我早點向採柔投降,她便不用哭了幾個晚上;假若我不是蓄意要離開妮雅,她便不用由昨天飽受煎熬直至剛纔那一刻。

這是何苦來由。

由今夜此刻開始,我再也不懼怕愛情,只有在那裡,我纔可以找到人生唯一的真義,人應繼續存在的理由。

打從心底裡涌起對戰爭,死亡和苦難的厭倦,我微俯向前,貪婪地吻着她溼潤鮮美的紅脣。

蹄聲急響。

我們不捨的放開對方。

一名太陽戰士策騎而至,施禮報告道:“飄香城有信使到!”

寬敞的營帳內。

軍中的領導人物都到達了,他們的眼光都集中在一名青戰士身上。

這叫田宗的戰士,是飄香城派來的信差。

最後進帳的是靈智,田宗立即單膝跪地施禮,比見到妮雅時還要尊敬,使我知道了靈智果是代表最高權力的八名祭司之一。

各人都臉有憂色,因爲田宗的神色並不能使樂觀。

妮雅待靈智祝福完田宗後,問道:“田宗,你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田宗恭謹地道:“可敬的女公爵,田宗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因爲飄香城正受到黑叉惡鬼的圍攻,正危在旦夕!”

衆人一齊色變,想不到問題嚴重至此,因爲若飄香城失陷,先不說人命財物的損失,而我們亦將被截斷了往天廟的通道,也失去了補給人馬糧食武器的機會,能全身而退,已屬萬幸,更逞論和敵人交鋒?

妮雅反是衆人裡最鎮定,道:“敵方的將領是誰,有多少兵馬?”

田宗道:“是“黑叉七惡神”中“光頭鬼”左令權和“吃人鬼”工冷明,兩軍總兵力達十萬人,這還不包括負責後勤的輔助兵員在內。”

直到這刻,這田宗只是在介紹敵情時留心看了我幾眼,顯然是仍未知悉我這勞什子什麼聖劍騎士,已經“降世”來“打救”衆生。這也代表着消息仍侷限於捕火城這區域內,看來我還得大力“宣傳”一下,若能再解埋頭工作飄香城的危機,必然會大收奇效。

澤生將軍一震道:“飄香城剩下的男丁不及八萬人,如何抵抗這兩人的大軍?”

侯玉比澤生冷靜多了,道:“飄香城得靠山面河之險,加上紅石大公爵的指揮,易守難攻,所以黑叉人先後攻城不下十多次,都無功而回,今次憑什麼佔了優勢呢?”

田宗嘆了一口氣道:“今次的兵力比以前強大三倍以上,兼之他們有備而來,又成功地在後方建立了後勤的城堡,使他們能持久作戰,不若先前的要因糧盡而回。”

靈智的神色自若,似乎胸有成竹,其實只是對我有信心,衆人中,自以他最相信那鬼預言,加爲他本人便是有德行的祭司,其他人不是不信,而是程度上有分別,像侯玉和澤生,一遇上現實的眼前危機,便立時忘了我這“聖劍騎士”的存在。

我若想回復淨土的和平,便須更堅定他們對我的信念。這是唯一的方法。

妮雅俏目飄往我處,立時明亮了起來,射出只有我才明白那是難以抑制的情火,聲音卻裝作冷淡地道:“大劍師,我們要怎樣做?”

田宗一呆後向我望來,顯示出對爲何妮雅如此!“下問”於我,大惑不解。

我向妮雅微微一笑,眼光掃過衆人,最後回到妮雅洋溢着愛情光輝的粉臉上,飽餐秀色之餘,道:“讓我們送此二魔歸天,好讓席祝同不那麼寂寞。”

衆人齊齊一呆,要知以我們的一萬兵力,能解得飄香城之困,已屬癡人說夢,還要殺人家的主將,真是想也不敢想,若非他們親眼看到我斬殺席祝同,怕早已破口大罵我胡說八道了。

田宗更是目瞪口呆,不明白妮雅等爲何任由我胡吹,好一會才道:“這位……這位……”

我打賭他已忘了妮雅剛纔的介紹。

靈智移到我身窮,向田宗道:“年青的戰士,我並不奇怪你的驚訝,因爲你並不知道大劍師蘭特公子的真正身份,他就是上天派來給我們的聖劍騎士,席祝同便是他劍下的亡魂。”

田宗閃過半信半疑的神色,神態也沒有多大轉變,顯仍未能接受和消化這“事實”。

侯五道:“若以我們現在兵力,去挑惹對方的軍隊,不啻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他們當已得到席祝同喪命的消息,再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的了。”

衆人均點頭贊同,包括最相信我力量的靈智在內,所以預言歸預言,一旦涉到活生生眼前現實時,便不得不從現實的角度去考慮。

而我也只能由這角度去考慮。

因爲我始終是人而不是神,而我也極有可能並非那聖劍騎士,只是湊巧騎着匹寶馬,拿着把不平凡的利刃,又碰巧由連雲峰過來吧了。

衆人眼光都落在我身上,假若我沒有猜錯,他們對我的評價,正在聖劍騎士和瘋士兩項選擇上搖擺不定,當然,除了靈智和妮雅。

我充滿信心微微一笑道:“誰說我們要和黑叉人的兩支精銳硬撼?”轉向田宗道:“他們建的臨時城堡,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田宗臉上現出忿然之色,道:“這些黑叉人都是大自然的破壞者,將我們珍貴的飄香樹砍下了一大片,來建他們的臨時城堡,教人悲憤莫名。”

那便是一個以木爲主的城堡,當然比建一座石堡快上千百倍。

田宗接着一聲長嘆道:“若蘭特公子想用火攻,將是枉費精神,加爲飄香城一帶終年溼露不散,木材都要烘乾後纔可生火,火攻實是想也不用想。”

我心中暗罵,若有十來桶魔女國盛產的黑油,那就好了,我曾在魔女國翻看過“智慧典”,其中提到這種黑油深藏地底之內,但有時也會噴出地面,而其藏處遍佈我們所處圓球大地的各處,說不定淨土也有這寶貝東西,

隨口向道:“在飄香城附近,有沒有見過一種由地底噴上來的黑色**,氣味還頗爲刺鼻。”我問這幾句話,並非真的想得到答案,而是實在感到無計可施,故找話來說,以免他們失了對我的信心。

衆人齊齊愕然。

田宗大奇道:“大劍師爲何會知道有這樣一處地方?”他還是第一次尊重我作大劍師。

我的震撼比他們的只強不弱,難道我真是註定了要贏這場戰爭?

靈智見我沒有說話,補充道:“那地方叫黑血谷,原本是個美麗的山谷,在黑叉人渡海來前的一年,突然從地底噴出黑血來,殺死了谷內所有植物和動物,當時已有人指出那是不祥的兆頭,沒想到黑叉人便來了,都是可怕的黑色。”

我道:“黑血谷在那裡?”

田宗道:“就在飄香城西三十哩處,現在落人了黑叉人的勢力範圍裡,離開黑叉人的木堡只有八、九哩的距離。”

我強壓下心中的興奮,沉聲道:“你們知否那黑血可作什麼用途?”

田宗搖頭道:“有人說那是地下的魔龍受了傷後,噴出地面的血,那東西實在太可怕了,紅石大公親身視察後,立下禁令,不準任何人接近那範圍五哩之內,以免觸怒了惡神。”

我仰天一陣長笑,只覺痛快之極。

衆人都露出不解之色。

妮雅嗔道:“大劍師!不要賣關於了,行嗎!”她終於忍不住心中盪漾着的柔情蜜意,在語氣上泄漏了我和她間關係的轉變,引來衆人的注目,靈智臉含笑意,眼光在我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我乾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正容道:“這種黑血是否魔龍的血,恕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這種黑血是這大地上最可怕的燃燒物,點着火後,沒有人能將它弄熄。”

衆人眼中閃起亮光,至此他們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

田宗想了想,興奮之色盡脫,嘆了一口氣遣!“黑叉人的木堡外佈滿黑叉軍,我們縱使有黑血在手,也沒法送到木堡,再點火燃燒。”

衆人包括靈智和妮雅在內,都悵然若失,道理明白得很,因爲若能將黑血強行送進堡裡,不如乾脆佔領它算了,何須黑血。

我微微一笑道:“我何時說過要強行闖堡?”

妮雅皺起長長的秀眉,瞅了我一眼,不解地說!“那黑血豈非是得物無所用?”

我胸有成竹地微笑不語,淡淡道:“夜了!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太陽升起來時,我和女公爵、田宗率領一千人先行一步,你們則隨後趕來,和我們會合,細節可再研究。”

妮雅道:“一千人有什麼用?”

我微笑道:“送禮那用這麼多人?”

衆人愕然道:“送禮?”

靈智知道我不會說出內中玄虛,打圓場道:“孩兒們!夜了,讓我們回去休息吧。”

衆人無奈散去,只剩下我和妮雅在帳內。

妮雅俏臉升起兩朵紅暈,在她的冰肌上分外嬌豔欲滴,惹人遐思。

我微笑道:“珍烏腕我就知道這世上共有兩隻,但珍烏刀究竟有多少把呢?”

她臉上的紅暈剎那間遷至耳根,半嗔地瞪了我一眼,故作冷淡道:“你已有一把……一把聖劍,還這麼貪心想着珍烏刀?”·

我太心急想知道答案,無心和她調笑,正容道:“我只是怕其中有一把會落到一個比魔龍還可怕的人手內,那時若連我也制服不了他的話,那災禍將比黑叉鬼還要嚴重呢。”

妮雅眼中射出凝重的神色,道:“成功鑄出來的珍烏刀只有三把,一把早於百多年前失了蹤,剩下的兩把,一把落到黑叉人手內,另一把仍在天廟。”

我沉吟不語,想着如何先一步搶得黑叉人手中的一把,那大元首便再沒有機會了。

妮雅柔聲道:“夜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我愕了一愕,照理我自應回到有采柔和大黑在的營帳,但看妮雅眼中溫柔的神色,嬌羞的神態,擺明要和我共渡長夜的樣子,又教我不知該如何應付。

只恨我不懂淨土的風俗,這樣便和尊貴的女公爵一起,於禮是否相合。在這戰爭的年代裡,帝國人男女關係非常隨便,這並非純是亂世而人心亦亂,更主要因爲人口上特別是男丁的大量損耗,一個男人擁有多個女人當然不在話下,甚至單身的女人都不介意和陌生或初識的男人結合,以生育下一代,保持國力,只不知淨土人是否如此?又或他們是天生浪漫多情的人。我看是後者居多。我的老朋友年加便是個例子。

但我卻答應了採柔今夜是她的。

自她受傷以來,我們便沒有任何歡好的行爲。

妮雅背轉身去,不讓我看到她的神色,挺直的腰背傲然立着,聲音轉冷道:“你走吧!”

唉!

我知道剛纔猶豫不決的神態又再次傷害了這貴貴美女驕傲的自尊,但我卻絕不會怪她。

她如此放下她的驕傲來遷讓我,早使她感到屈辱,所以也特別敏感。

妮雅你原諒自已吧!

在愛情前誰不是不堪一擊的弱者?

我拉起她的手,她掙了掙,當然掙不脫,何況她根本不想掙脫。

拉着她走出帳外,才放開了手。

我道:“肯賞臉來探訪我的小帳嗎?”

妮雅粉臉一紅,垂了下頭,用緊跟的腳步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想到了向黑叉人的圍城軍送禮的問題,邊行邊道!

“軍中有沒有懂黑叉語言的人?”我記起了席祝同死前向我叱叫的陌生語言。

妮雅見談到正事,嬌羞稍減,道:“這不用擔心,黑叉人身抵淨土後,所有人都在努力學習美麗淨土語,這些人都不安好心。”

我立時喜形於色,快樂一嘆道:“這就完美之極了,我這個大禮保證他們推也推不掉。”

妮雅嗔道:“你究竟想出了什麼鬼主意來?”

我最愛看她這種半嬌嗔半發怒的可愛神情,故意逗她道:“到了!這就是寒舍,咦!人到了那裡去?”這和淨土方形的美麗彩帳截然不同,由我從魔女國帶來的白色尖頂小帳,內裡黑沉沉的。

我的小採柔到了那裡去?連大黑和飛雪也不見了。

大黑的喘氣奔跑聲在後方響起。

我張開雙手迎接撲上身來作例牌舔臉的大黑,微笑道:“大黑,讓我來介紹你認識另一位女主人……”

妮雅伸出雪白的手,過來撫摸大黑的大黑頭,紅着臉嗔道:“想不到你這麼懂欺負人!”

我哈哈一笑,放開了大黑,那傢伙反身跳回地上,往營地的東面奔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叫了幾聲。

這傢伙竟懂得受命回來帶路,實是我所見所聞的狗裡最通靈的一隻,帝國的軍犬均能負起各種任務,可是它們都是曾經黑盔武土施以嚴格訓練後才能如此,大黑真是一隻有自學能力奇種狗。

妮雅大奇道:“它要我們跟着它跑!”

我悶哼道:“看看它弄什麼鬼。”大步跟去,妮雅當然緊傍我旁。

沿途營帳林立,都是黑沉沉靜悄悄的,在如此深夜,又經過了戰爭和旅途之苦,除了守夜的人外,全都酣然大睡,追尋夢鄉里真正的淨土。

在疏落火把的照耀下,鼻鼾聲此起彼落的轟鳴裡,妮雅淡淡的幽香飄送過來,忽然間我感到出奇的平靜。

在美麗的星夜下,採柔雙手環抱着膝頭縮上了胸前的雙腳,坐在一塊平滑大石上,仰起俏臉,凝望着覆蓋着大地的星空,完全地沉醉在另一個世界裡去,或者在那裡,才能找到她破碎了的夢,一塊美麗和平的樂土。

我知道畢生休想忘掉半點眼前動人的情景。

妮雅的手溫柔地鑽進了我的臂彎裡去,像生怕驚擾了採柔似的,輕輕道:“讓我們去加入她的天地裡去。”

想不到我和她的思想同步踱到同樣的地方,心中一暖。

“汪汪汪!”

大黑在採柔旁出現,毫不客氣喜吠三聲。

神聖的靜寂瓷器般被失手打碎。

我們三人同時哧了一跳。

採柔幾乎是彈弓般彈起來,轉身,見到是我們,純美的俏臉閃過一個動人心魄的驚喜,向我們直奔過來。

我和妮雅停了下來,採柔直走到我們臉前,含着真摯極點的狂喜,看看我,又看看妮雅,然後擠到我們的中間去,小鳥展翼般伸出纖手,摟着我和妮雅的腰,用盡力氣去摟着。我們三個人像花蕾般合起。

熱淚不由自主地在我眼眶裡涌出,順着臉頰流下。

就在這一刻,我感到擁有了整塊淨士,整片大地。

即使我要爲她流盡最後一滴血,那也是物有所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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