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紀三二零年,南靈大荒,酷夏正午,林蔭路下,茂林山中。
兩位少年結伴同行,前行者雙十年紀,衣裳華貴,身形魁梧,長的四方大臉,相貌堂堂,腰間掛着一柄三尺長劍,手中拿着一把搖風摺扇。
後隨者當是前行之人的扈從,約莫十六七歲光景,中等身形,五官清秀,穿着一身青白小褂兒,由於天氣太熱,對襟佈扣兒一個沒系,露胸敞懷,身上雜七雜八的帶了不少東西,手裡抓着半個果子,身後還背了一口小黑鍋。
走在後面的年輕人擡手擦汗,“叔兒,你不用走那麼快,明天中午之前咱能趕回雲陽城。”
錦衣少年聞聲回頭,見布衣少年正在齜牙咧嘴的啃那果子,便皺眉說道,“不熟的,快扔了吧。”
“沒事兒,能吃。”布衣少年快走幾步跟上了錦衣少年,“哎,叔兒,你說鎮魂盟會用什麼法子挑人啊?”
“我哪知道啊,”錦衣少年一臉的嫌棄,“別吃了,別吃了,趕緊扔了,我看着都酸。”
布衣少年又啃了兩口,這纔將那果子扔了,“三爺可是城主,他們用什麼法子挑人能不跟三爺說一聲兒?”
“他們現在還沒到呢,”錦衣少年歪頭斜視,“你問這個幹嘛,你也想去啊?”
“鎮魂盟可不比等閒,我這樣兒的人家也看不上啊。”布衣少年搖頭。
錦衣少年乾咳了兩聲,“姬仇啊,你也是姬氏宗親,豈能自慚形穢,妄自菲薄,要知道生而爲男,理應心存鴻鵠,志向高遠……”
眼見錦衣少年又要給他講大道理,姬仇急忙將摘下腰間水囊遞了過去,“哎哎哎,叔兒,喝水,喝水。”
錦衣少年無奈搖頭,接過水囊喝了一口,見他滿頭大汗,便出言埋怨,“你說你,自蘭香書舍回雲陽不過五天路程,你非要弄口鍋揹着,你這是自己找罪受嗎?”
“你這次回去肯定被鎮魂盟給挑走,蘭香書舍咱以後不回去了,咱不在那兒住了,那裡的東西早晚被人給偷走,”姬仇說道,“再說咱路上也得用啊,總不能讓你吃涼食喝冷水吧。”
“你是我堂侄,不是我的書童,”錦衣少年嘆氣搖頭,“你這樣若是讓別人見到,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爲你父母過世之後,我和父親苛刻於你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走走走。”姬仇催促。
“別出聲兒。”錦衣少年擡手側耳。
姬仇也隨之側耳細聽,“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錦衣少年緩緩點頭“原來這山中常有山賊出沒並非謠傳。”
“好像是女的。”姬仇說道。
“不止一人,當是兩名女子,聽聲音,年歲不大。”錦衣少年說道。
“怎麼辦?”姬仇問道。
“練氣習武之人,心懷俠義,路見不平豈能袖手旁觀,想那兩個羸弱女子,山中遇襲,孤苦無援……”
姬仇自錦衣男子手中拿回水囊,出言催促,“叔兒,你要救就快點兒,再磨蹭一會兒,山賊可就生米做成熟飯了,你想英雄救美都沒機會了。”
聽得姬仇言語,錦衣男子沒有再長篇大論,收起手中摺扇,開始整理衣冠。
“哎,”姬仇愁惱嘆氣,“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意這些,我先過去看看。”
姬仇言罷,大步向前跑去,由於隨身攜帶了大量雜物,跑起來叮噹咣啷。
聲音遠在百丈之外,姬仇一邊自山中小徑蜿蜒奔跑,一邊細聽前方動靜,呼救聲一直在持續,尚未停止,這說明山賊沒有得逞,要是真得逞了,女子萬念俱灰,估計也就不會再叫了。
“天殺的惡賊,休要逞兇。”姬仇奔跑的同時高聲呼喊,得讓山賊知道有人來了,有些時候女子清白的失去只在半瞬之間,能早半瞬別晚半瞬。
實則姬仇的高喊純屬多餘,他揹着鍋帶着碗,還有帶了幾件烹炊廚具,叮噹咣啷的,山賊早就知道有人過來了。
拐過一道山彎兒,來到事發地點,場中的景象令姬仇倒吸了一口涼氣,山賊比他預想的要多,足有七八個,地上趴着一對老年夫婦,身首異處,已經死透了。
活着的應該是兩姐妹,被山賊圍在正中,前進無路,後退無門,左躲被抓擰,右閃遭撕扯,驚慌恐怕,梨花帶雨,而今已是裸背露肩,衣不蔽體。
在姬仇看到山賊的同時,山賊也看到了他,原本還在納悶兒什麼東西叮叮噹噹的跑了過來,待得他到得近前,這纔看清了然,短暫的愕然之後鬨堂大笑。
“哈哈,還背了口黑鍋,你這是要飯還是逃荒啊?”山賊笑問。
“就你一人啊?”另有山賊發問。
“剛纔是你在喊天殺的惡賊?”山賊笑噱。
眼見山賊有七八個,姬仇有些打怵,他沒有靈氣修爲,只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又沒有帶了兵器在身上,這麼多人,怕是打不過。
而小堂叔姬浩然更不成,雖然自詡玉樹臨風,瀟灑俠義,武功卻是稀鬆平常,怕是連他都不如。
而今木已成舟,只能硬着頭皮喊道,“你們殺生害命,報應到了,我叔馬上就來,等死吧你們。”
話音剛落,姬浩然自後面慢悠悠的踱了過來,原本還是一臉的嚴肅,待得看清場中情景瞬時駭然瞠目。
姬仇原本還以爲姬浩然是因爲對方人多而心生忌憚,但歪頭一看,不對,這傢伙看的是那兩個衣不蔽體的年輕女子。
姬仇愁惱無奈,哭笑不得,他跟姬浩然一起長大,對這個小堂叔兒瞭解的不能再瞭解了,此人死要面子,多愛虛榮,又故作高深,滿嘴大道理,實則年輕人該有的毛病他一樣兒沒拉下,不過說他假仁假義也不對,因爲姬浩然爲人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對他很不錯。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雲陽城主姬東陽對自己的這根獨苗兒也很頭疼,爲了磨鍊他心浮氣躁,虛張聲勢的性子,特地把姬浩然給送到蘭香書舍靜思讀書,蘭香書舍不是學堂也不是私塾,而是姬東陽的避暑別院,平時一個人都沒有,姬浩然耐不住寂寞,都快被憋瘋了,還有,在他瘋了之前姬東陽放出信鳥兒,讓他回來參加鎮魂盟的弟子選拔。
姬仇之前喊的是他叔馬上就要來了,衆山賊還以爲是個多厲害的人物,未曾想也是個毛頭小夥子,比姬仇大不了幾歲,來到之後也不理睬他們,而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兩個年輕女子。
“喂,小子,你看什麼哪?想搶啊,這倆小娘子可是我們的。”爲首的山賊是個絡腮鬍子,手裡拿的是把鬼頭刀。
聽得山賊呼喊,姬浩然這纔回過神來,急忙轉頭看向絡腮鬍子,滿臉嚴肅,義正言辭,“可憐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們竟然下得如此狠手,渾身上下青腫外傷竟有六處之多。”
“你他孃的看的倒仔細,地上還有倆掉腦袋的你怎麼不看?”絡腮鬍子大刀一揚,“上,弄死這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聽得賊首言語,兩個山賊離羣出來,揮舞長刀獰笑靠近。
“姬仇,你拿鍋鏟菜刀作甚?閃到一邊去。”姬浩然臨危不懼。
“叔兒?”姬仇左手鍋鏟,右手菜刀,他沒趁手的兵器,只能隨手湊合。
“退下。”姬浩然拖腔拉調兒。
“好好好,叔兒,你把他們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讓給我啊,別累着你。”姬仇緩慢退後,他太瞭解姬浩然了,如果對方一起上,姬浩然根本就打不過人家的。
眼見兩個山賊獰笑逼近,姬浩然正色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現在迷途知返,誠心悔過,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聽得姬浩然言語,絡腮鬍子厭煩氣惱,連連擺手,急切催促,“可他孃的煩死我了,快弄死,快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