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方道友啊,你這可就不地道了吧?”
方原等人,逃離了大殿之後,便一路疾掠,急急奔向遠空。
逃到了直數千裡之後,便已確定背後無人追來,但方原仍未止步,施展開了八荒步法,仍是急急向着遠處逃去,也不知逃出了多遠,才堪堪選了一處隱秘山谷落下。
不敢怠慢,立時將青氣漫開,遮住了整個山谷,然後又取出乾坤袋裡提前準備的一些陣禁等物,飛快的布在了四周,確保萬無一失了,這纔將蛤蟆雷靈裡面的宋龍燭等人放了出來,那宋龍燭一見天日,立時哭喪了一張臉,大聲叫道:“我們已經很夠意思了好吧,就算不信你,也在幫着你逃出來,可你倒好,自己跑了,還得把我們帶上,你老人家……”
他悲吼着,欲哭無淚:“這是非要讓人誤會我們是你的同謀不可啊……”
方原則是吞了一顆丹藥,鎮定心神,低聲道:“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是在救你們的命!”
“救我們的命……”
宋龍燭唉聲嘆氣,苦笑道:“老方啊,咱們都是同生共死過的,當時我不告而取,拿了你一罐子寶液,事後你見了我,也沒討要,可見咱哥倆這感情是真的,我也願意相信你是爲了我們好,可關鍵是,你這一次說的事情太過離譜了吧,讓我們怎麼相信你們啊……”
方原恢復了些精力,心神也平靜了下來,這才道:“連你們都無法信我,別人便更無法信我了,所以我纔沒有過多解釋,只能救得一個算一個,先將你們帶出來再說……”
說着這話時,他回過頭,向着大殿方向看了一眼,沉默不語。
洛飛靈臉色也有些複雜,低聲道:“方原師兄……”
方原搖了搖頭,道:“到了這時,想必那大殿裡的人已經剩不下幾個了!”
見他說的凝重,宋龍燭等人也是臉色大變,紛紛站了起來。
而方原,卻不再多說,只是攤開了手掌,卻在他掌心裡,放着一個小小的金環。
宋龍燭、許玉人等人皆不知所以,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但過了沒多久,他們便忽然間看到,那金環之上,居然生出了些淡淡的金光,而後,許多半透明的符文從金環之上升騰了起來,在虛空之中震動,而後出現了一聲聲驚惶大叫。
“王道兄,你在做什麼?”
“當然是送你們歸西了!”
“你……難道你是瘋了不成?”
“哈哈哈哈……”
“你們還沒看出來來嗎?”
“他不是瘋了,他是中了邪法啊……”
“……”
“……”
聽着這個聲音,周圍的宋龍燭等人,忽然間便皆是臉色大變,如見神鬼。
一個個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
而洛飛靈聽着這些話,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了起來,強行保持着心間的平靜,道:“不論別人怎麼說,秦亂吾師兄總不是一個傻子啊,他這個人聰明的很……偷看我家丫鬟洗澡好幾年,一直都沒有被人發現過……他已經將金環都留給了他,他怎麼還是發現不了呢?”
方原點了點頭,道:“你做的很好!”
當時他們急着逃走之時,秦亂吾動用一道虛影,追趕了出來,在那時,方原都已感覺到,秦亂吾其實是有機會再次向他們出手的,就算不見得能夠留下他們,也會對他們形成很大的威脅,但卻沒想到,秦亂吾終究還是沒有出手,只是放過了他們,讓他們這麼離開了。
方原當時還想着,秦亂吾或許是選擇了相信自己。
但如今看來,他其實只是因爲某些別的原因,才放自己離開罷了。
而在當時,洛飛靈藉着向秦亂吾揮出那一刀之際,極爲隱蔽的將金環遞給了他,方原也察覺到了,而如今,這一個金環,便是他們惟一可以和那些人聯繫的途徑……
他本想着藉着這金環,可以有個再度提醒秦亂吾的機會,但沒想到,聽到的這隻有這些。
看樣子,王紂已經出手了……
方原的臉上,忽然現出了一抹惱怒之色:“我已說了那麼多,你又將金環留給了他,這個人只要不是傻子,便應該有些警惕,怎麼會還是任由那王紂大開殺戒了?”
聽出了方原心裡的不甘恨意,宋龍燭等人皆沉默不語。
他們這才知道,爲何方原離開之時,非要強行斬殺王紂,他就是因爲猜到了王紂中了邪法,纔不惜一切要將他斬殺啊,雖然冒然出手,斬殺一位世家道子,中州小聖,在別人眼裡便已經是十分驚人的行爲,可若是他能成功,那麼對其他修士的威脅,便能降低很多!
但如今,從金環裡傳來的聲音來看,還是失敗了。
他沒能殺了王紂,殿內那些人,也沒能提起足夠的警惕,大禍降臨了。
“來的是黑暗之主御下四位使者!”
也就在此時,金環裡面,傳來了一道顯得非常微弱的神念:
“一位名喚無心使,是位女子,以邪法控制了王紂的便是他,似是與你相識,提到了未婚之類言辭……”
“另一位是身穿麻衣的白麪年青人,看他的氣機,應該是擅長神通,看似迷戀無心使,實則陰冷狡詐,一直在有意無意的泄露無心使的秘密……”
“還有一位駝背老者,名喚負山使,應該擅長蠱毒!”
“最後一位是個身材壯碩的男子,氣機非常的可怕,一定要最爲小心他……”
“此外,還有三十位身穿黑袍的部屬,黑色蓮花法寶一個……”
周圍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皆在凝神聽着這金環裡傳出來的微弱聲音。
那是秦亂吾的神念,他將自己看到的一切,猜到的一切,都通過金環傳遞了過來。
“玄宗聖女已死,一隊死傷大半,二隊也傷了四五人,我亦無法出去了……”
最後時,他的神念越來越弱,只顯得有些無奈:“抱歉,方原道兄,飛靈師妹……”
“你們做了這麼多,我本該有些警惕,但可惜,我警惕的太晚了……”
他的聲音很低,顯得非常平靜:“對方出手很快,沒想着給我們留什麼餘地,在我意識到大殿之內陣法有變時,已經大勢已去,因此,我只能等待一個機會,將他們送出去!”
“我非常想要做成這件事,但可惜我沒有這個機會了!”
“方原道兄,這一次,只能靠你了……”
“……”
“……”
那斷斷續續的神念與聲音,終究還是消失了。
足過了很久,谷內衆人,才深呼了一口氣,向着大殿的方向看了過去。
如今他們距離那裡太遠,自然看不到那裡發生的一切。
但只是大略一想,便知道那裡如今定然發生着極其慘烈的事情。
“黑暗之主……黑暗之主的人怎麼會進入龍跡之中?”
宋龍燭第一個暴跳如雷,憤然叫道:“當初六道大考,他們的血使者便混了進來,爲何如今又一次被他們混了進來?這龍跡,又豈是他們想進就能進得來的,這究竟……”
看着他氣到已然變得鐵青的臉色,方原倒是顯得很平靜。
“很簡單!”
他低聲道:“仙盟裡肯定出現了叛徒,這是惟一的解釋!”
“出現了叛徒……”
宋龍燭等人,皆是臉色大變,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眼神有些驚恐的看着方原,似乎想說什麼,但又不敢說。
這一個猜測,實在太可怕了,他們其實都已經猜到了,只是不敢說出口來,但方原卻非常平靜的確定了這一事實,如果一件事沒有別的解釋,那麼剩下的惟一可能,便是事實。
“這……這可怎麼辦啊……”
宋龍燭怔怔站在場間半晌,忽然有些懊惱的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一隊隊首死了,二隊隊首死了,三隊隊首成了對方的人,還有剩下的那些人裡,死傷超過了大半啊,黑暗之主又派了這麼多人進來,就算秦亂吾捨生取義,爲那些人創造一個逃出來的機會,又能夠讓他們活下幾個來,我們甚至連之前測量出來的結果都丟了……”
每個人心頭之上,都像是壓了一座山。
“而甚至在外界,還有一個我們不知道是誰,想象不到的人,在暗中幫着黑暗之主……”
宋龍燭沉沉嘆着,蹲了下來:“我們可怎麼做啊?”
“……”
“……”
沒人回答。
這個問題同樣也盤距在其他幾人的心間。
只是一霎之間,他們便發現,這個本來十分順利的任務,已然成了絕路。
而方原在這時候,也沒有多說話。
他站起了身,向着洛飛靈走了過去,從金環裡,洛飛靈聽出了秦亂吾的死志,也知道他不會再活着出來了,她沒有在人前說些什麼,但在其他人討論時,卻蹲在了旁邊不說話,只是肩膀微微顫抖,方原走了過去,手掌輕輕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慢慢拍了拍。
“我很難受……”
洛飛靈擡起了頭來,臉上滿滿都是淚痕。
她望着方原道:“秦亂吾師兄其實是個很好的人,可是他死了!”
“我知道!”
方原點了點頭,動作有些木訥,也只能按着洛飛靈的肩膀。
過了一會,他才站了起來,聲音異常的平靜與堅定,道:“我們去把任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