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姬仇一直處於半暈半醒之間,外傷,高燒,風寒,咳嗽,內憂外患,雪上加霜。
便是不曾受傷,餓上三日也難以耐受,更何況他原本就有傷在身,數日不曾進食令他精神越發萎靡恍惚。
到得第三日夜裡,姬仇突然清醒了過來,此時他已經感覺不到餓了,只是感覺口渴,勉力起身,出門去井邊打水,先前連走動都很是費力,此番竟然能將水桶自井下搖上來。
姬仇不明所以,只當傷勢好轉,喝了些水,又回屋裡找出先前自山賊身上翻找到的乾糧,南靈荒悶熱潮溼,乾糧已經發黴了,但他也顧不得許多,將麪皮扒了,啃食咬嚼。
吃過乾糧,又自房中點了一堆篝火,山中多有蚊蟲,他並不感覺寒冷,燃點篝火主要是爲了驅趕蚊蟲。
待得坐到火堆旁,姬仇發現不對勁兒了,便是傷勢好轉,也不可能好的如此迅速,突然有了精神,且背後的傷口亦不感覺疼痛,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
衆所周知人在將死之前都會出現短暫的迴光返照,之前高燒數日也餓了數日,怕是已經到了瀕死關頭,故此纔會出現迴光返照。
短暫的慌亂之後,姬仇開始吃東西,他不知道到了迴光返照這一步自己還有沒有救,但他感覺外傷不足以致命,令他虛弱的主要原因是發燒和飢渴,趕緊吃些東西,興許還有救。
之前自房中找到得金瘡藥還有一些,內服外敷,然後大量喝水,找來水罐,自火堆上吊了,煮飲熱水。
想到隨後可能出現的昏迷,姬仇又自破廟周圍尋來木柴,自篝火附近圍聚堆積,力求能夠長時間燃燒取暖。
沒過多久姬仇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異常,他雖然坐在火堆旁,卻感受不到篝火的炙熱了,體溫正在快速降低,手腳逐漸開始不聽使喚。
察覺異常,姬仇急忙挪到牀邊側臥躺倒,躺下沒多久,意識就開始模糊,逐漸出現了幻覺,朦朧之中隱約看到福伯坐在火堆旁,此時他還沒有徹底失去意識,知道福伯遠在雲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便是知道自己出現了幻覺,姬仇仍然能夠看到福伯坐在火堆旁,還能看到他在往火堆裡投扔木柴。
努力睜眼,卻發現福伯不見了,姬浩然自門口走了進來,一本正經的說着什麼,姬浩然好爲人師,喜歡說教,此番應該又在講大道理,但他雖然能看到姬浩然在說話,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隨後姬浩然也消失了,火光也消失了,暗夜之中出現了一片綠幽幽的眼睛,隱約還看到了驚慌逃命的毛驢。
再想睜眼,已經不能了,在昏死彌留之際,姬仇彷彿看到紀靈兒正騎着一隻白鶴自天上飛過,太陽高懸,雲淡風輕。
姬仇努力呼喊,想要引起紀靈兒的注意,但紀靈兒並沒有低頭下望,驅乘白鶴,往遠處去了。
不知何時,紀靈兒留下的那份書信出現在了他的手裡,紀靈兒乘坐白鶴飛遠之後,姬仇將書信扯碎,氣憤謾罵,罵的什麼不知道,因爲他只是想罵,卻發不出聲音。
要說無有怨氣,那是在自欺欺人,如果不是爲了救紀靈兒,他不會落到這般田地,紀靈兒分明知道他傷勢嚴重,說好要來接他,卻一去無蹤,杳無音信。
難不成是紀靈兒回返途中遇到了意外?
怎麼可能,先前他半暈半醒之間聽到有人說話,這裡無有出路,來人無疑是驅乘飛禽前來的,有飛禽充當腳力,很快就能回返鎮魂盟,回去數日了,爲何不來接他。
如果他不曾受傷臥牀,紀靈兒不來也就罷了,但紀靈兒分明知道他傷勢嚴重,若不接迎,留他在這裡遲早會傷重斃命,但紀靈兒卻對他不管不問。
心中氣怒怨恨,便不曾徹底失去意識,支撐許久,幻覺消失,他開始感覺寒冷,是沁骨的寒冷,冷的他牙關打顫,渾身發抖。
痛苦之下想要抱臂蜷縮,卻發現周身關節麻痹劇痛,隨之而來的是背後傷處的巨大痛楚,痛的狠了,以至於開始噁心反胃。
由於先前吃下的是黴變的食物,胃臟痙攣之後難受想吐,卻無力張嘴,難能吐出。
各種痛楚盡數出現,一直在持續,姬仇既希望痛楚消失,又擔心痛楚會消失,他此時正處於生死邊緣,倘若痛楚消失,就是傷重不治,無力迴天了。
也虧得他先前撿拾柴草,自篝火周圍圍聚備用,篝火一直在緩慢燃燒,整夜未熄。
也不知過了多久,胃臟痙攣有所緩解,姬仇開始大量出汗,與此同時開始逐漸感受到了篝火的溫度。
到得此時,姬仇終於放下心來,知覺的恢復說明他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