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
那紅鸞速度快的可怕,雙翅於空中一絞,便化作一道紅光,幾乎撞到了那片劍陣之上。
那些洗劍池弟子見狀,皆是大吃了一驚,完全想不明白方原爲何會如此粗暴的衝陣,心裡也因此更加確定了他去見邪劍修是有某些見不得光的原因,只見那紅鸞來的極快,來不及細想,便是一聲暴喝,八十一位黑袍劍徒推動了封天劍陣,而上首九位白袍,則急急衝向了劍陣上空的九個方向,一身劍意霎那間摧動了極致,不過轉眼之前,便有劍意衝宵而起!
轟隆隆……
可怖劍氣襲捲周圍十幾裡地,將偌大一片虛空都鋪滿了,肉眼可見道道細密而可怖的劍氣,猶如洪潮,又似兇獸,自半空裡狠狠卷將了下來,幾乎要將這紅鸞一口吞下。
“要直接動手了嗎?”
巫雪山附近,並不只有洗劍池弟子,還有無數的雪原修士遠遠的觀戰。
早在方原已經離開雪原最深處的消息泄露了出來時,便已動了無數雪原修士的關注。
畢竟在這十年時間裡,方原獨坐劍廬,似乎被整個世界遺忘,但事實上,這雪原卻從未有一日忘卻他,承天劍道,中州道統、世家,不知多少人恨他恨的要死,據傳暗中對他人頭的價格已經高到了一個嚇人的程度,一衆雪原修士,自然也心裡癢癢,想發這大財。
只是方原身在雪原深處,寒天冰地,卻是沒有人可以提起這麼大的魄力進入第九道雪線之後去找他,況且洗劍池在這十年裡,也一直有白袍弟子出沒於雪原,因着他們態度不明,也在某種程度上威懾住了雪原衆修,只敢在外圍翹首以待,卻一直無人敢進去找他。
而如今,方原終於出來了,衆雪原修士又怎麼會不動心?
因着方原出來的太快,洗劍池弟子也無法在第六道,或是第五道雪線附近攔他,只能緊急召集了所有人,在這第三道雪線附近佈下劍陣嚴陣以待,衆雪原修士的反應,比洗劍池還慢了一些,這時候,便也只能急急的趕到第三道雪線這邊來,看還有沒有什麼機會!
只可惜的是,就算趕來了這裡,卻也被洗劍池搶先了。
這十年裡,洗劍池是最有實力進入雪原深處去追殺這位六道魁首的,但是卻一直沒去,暗中還有人猜測這六道魁首是不是與洗劍池化解了矛盾呢,沒想到如今還是正面對上了!
“萬一死在了洗劍池劍陣之中,我們豈不是白落一場空?”
衆雪原修士焦急的看着空中一幕,心間深恨洗劍池的霸道與強勢。
……
……
衆修想的再多,也只一瞬之間。
巫雪山上,一衆洗劍池弟子摧動大陣,劍意可怖,鋪天蓋地,似乎可以絞碎一切。
而這,正是洗劍池十大劍陣之一的封天!
劍陣一動,封天鎖地,蠅蟲不能過之!
雖然如今洗劍池布守在了這裡,攔着方原的,至高不過是白袍弟子,畢竟以方原的身份,還不值得元嬰劍仙專爲了他一個人便放棄了一切事,專爲了等他便枯守若許年,但這畢竟是九位白袍,八十一位黑袍,九位白袍化作劍陣核心,八十一位黑袍又化作大陣主體。
這等大陣佈下之後,那當真是威勢驚天。
他們此前說的話,分明不是假的,此劍陣一出,元嬰劍仙亦能攔下。
“該試劍了……”
而迎着那一片劍雲,方原卻顯得異常冷靜,面無表情,低頭凝思,倒像是在考慮什麼問題一般,距離劍陣已經如此之近,他甚至都沒有試圖去拔劍,周身也是乾乾淨淨,一絲劍氣也無,就連那些洗劍池弟子都有些詫異了,還以爲他是要直衝劍陣,過來尋死了……
可也就在他迎上了那一片劍陣,甚至受到了劍意影響之時,他忽然間擡起了頭來。
“咻!”
沒有什麼神通術法,也沒有什麼劍指劍訣,甚至仍然都沒有拔劍。
他只是這麼擡起了頭來,目光微凝。
然後便在這一霎,他整個人的肉身,似乎都變得虛幻了起來,像是不真實,消失在了這一片世界,只有一道劍光,自他眉心生出,於空中一頓,散發出了一抹耀眼的光芒。
這一霎那間,虛空靜寂無聲,似乎風雪,天地,都消失了。
似乎在這一霎那間,所有真實的都變成了假的,反倒那一道虛幻劍光,成爲了真實的。
這一刻,似乎所有人的神魂都爲之一滯,眼前一切都模糊了。
惟一清晰的,便只有那一劍!
這一劍簡單到了極致。
沒有什麼變化,也沒有什麼玄妙,甚至顯得很慢。
但就是這麼慢的一道劍光,卻在出現於虛空之中的一霎間,便斬到了劍雲之前。
錚!錚!錚!
劍光與劍雲相觸,發出了一種讓人牙酸神冷的聲音。
封天劍陣便猶如一片雲,鋪天蓋地,封鎖一切,與其相比,這一道劍光實在不成比例,但也就在這道劍光接觸到了劍雲的一霎那間,便將那一片劍雲擠出了一個凹槽,只是看起來緩慢,實則只是彈指間的功夫,那個凹槽便已破裂,那道劍光直接從劍雲之中穿了過去。
“咻……”
如切豆腐,毫無滯礙,直直的穿過了整片劍陣,然後飛向了後面的虛空。
唰!
劍光消失於無形,而那一團劍雲則凝滯在了虛空之中。
大陣運轉的聲音,劍氣激盪的聲音,甚至還包括一些洗劍池弟子於劍陣之中的怒吼聲。
都消失了!
天地一片寂靜!
再下一刻,那一團凝滯在了半空之中,一動也不動的劍陣,忽然間從中間分成了兩半,便如巨大的船隻,從中間斷開,向着兩側傾斜,而在傾斜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便又忽然間節節爆節,無數的黑影白袍,斷劍碎光,挾着難以形容的呼嘯聲向着四面八方激射了過去。
那種情景,直猶如一團大霧散開,只留了空蕩蕩的虛空。
第三道雪線周圍所有人的神魂都像是被斬掉了半截。
而在這一刻,方原則仍是面無表情,轉過了頭去,向着一處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裡望了一眼,然後便駕御了座下紅鸞,直直的向前飛了出去,眨眼之間,消失在了天際。
走的乾脆利落,只留一地狼藉。
“怎麼回事?”
“他剛剛用的什麼劍?”
“這是妖法嗎?”
直到方原已經過去了,那一衆雪原修士才反應了過來,便像是剛剛從噩夢裡驚醒,神魂剛剛回到了肉身之中,這才意識到洗劍池封天劍陣已破,一個個又驚又恐,居然想不起剛纔是如何被方原破掉了劍陣的,再努力回想,也只能想到剛那一道亮到了耀亮雪原的劍光。
“那個人……那個六道魁首,是他破了我們的劍陣嗎?”
“怎麼可能……那一劍,那究竟是什麼劍?”
更爲驚恐的,則是洗劍池衆弟子,他們大陣被破,跌於四方,倒是發現自己沒有受傷,但也不知怎麼的,一個個居然都覺得手腳發軟,心間劍意,一時完全無法凝聚起來。
這種感覺,卻比封天劍陣被破的感覺都更讓人驚恐。
那是什麼劍,居然可以震散我們的劍意?
“……”
“……”
而在下方一片混亂與糊塗之時,就在巫雪之上,不遠處的虛空裡,正是方原臨走之前看了一眼的方向,卻正立着兩位氣機淡然的老修,其中一位,身穿藍袍,頭頂之上束着紫冠,手裡握着一柄青銅色的雲紋長劍,望着方原離去的方向,不作一聲,眼神似有些低沉。
“顧老友,你讓我來,就是爲了看這個孩子?”
而在這紫冠老者旁邊,還立着一位身穿卦衣的老者,看起來十分蒼老,用老態龍鍾來形容他都似乎顯得太年青了,鬚髮都白的隱隱發亮,但一開口說話時,卻可以看到一口完整而潔白的牙齒,他眯着眼睛,也看向了方原離開的方向,呵呵一笑,聲音顯得平和而清楚。
“本來我擔心自己看不真切,所以才讓你看一眼!”
那位束着紫冠的老者淡淡開口,道:“不過見到了這一劍,便覺得讓你來是多餘了!”
“呵呵,後悔了吧?”
那白髮老者笑道:“大概也沒想到,自那位劍癡之後,纔不過三百年,便又再現了一位走上那條劍道的人吧?你們修劍心,人家修心劍,你們以萬物爲劍,人家劍斬萬物,呵呵,這可是天生的對頭,雖說有些想當然了,但也自有他的路數,將來之事不難猜,倘若此子還能在劍道上繼續走下去的話,洗劍池這統領天下劍修的超然地位,怕是難保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顯得有些開心了起來,促狹笑道:“若是沒叫老夫過來,你爲了保住洗劍池的地位,還可以一劍將此小兒殺了,斬草除根,但偏偏我也看到了,便不方便了!”
“你這老貨休要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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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紫冠老者被調侃了,也不動怒,只是淡淡道:“他們這條劍道,其實仍是死路,逆世而行,終究還會走到絕路之上,若在平安之世,僅憑他們這理念,便可以稱之爲邪劍,絕劍,但如今畢竟大劫將至,洗劍池沒有這麼小氣,不會爲了理念之爭,便毀了一道仙苗!”
白髮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說話。
紫冠老者過了一會,才又淡淡道:“就算爲了劍道之爭要殺他,也得過了大劫之後!”
白髮老者笑了起來,道:“這纔是實話,走吧,我們也該往南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