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一個個神情興奮,全軍上下都知道大梁的皇帝就在這城堡裡,要是將皇帝抓住,那可是天大的功勞,都能被寫進史書裡。
高建昌也滿眼都是期待,今天無論大梁皇帝是死是活,只要他落在自己的手裡,對焦國來說,都是一件大有利的事情,在戰後分配勝利果實的時候,焦國就會有更多的話語權,對他自己而言,也會有更大的功勳,也許回去以後自己就變成侯爺了呢,想到這裡他都快笑出聲了。
然而前面的幾千人衝進了城堡裡,卻久久也沒見城門被打開,什麼情況?敵人不是已經崩潰了嗎?
很快,前方跑回來的士兵向他報告。
“報大將軍,弟兄們在城中遇到敵人的頑強抵抗,加之城內街道狹窄,弟兄們被堵在了城門口,完全衝不過去,根本摸不到城門!”
高建昌大怒,就差臨門一腳了,卻踢不出去,那怎麼行?
不過他也沒爲難前路軍,他知道,自己隨隨便便的命令很可能會造成部隊的嚴重傷亡,高建昌很愛惜士兵的生命,他的帶兵經驗讓他總能在大戰的時候保持冷靜,他分的很清楚,一時一地的勝敗並不重要,手中無兵纔是最糟糕的,兵沒了,還要你這個將軍有什麼用!
所以他絕不會因爲一座城堡而損失太多的士兵,哪怕城堡裡有大梁的皇帝。
既然城內受阻,那就從城外來。
高建昌立刻組織兵力強渡護城河,從外面鑿門。
此時的城內,原本快要崩潰,正陷入恐慌中的部隊被國師帶領的增援部隊及時穩住了陣腳。
國師可是帶來了兩千多把威力強勁的大梁戰弩,城頭上站不住腳,但是把敵人放進城內,他們那可怕的投石車便失去了作用,巷戰,焦人怎麼可能是武裝到牙齒的鐵匠部隊的對手?
兩千多把戰弩,徹底封死了下城頭的樓梯口,國師學會了陳墨的那種分批分段射擊的要領,強勁的弩箭幾乎是不間斷的射向焦人,城樓下焦人的屍體堆積如山,可他們就是沒辦法下樓一步,直氣的焦人哇哇大叫。
原本快要崩潰的守軍也漸漸緩了過來,開始在基層軍官的組織下,開展反擊,將焦人重新逼上了城頭。
不過國師的臉上沒有任何輕鬆,站在高處,他能清楚的看見外面的情況,城頭的失守,讓敵人在城牆外可以爲所欲爲,他親眼看着焦人將簡易橋板搭在了護城河上,一些精悍的士兵帶着鑿具跑過了河,不用想都能知道,他們一定是去破壞吊橋,鑿穿城門的,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話,頂多一個時辰,城門就會失守,敵人就將從正門衝進來,他的兩千鐵匠縱然再怎麼勇猛,在敵人幾萬大軍的面前,也終究是翻不起太大的浪花,他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焦國人派過來的工匠很專業,他們並不是胡亂的鑿洞,而是對着關鍵的樞軸進行破壞,很快,吊橋轟然掉落。
有了堅固的吊橋,後面的衝車便被焦人轟隆隆的推了上來,對着城門開始衝擊,而匠人們則繼續對城門的關鍵軸進行破壞。
眼看着,城門便岌岌可危。
城門在一下一下的撞擊中搖搖欲墜,這對城內守軍的戰鬥意志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士兵們的表現不一,有的士兵紅着眼睛,跟隨着長官在城頭上拼死砍殺,今日便是死也要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有的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嚎啕大哭,沒有人想死,而眼前的局面似乎已經是一個絕境了,誰都清楚,一旦城破,所有人都得死。
郝巢慌慌張張的跑到董傲的身邊,他的身上沒有一絲血污,他根本就不曾在前線拼殺過。
“將軍,頂不住了,趕緊撤吧,南門水道里還有幾艘小船,咱們、咱們從那裡衝出去吧!?”
董傲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咱們走了,陛下怎麼辦?”
郝巢急了,“將軍,別管了,陛下有禁衛軍護着,說不定現在已經安全的撤退了呢,咱們得爲陛下保留點兒大梁戰兵的種子啊!”
他說的懇切,倒像是一心爲了大梁的未來考慮。
董傲沒敢答應,他雖然慌亂,但還沒完全失了理智,他知道,鐵匠堡三面環水,而且就那麼幾條小破船,外面的水面上還有焦人的戰船虎視眈眈,從水路衝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爲零,而且以皇帝陛下的性格,也不絕不會從水上倉皇逃跑,現在他要是走了,就等於臨陣脫逃,以後就別想在大梁再混下去了,與其那樣,還不如投降,投降說不定還能換個好功名。
可是眼下這種情況下的投降,只能變成戰俘,所以,說什麼也得遏制住敵人的進攻,形成僵持,纔有換功名前程的可能。
富貴險中求,這個時候,不能跑。
想通了以後,他搖頭拒絕了郝巢的提議。
“郝將軍,現在我們不能走,你現在到城內,把所有的男人都動員起來,給他們發武器,到城門處集合,今天,就算城門倒了,我們也要把焦人打回去,去執行吧!”
郝巢愣了,董傲少有的堅定,讓他一時間有些恍惚,等反應過來,董傲已經走遠,去組織防守了。
郝巢咬了咬牙,終究也不敢自己跑了,在心裡,他還有一點點希冀,說不定真有奇蹟發生,他轉頭向城內跑去。
終於,巨大的城門在發出一聲吱嘎嘎不甘的哀鳴以後,轟然倒塌。
城外的焦人發出震天的喊聲,蜂擁着衝進了城內。
城內嚴陣以待的鐵匠們,瞬間勾動弩機,一聲齊響,弩箭便如黑色的蜂羣,遮天蔽日向焦人撲去。
衝在前面的焦人瞬間被射成了刺蝟,連慘叫都不及發出便栽倒在地。
然而後面的焦人依然不管不顧嗷嗷叫着衝了進來,瞬間便和大梁戰兵們殺在了一起,鐵匠們的戰弩不得不放了下來,一聲呼喝,齊齊抽出了長刀。
城堡上的國師嘆了一口氣,抽出了腰袢長劍,飄然落下。
這畫面多少有些詭異,一個九尺光頭大漢,手提長劍從高處如大鳥般飛下,彷彿引力對他不起作用一般,落地之時,腳下一點,人又彈起,炮彈般直射入敵陣當中。
慘烈的城內巷戰,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