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還行
宮廷樂坊之內，付雪的琵琶是數一數二的，還受過梅宴茞的親自指導。
梅宴茞從來不輕易指點誰，除非，他覺得這個人到達了一定的境界，值得他培養，他纔會指導一下。
所以.付雪對自己的琵琶非常有信心。
當然很快也證明了她的信心。
確實彈得很好，演奏水平很高。
細節處理的很好，表現力也非常強。
很少有人可以達到她的這個高度。
能讓梅宴茞心甘情願的指導，付雪確實有她的過人之處。
在這件事情上，她也有驕傲狂妄的資本。
付雪坐在板凳上，鏗鏘有力的音樂聲以她爲中心向四周擴散，她坐在那兒的整個人都是在發光的。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就連一直在遠處和人交談的梅宴茞也走了過來，站在外圍，從人羣的縫隙中看着付雪。
邊上的人道：“梅大師，樂坊的這位學員前途不可限量啊。”
梅宴茞嘴角輕揚，禮貌地笑了笑。
“彈得這麼好梅大師其實可以再收一個徒弟的。”
梅宴茞看着付雪，眼底的神色平平淡淡：“還行。”
“跟梅大師比當然是還行。”
梅宴茞笑着搖搖頭：“和我徒弟比也是還行。”
邊上的人沒再說話。
他沒有見過梅宴茞的徒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水平，只是稍稍聽說過一點。
面前的姑娘水平就已經很高了，卻也只是還行。
那她的那位徒弟，水平得到什麼程度。
琵琶聲停止，周圍再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還有毫不吝嗇的誇獎聲。
梅宴茞也收回了視線，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並不太在意。他和身邊的人往後邊走了走，繼續剛剛的話題。
而付雪抱着琵琶起身，對周圍的人微微欠身，然後看向了唐芷兮。
她眼底的得意、勝利毫不掩飾，似是已經把唐芷兮踩在了腳底。甚至連語氣都沒有再掩飾：“該你了。”
付雪自從上次錄完節目，從來沒有哪一天像現在這樣，呼吸舒暢。
唐芷兮再能，也是不如她的。
楚輕歌看着她眼底勝利的喜悅，扭曲的開心，然後環視了一圈周圍。
她看見了一個拿着琵琶的女孩子，剛朝她走了一步，打算借用一下她的琵琶。楚傾顏突然從人羣中擠了進來。
她抱着寶貝一樣，抱着懷裡的琵琶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楚輕歌。
楚輕歌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楚傾顏。
輕輕喘着氣，額頭上浸出了一層薄汗，但是卻很興奮。
楚輕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一瞬間，她感覺周圍所有的一切全部虛化。整個場地都發生了時間的倒退，變化。
她十歲，楚傾顏六歲。
她每次彈琴，楚傾顏都會在她身邊陪着她。
等她彈完一曲，楚傾顏就會雙手托腮，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然後說：“姐姐彈的最好聽。”
楚傾顏也學過一段時間的琵琶，但是她總覺得楚傾顏不是因爲喜歡琵琶，喜歡的是姐姐在彈琵琶。
楚輕歌的身份沒有對外公開，所以楚傾顏沒有喊她姐，而是直接把琵琶桶遞給了她。
楚輕歌回了回神，擡手揉了一下楚傾顏的發頂，然後就讓楚傾顏拿着打開了琵琶桶，從裡邊把琵琶拿了出來。
是她小時候在宮廷樂坊經常用的琵琶。
保存的很好，很用心。
楚輕歌的手不由地摸了一下琴絃。
如果把這個圈子比作是一個修真界，那這把琵琶就是她從小認了主的佩劍。
這是她最順手的琵琶，即便是很多很多年沒有用過，但是它永遠都是第一位。
“葉夫人，時間不早了。”付雪的聲音忽然響起。
楚輕歌沒聽見一般，倒是楚傾顏偏頭瞪了她一眼。
“我很多年沒有彈過了。”楚輕歌看着楚傾顏道，“可能達不到你印象中的水平。”
楚輕歌沒有刻意控制音量，所以周圍有的人也是聽到了的。
楚傾顏下意識看向了她的手，她知道她的手指受傷了。頓了頓，她把小時候說的話重複了一遍道：“你彈得最好聽。”
楚輕歌淺淺地揚了揚嘴角。
“撥片。”楚傾顏又把一個盒子遞給了她。
戴好撥片，楚傾顏抱着琵琶桶退到了一旁。楚輕歌拿着琵琶走到了凳子旁。
她一手拎起凳子，往葉寒之那邊走了幾步，放好，然後看了葉寒之一眼。
視線相接，葉寒之揚了下眉。眼底的神色是對她的期待。
楚輕歌揚了下嘴角，收回視線，坐在了凳子上。
她抱着琵琶試了試音，然後調了下音。
許多年沒有用過，而且平時應該是有人擦，所以音準有偏差。
付雪站在一旁，嘴角挑着，等着看好戲。
調好音，楚輕歌又簡單地活動了一下手指。
然後抱好琵琶，左手按弦，右手一動。宮廷樂坊的那首必備曲子再次涌進了大家的耳朵裡。
只是剛纔一首鋼琴曲，現在是一首琵琶曲。
楚輕歌的手指很漂亮，纖長白皙，猶如無價的白玉。
她抱着琵琶，右手的指法不斷地變換，速度很快，都能看得出殘影。
但是每一個音都非常準，每一次轉換都很流暢。
曲子一開始本就激進，需要彈出很強的氣勢。但是楚輕歌卻在這個基礎上，彈出了更高的氣勢。
她沒有誇張的表現，始終淡然地抱着琵琶，雅然地坐在凳子上。偶爾會看垂眸看一眼琵琶，但是大多數都是垂眸感受着音樂。
人的淡定，和曲子的激昂產生了巨大的反差感。
但是這種反差感，又給了一種，人掌控萬物的感覺。
無論萬物如何變幻，是細水長流，還是憤然激進，始終在人的掌控之中。
所以人才會淡然，超然脫俗，波瀾不驚。
這種境界很難達到，不管是做人還是彈琴。但是總有人會達到。
付雪得意的神色，在楚輕歌彈出第一個音的時候就發生了變化，隨後發生了更大的變化。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腦袋裡一陣一陣的發白。越是想想起點什麼，但卻越是想不起來。
她甚至漸漸地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站在這裡。
想離開，雙腿像灌鉛了一般，又動彈不得。
而同樣震驚不已的，還有在人羣外圍聊天的梅宴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