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看到了玄黃一氣訣有進階爲仙法的可能,方原一顆心也浮動了起來。
事實上,通過玄黃一氣訣的推衍與進境,找到一條修煉成至尊元嬰的路,本來就是他一初始進入琅琊閣時心裡所抱有的打算,只不過這條路是真的不好走,太過遙遠,所以他也不敢想的太美太圓滿,只是保持了一顆平常心,直到如今,才終於看清了這個方向……
雖然只是看到,要走過去還有無數坎坷,但也足夠讓他鬆一口氣了。
兩年之前,他進入琅琊閣,心裡又豈能真的沒有失落?
他曾經答應過洛飛靈師妹去南海,也答應了九姑會一直在天道築基、紫丹、至尊元嬰這條成仙路上一直走下去,但前兩步都走成功了,卻在金丹境界泄了氣,又怎麼會甘心?
但還好,苦心人天不負,他藏身琅琊閣苦讀兩年,總算是看到了曙光。
有了這個念頭,他便很快又沉住了氣,知道修行之事急不得,更浮躁不得,便還是依着之前的節奏,每日裡教導白悠然,也不忘了自己的讀書領悟,這種枯躁單調的生活對他來說,卻是甘之如飴,明顯可以感覺到,自己在玄黃一氣訣的推衍方面,一直在不停的提升着。
他自己都能感覺,隨着無數變化融入了玄黃一氣訣裡,這一道法門也在漸漸的成長,就好像是一條小小的蛟龍,終於被自己養了起來,積蓄力量,直等着有朝一日,化龍飛天!
這倒也不難理解,這兩年時間裡,他看到的修行法卷以及各種法門,比自己之前一輩子看到的珍貴典藉還要多出了十倍,眼界與見識,以及對修行之路的理解,自然也深了不少,如今再看起其他的典藉來,對神通變化的領悟,也已然變得比之前更快了……
讀書這東西,本來也是越看越快……
而在認清了自己的命運之後,白悠然也老實了不少,心裡再不滿意,卻也知道不能在方原面前發泄出來了,每天老老實實將方原佈置的課業完成,以免捱揍,只是心裡怎麼想的就不知道了,而方原對他也是一如既往,事實上,他也知道自己如今還是可以繼續留在琅琊閣,倒是這個小子的功勞,因此教導他的時候,也對他上了心,每日課業,從不敢鬆懈……
如此春去秋來,時光荏苒,又是一年過去。
方原不知不覺中,在這琅琊閣裡已呆了接近三年時間,倒像是徹底融入了其中一般。
而在這三年時間裡,修行界裡也發生了許多大事。
世間開始有無數流言出現,說大劫即將降臨,或是已然降臨,某些地方早就已經出現了大劫來臨的徵兆,但流言越來越多,卻始終沒有真個見到天塌下來,久而久之,大家倒也膩歪了,任由流言四起,各仙門修士也都嘴上說說,手底下仍是忙忙碌碌,各幹各的事……
又有人說妖域如今已經與仙盟徹底決裂,甚至是一些仙盟裡的妖族高手,都名言退出了仙盟,但此事卻也像是假的,甚至一年前妖域還專門派了使者到中州來,以示共進退之心。
惟一真個讓人鬧心的,大概便是魔邊的黑暗之主了。
據說三年前,仙盟還曾經由聖人帶領,專去魔邊拿他,結果卻遭了他的算計,慘敗而歸,在那之後,他蟄伏了一段時間,然後又開始在各處作亂,修行界裡時常傳出他又在某某之地,做了某某事的消息,倒是使得他如今的名聲越來越響,仙盟衆人對他也越來越痛恨……
如今,經常有仙盟高手趕赴某地,捉拿此獠的消息,但只可惜,三年時間過去,那黑暗之主還是活的好好的,讓人細想之下,倒是越來越覺得這黑暗之主無比的可怕……
不過仙盟動作也不小,幾個動作,也讓人對他們信心大漲,自從三年前的六道大考之後,崑崙山之名便傳遍了修行界,每一年都會有一批天驕小輩被收入崑崙山修行。
而在三年前,最早進入那崑崙山中的天驕之輩,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現身世間了。
其中流傳最廣的,便應該是宋龍燭數人現身魔邊歷煉,展露仙法神威,斬殺無盡魔物,立下大功德之事了。
據說只是三年時間,他們便每個人都修爲大進,有一些已然觸摸到了元嬰境界的邊緣,只差一線便可結嬰。
這種修行速度,這等神威,簡直就是嚇人……
……
……
這些傳言流傳甚廣,也有一些傳進了方原耳朵裡,但方原卻不爲所動,仍是緩慢而堅定的走着自己的路,這也是因爲他心裡已然有了方向的緣故,能走好自己的路,當然就不會去羨慕別人的路,若是換了兩年前的他,聽說了這些消息,便不見得會如此淡然。
當然了,更主要的一個原因也在於,他如今也沒有心情去想這些事了。
在琅琊閣,他幾乎得到了自己一切想要得到的典藉。
各類玄法,甚至有一些神法,他都看了無數。
若是論起來,怕不是得按數千上萬道來算,此外還看了無數關於修行之理的詮釋,融匯了無數道統對於修行的理解於一身,漸漸的感覺自己對修行,或是說對玄黃一氣訣的推衍接近了圓滿,就像是一條蛟龍,終於漸漸成長了起來,很快便要迎來蛻變化龍的一刻……
但也不知爲何,愈是如此,他卻愈是心慌。
慢慢接近了圓滿,也就愈發的明白修成圓滿有多難……
他的道路是沒錯的,玄黃一氣訣就是要融入無盡的變化,可是,變化哪有盡頭?
明明知道,達到了變化的盡頭,自己就可以突破這一階段的修行了……
……可是偏偏,不知哪裡纔是變化的盡頭!
也正因此,方原陷入了一番苦思之中,他知道,憑着自己如今的修爲,是完全可以結嬰的,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只要不想明白這最後一個問題,恐怕註定與至尊元嬰無緣……
“難道真的只能靠仙法,纔有可能結成至尊元嬰?”
某些時候,就連他也有些疑問。
但還好,方原比較冷靜,心裡再焦迫,也只是告訴自己慢慢來,不要急。
這一日,又到了申時時分,方原便依着以往的習慣,來到了玉筆峰的涼亭裡面,此地靠近劍經閣,環境清幽,僕人稀少,最是適合傳道授業,這兩年來,他便一直是在這裡教導琅琊少主白修然,不過古怪的是,這一次來到了涼亭之後,他卻詫異的發現白悠然還沒到。
本來就想着儘快教完了他,然後回去讀書的方原皺起了眉頭。
這段時間裡,白悠然一直是很聽話的啊,每天都早早的抱了課業在這裡等候自己過來,以免捱打,怎麼着今日卻忽然又故態重萌,不老實了,難道是覺得屁股上的傷好了?
耐着性子坐了下來,一邊翻看着自己的筆記,一邊等着白悠然過來。
戒尺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手邊的石案之上。
但等了一柱香時間之後,白悠然還是沒有現身,方原卻漸漸有些不耐煩了起來!
不過也就在這時候,忽聽得一陣急急的喘息之聲,然後只見得山下小路上,白悠然懷裡抱着書卷,提着自己的袍子,飛快的跑了上來,在他身後,還跟了一個笑眯眯的女孩子,看起來約有二十餘歲模樣,穿了件紫袍,看起來修爲很是不俗,一起跟了他走上山來。
“先生……”
白悠然一口氣衝到了涼亭邊上,額頭上已微微見汗,先按着膝蓋喘了幾口氣,才急忙解釋道:“先生莫怪我,是袁家的姐姐來了,拉着我說話,這才耽擱了時間……”
“嘻嘻,小白弟弟,這就是你如此急急趕過來的原因?”
那個山下的女孩,這時候也走到了不遠處,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學了?”
白悠然回頭瞪了她一眼,道:“還說呢,都怪你……”
方原臉色沉着,也不理會那個上山來的女子,只是淡淡道:“不必找什麼藉口,遲到了便是遲到了,既然遲到了,那就該依着以前的老規矩來,你還沒忘了怎麼捱打吧?”
白悠然倒吸了一口氣涼氣,有些不情不願,雙手慢慢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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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原提起了戒尺,便朝着他手心重重打落。
白悠然已經捱得慣了,只是閉上了眼睛,也不敢躲。
但還不等這板子落到白悠然手上,那跟着白悠然上來的女子卻已是臉色大變,忽然間身形一閃,到了涼亭裡面來,拂袖一甩,一道強橫的力量便向着方原掃了過來,另一隻手卻順勢護住了白悠然,轉身向着方原大喝道:“哪裡來的蠻夷,你就是這樣教學生的麼?”
那一道力量狂涌而來,方原卻紋絲不動,只有青袍袍角輕輕抖了一下。
眉頭有些不悅的皺了起來,冷眼看着這個女子,道:“我教學生,與你有什麼相干?”
那女子卻也不理他,只是抱了白悠然,輕輕撫弄着,柔聲勸道:“小白弟弟不要哭,我說你剛纔怎麼這麼着急呢,跟袁姐姐說,難道你這先生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不成?”
說着話時,口氣裡已有些憤慨之意了。
白悠然差點捱打,本來就有些委曲,聽了這女子一說,卻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連連點頭。
這女子見了,更是憤怒無比,冷冷的轉過頭來看了方原一眼,森然道:“他可是琅琊閣少主,年齡又這麼小,你有什麼資格打他?你又是哪裡來的膽量,居然敢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