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方原如今也只是築基初期而已,當時領着還沒有築基的關傲,來到了一片陌生的火雲嶺,不但要借用火雲領的地脈,更是要拿走人家的天外神石。
雖然這裡面也存在着一些交換與承諾,他還在許清盈身上布了後手,但修行界險惡,連越國大仙門青陽宗都少不了傾軋與算計,更何況是這處於半蠻荒之地的火雲嶺?
私底下不留些後手,又怎麼行得通?
這裡面的道道,方原沒有明說過,甚至他若是不在這時候將最後一道陣圖給了許清盈,那麼許清盈與李長老,大概一直到護山大陣建成,也不會發覺他這麼一道後手的存在!
可是許、李二人,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夠想得明白其中的關節。
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還只是低聲一嘆:“無論如何,他確實補償了我們了!”
望着已然陷入了一大片可怖陣光之中的火雲嶺,以及在這一片陣光之中掙扎慘叫的巨蛟門弟子,許清盈過了半晌,才低聲道:“他吸光了咱們火雲嶺的火行地脈之氣,但相應的,他卻是把巨蛟門這個強敵幫咱們除了,解去後患,如此補償,也應該抵得過了吧?”
“不錯,老夫算是服了這位陣師,他確實沒讓我們吃虧!”
李長老亦低嘆了一聲,苦笑道:“那火屬地脈雖然近乎枯竭了,但百年之後,畢竟還是可以恢復過來的,一樣算得是咱們火雲嶺的基業,而這巨蛟門,雖然沒有可以築基的地脈,但他們卻控制着三座可以開採靈石的礦脈,到時候把這礦脈搶過來,咱們還賺了……”
許清盈點了點頭,望向了那座山峰,心底慶幸之極。
其實在從玉羅山回來了之後,李長老已暗中找她商量了許多次,覺得火雲嶺的命脈,便這麼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年青陣師,實在是有些不妥,須得想辦法解決這個大麻煩纔是!
最起碼,也要制住那位陣師,逼他解了自己身上的禁制,化被動爲主動。
對這個建議,許清盈當時也頗有些心動,但最終,還是沒有決定下來。
覺得那陣師有些深不可測,沒有十足的把握,固然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便是,這位年青的陣師做事的態度讓她覺得有些新鮮與好奇,那便是絕不白佔便宜,一切交換爲主。
這年青人是拿去了玉羅山的傳承,可是他也幫自己平息了門內叛亂!
他是拿去了火雲嶺的天外雷石,可是他幫火雲嶺重新佈置了護山大陣……
這種公平交換,並不打算強佔自己便宜的行事風格,讓許清盈覺得新鮮,又有些期待。
也是這種心思,她終究沒有對那位年青陣師出手。
而如今,果然又給火雲嶺換來了一個不錯的結果……
他幾乎毀了火雲嶺的地脈,可是他卻又覆掌之間,幫火雲嶺除去了強敵!
他真的不是一個喜歡讓人吃虧的人!
處於蠻荒之境長大,向來將損人利己當作了人生至理的的許清盈,倒是一時之間,真的對那年青陣師有了無盡的興趣,原來這世上還真有那種利己而不用損人的活法?
“哈哈,御老弟,你沒想到我火雲嶺還留了一手吧?”
在這時候,李長老已然踏風而起,向着那巨蛟門門主御神龍大喝起來:“我們火雲嶺又豈是你們巨蛟門可以招惹得起的,之前便是老夫與你暗中接觸,也只是奉了門主的命和你周旋,如今你巨蛟門上下,性命皆已在我等手中,還不速速降來,又要等到何時?”
面對強敵,他自然順手裝起了大頭蒜,一副深不可測,局勢盡在掌握的模樣。
“大言不慚,你們以爲借這破陣,便能置我巨蛟門於死地?”
那巨蛟門門主與幾位長老,此時臉色也已沉了下來,他剛纔已經連續試探了幾回,想要打破周圍殘陣的囚禁,結果非但沒有任何闖出去的希望,還害得自己受了重傷,心裡也已經明白了那位神秘陣師的厲害,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了,只是要說服氣,自然也不可能!
“哈哈,難道你們巨蛟門,現在還不是陷在死地?”
李長老冷笑,一臉殺氣,暗中朝許清盈擺了擺手。
心裡已然打定了主意了,巨蛟門連同門主在內,共有四位高手,自然不可能盡都收伏,少說也要將那幾位長老除去,只留這巨蛟門門主一個,事後也好控制一些……
只是他無法驅動這大陣,只能讓手裡拿着陣圖的許清盈出手。
“御前輩,是你攻我火雲嶺在先,就休怪我們無情了!”
許清盈也是一聲冷喝,低頭看起了陣圖,研究該如何催動大陣變化。
方原給的陣圖與平時的陣圖不同,變化太多,引動容易,但要改變陣法卻極難。
“快……兩位前輩,快……”
而在這時,那巨蛟門門主,也是臉色微驚,哀求似的向那兩位披着黑斗篷的老者看去。
“呵呵,不必擔心,有我二人在,區區小陣,又算得什麼?”
那兩位披着黑色斗篷的老者,也被困在了陣中,卻並不擔心,只淡淡說了一聲。
“是是是,請兩位來,本來就是防着火雲嶺在陣法上動手腳……”
巨蛟門門主御神龍連連點頭,面上露出了一抹期待之色。
“都是爲小主子效力罷了!”
其中一位老者摘去了頭上的斗篷,卻是一位滿頭銀髮,下巴卻蓄着黑色鬍子的老頭,他滿不在乎的一笑,目光冷冷掃過周圍,擡手掐算了幾下,似乎心裡已然有了計較,忽然之間,袖子裡飛出了一道紫色陣旗,直向着一處陣腳打了過去,同時口中一聲低喝:“開!”
巨蛟門上下弟子,甚至是上面的許清盈李長老等人,都是一驚。
這老頭子居然也是一位陣師不成?
“啪!”
也就在他們一片驚惶眼神裡,那陣旗插在了一處陣腳之上……
……然後,大陣紋絲不動!
銀髮老者呆了一呆,頭上流出了一絲冷汗!
見周圍人都看着自己,他乾咳了一聲,道:“這陣法倒有些講究……”
說着,又是掐指一算,袖子裡又有兩道陣旗飛了出去,分別插在了不同的位置。
……然後,大陣還是紋絲不動!
銀髮老者頭上冷汗滾滾,一臉的疑惑:“咦?”
“哼,天樞門的老臉都被你丟了一半!”
另一位黑斗篷老者見狀,忍不住心間氣惱,冷冷的喝罵了一聲。
銀髮老者心裡發虛,忙道:“師兄,這陣有些古怪,還是得你來出手……”
“哼!”
另一位身上披着黑色斗篷的老者傲慢的點了點頭,也摘下了頭上的斗篷,卻是一位黑髮而白鬚的老者,然後他身形忽然間在場間遊移,走過了幾個方位之後,大袖一甩,卻從袖子裡,忽然飛出了十幾個紙人出去,靈動飄乎,倒似有靈性一般,向着周圍大陣衝去。
“呵,這是我師兄的拿手功夫,畫紙爲人,洞窺玄機!”
那銀髮老者也知道自己剛纔現了眼,故意在巨蛟門衆人身邊冷笑道:“我師兄的陣術造詣,便不算是烏遲國第一,那也是少有敵手,別人在他面前施展陣法,那是班門弄斧……”
“是是是……”
巨蛟門衆弟子連連點頭。
也就在此時,那十幾張紙人已然飛了回來,卻有的被斬成了兩半,有的燒焦了半邊,也有一些完整無礙,黑髮老者一目掃過,便了然於胸,伸手一拍腰間乾坤袋,卻有三十二根紫底金紋的竹籌飛了出來,在他身前不斷變化,隱隱的,從錯綜複雜,漸漸變得井然有秩。
計算半晌之後,黑髮老者的臉色也漸漸舒展,低聲一笑,拂袖道:“去!”
唰唰唰唰……
那三十二道竹籌,便似有了生命一般,盡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猶如竹箭,精準而無誤的釘在了周圍法陣的不同位置。
巨蛟門上下以及那位銀髮老者,心神同時提了起來,一臉激動的看向了周圍。
然後靜靜的等了半晌……
……大陣還是紋絲不動!
黑髮老者額頭上也有一層冷汗流了出來:“咦?”
銀髮老者在旁邊苦笑:“師兄,天樞門的另一半老臉被你丟光了!”
黑色老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巨蛟門門主在這時候也忍不住了,吞了口唾沫,道:“兩位前輩,這……這怎麼辦啊?”
……
……
“啊,是了……”
此時山腰裡的許清盈,終於明白了陣法的一個變化,擡手一招,將那一道陣旗懾了回來,猛然在手裡一晃,整座火雲嶺上的大陣立時陣光變化,道道靈光消失,又從另一個方向接續了起來,若是從空中看去,便能看到那些陣旗間的靈光已組成了另外一個大字:“令”!
轟!
剛剛只是被困的巨蛟門衆人只覺周圍皆有狂暴而沉重的壓力碾壓了過來,瞬間大驚。
……
……
“還辦個屁啊,快向小主子求救……”
那兩位老者終於沒了此前的從容模樣,一聲大叫,慌忙祭起了一道靈符。
一道紫光微微一閃,轉瞬消失在了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