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中)
休息過後,士兵們開始自發地打掃戰場,因爲找到的每一見東西都屬於自己,所以每一個人都很賣力。凱文獨自一人擊潰的敵人的騎兵團,成了英雄,因此大家將收集到的敵人騎兵留下的戰馬、財物都集中到一起。財物用馬託着,然後用繩子將戰馬的繮繩連在一起,這樣只需要一個人就可以帶走所有的東西。當士兵們將馬牽到凱文面前,告訴他這些是他的戰利品時,凱文微微一愣,然後大笑起來。排排身邊的戰馬和插在地上的兩杆鐵槍:“這便是我戰利品,其他的就送給大家吧!”士兵們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纔還一起奮戰的士兵爲了爭奪戰利品而打起來的事情時有發生,可是這樣不要戰利品的倒是第一次見到。但是,凱文的微笑讓士兵們意識到他說的真的,頓時大家又一次歡呼起來。
打掃完戰場回到營地,普萊德這纔來得及清點己方人數。清點的結果令人沮喪,雖然弓箭手和輕步兵沒甚麼損失,但是六千人的重裝步兵中,回到營地的不足三千人,再加上幾乎被全滅的騎兵團,這次戰鬥中倫巴德人損失了六千人的精銳部隊。剩下的三千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重步兵顯然已經不能再作爲主力部隊來使用了,敵人雖然也損失過半,但是他們還有堅固的城牆和充足的補給可以依託,而弓箭手和輕步兵根本就別指望他們能夠打硬仗,現在除了撤退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任何人看到這個結果都會毫不猶豫地認爲這場所謂慘勝的擊潰事實上是一次慘敗,不僅沒有佔領敵人的城鎮,得到敵人的財富,反而自己的損失比敵人多出一倍有餘。再加上爲了這場戰爭所消耗的財力物力,更是無從估量。一時間,沮喪和憤怒使得躲在自己的帳篷裡的普萊德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般坐立不安,他皺着眉頭走來走去,極力尋找一個爲自己的失敗開脫的理由。否則,如果香奈兒公主認爲這樣的失敗是因爲自己的無能造成,那麼自己毫無疑問會失去追求公主的資格,而便宜了那些在一旁虎視眈眈的廢物們。
“對呀!我爲什麼把他給忘了?”普萊德忽然在站棚中間站住,“西薩斯!對!就是他,西薩斯.安曼這個笨蛋,要不是他的自以爲是葬送了三千精銳騎兵,我絕不可能把戰打成這個樣子。對,就是他,全都是那個白癡的錯!因爲他,我才中了敵人的詭計,那些戰死的士兵全都是他被他害死。”找到了答案,普萊德似乎輕鬆了很多,現在就連他自己都相信這場失敗的戰爭全都是西薩斯那個笨蛋的錯了。然而,抱有這一想法的人並不只有他普萊德一個,在回佈雷亞城的路上,被嚇傻了的西薩斯在吹了半天冷風之後也清醒了很多,他也在考慮這同樣的問題。
與普萊德那樣的蠻牛想法不一樣,西薩斯的腦子可比他好使多了,他知道像自己這樣的慘敗是沒有任何理由請求饒恕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爭取得到公主的同情。於是在回去的路上,他絞盡腦汁編了一個慘烈的故事。從最開始受到普萊德羞辱,接着自己爲了證明自己是公主殿下英勇的戰士而獨自帶領騎兵團孤軍深入敵軍腹地。在遭遇正準備伏擊倫巴德軍的敵人後,爲了向重步兵團通報敵情,自己派出了信使去告訴不久前羞辱自己的普萊德,同時自己留下來率領騎兵團面對佔據絕對優勢的敵人。爲了粉碎敵人可恥的陰謀,他們奮勇殺敵,在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後終於將敵人的伏擊部隊以重創,而自己也受到了敵人魔法師部隊的精神魔法攻擊,無法再繼續指揮作戰,被部下救了回來。
西薩斯的故事十分精彩,引人入勝。爲了逼真,他不遺餘力地反覆推敲,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到了,彷彿自己真的經歷了一場英勇的戰鬥一般。總之在戰場上他沒用上的文學天賦,在打了敗戰後得到了最充分的發揮。由於他本就是先出發回佈雷亞,再加上他的人少,而且全都是騎兵因此只用了一天功夫就回到了佈雷亞城。
一回到佈雷亞城,西薩斯就迫不及待地求見香奈兒公主,公主也在騎兵團回城時得到騎兵慘敗而回的消息,立刻便召見了西薩斯。於是西薩斯慘烈的“戰鬥故事”在悲憤的語調和聲淚俱下的表演成功地騙取了香奈兒公主的眼淚,就連在場其他官員都唏噓不已,再也沒有人能夠忍心責怪這位“戰鬥到最後的勇士”了。相反,雖然西薩斯一再將失敗的原因歸結到自己一時憤怒,沒有聽從普萊德的命令上來,可是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普萊德做法是這次騎兵戰敗的原因之一。因爲指揮官之間的不和,而讓一支重要的力量待在一邊,並且用及其惡劣的語氣羞辱一個有這滿腔熱血,出色而勇敢的貴族青年不管以什麼理由都是不可原諒的。於是,西薩斯戲劇性的表演得到了戲劇性的結果,這位葬送了整支騎兵軍團的白癡指揮官不僅沒有受到懲罰,放而得到了對他“英勇作戰”的褒獎,而他手下的那一干殘兵敗將也一起跟着粘了光。公主殿下不僅親自召見了他們,而且還設宴款待了他們,並對他們的英勇表現讚不絕口,最後得到了作爲獎勵的金幣。一夜之間,原本還垂頭喪氣,恨透了自己的白癡指揮官的騎兵們這會兒可神氣起來了,面對黃燦燦的金幣和撲面而來的榮譽,西薩斯的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從谷地升到了巔峰。昨天還目光呆滯的他們,今天已經成了神采奕奕的英雄了。於是,暗淡無光的事實就在這美酒和金幣的勾兌之下變成了光彩奪目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