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小人的狀況是凱文的傑作。深度催眠使小人覺得呼吸困難，心臟跳動地想在打鼓一樣，這些都是足以致命的，但是預先護住心脈的木氣卻又保證她不會真的死去。這種戲演出來自然與真的無異，縱使是小人知道其中因由，怕是也會以爲自己真地要死了。
小人剛纔還好好地現在卻忽然要死了，這時老女人大吃一驚，再也沒有心思去笑凱文。快步走上前來，目光緊盯着草墊上，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的小人，心中更是大惑不解。見老女人走了過來，緊皺眉頭地盯着草墊上的小人，凱文知道該自己上場了。“你怎麼了！”真正地專業演員驚慌失措地蹲了下來，關切地看着痛苦地小人。那痛心疾首，不停想要呼喊的模樣，將老女人心中的疑惑沖淡了幾份。看着小人的動靜越來越小，彷彿隨時都要斷氣的模樣，老女人神色有些不捨。她的不捨倒不是爲小人要死了，而是爲了失去一個有用的工具。事實上，咒法師配置藥物，不僅僅是爲了自己逃避那種痛苦。他們也研究其他的藥物，而藥物製造出來必須試試效果。毒藥和相應地解藥自然是一個重要的內容，但是隻要用些雞呀，狗呀地就可以試驗了。可是一些特殊的藥物就不同了，特別是那些針對魔法師的，這就需要魔法生物來做實驗。而這個小人作爲一個妖精，不僅自身擁有魔力，而且身體與人類幾乎沒有區別。更加難得的是會說話，可以將自己的親身感受說出來。這麼多地優點自然成爲了老女人用來做實驗的上好材料。可是現在這麼好的試藥生物居然要死了，自然覺得十分可惜。
老女人看看草墊上的小人，只覺得已經沒什麼希望了。剛要轉身離開，忽然眉頭一皺，似乎發覺了什麼，目光從新回到小人身上，向刀子一般似乎要把小人刺個通透。凱文雖然從蹲下來後就沒有擡過頭，但是老女人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他的神識之中。見那老女人神色有異，凱文心知要糟，自知定是有什麼不妥。心念電轉，一邊回憶從克里斯塔貝爾那裡聽來的關於咒法師的一點一滴，一邊用神識將靴子裡的刀鞘暗鎖打開。一旦發現不對，靴子裡的匕首就會飛出來割掉老女人的腦袋。否者讓這個老女人發現自己在搞鬼，定然不會善了。雖然凱文自信可以收拾了她，但是咒法師之間有一種神迷的聯絡方式，可以在臨死之前將自己被殺的信息通知其他咒法師。這樣一來，必然引來咒法師的報復，自己一人倒也無所謂了，但是現在有了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可就不一樣了。她們兩個雖然也算是頂尖的高手了，但是畢竟是架不過人多的。不過看看那老女人將這個小人折磨成這個樣子，也算是死有餘辜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凱文忽然想起以前克里斯塔貝爾說過咒法師是黑暗系的魔法師，他們對於光系的魔法元素十分敏感。心中大呼該死，這木氣便是恢復系中最強的一極。雖然在西牛賀州沒有木氣這一說法，但是這種起死回生的勃勃生機卻有與光系魔法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同樣也會使咒法師十分感冒。但是現在草墊上的小人已經被凱文的催眠術折磨的差不多了，如果現在撤出她體內的木氣，那麼她必死無疑。於是着騎虎之勢算是板上訂釘了。而此時老女人心中也確是充滿疑惑，不過她雖然能夠感覺倒木氣的存在，但是卻不知道那是什麼。畢竟在整個西牛賀州，還沒有人明白東勝神州的五行學說。她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這種令她厭惡的感覺似乎來源於小人，不過這種感覺十分微弱，她並不能確定是否真的存在。畢竟經過凱文特意處理過的木氣球，向外輻射的能量是微乎其微的，要不是憑藉着對光系魔法天生的敏銳，老女人也不可能察覺。
看着老女人一幅極其認真的模樣，凱文決定只要她稍有異動便立刻割掉她的腦袋。剛下定決心便見老女人身體微微一震，目光忽然望向凱文身後的方向，全不知剛纔已經在地獄的門前走了一朝。就在她一動的當口，凱文靴子中的匕首已經從刀鞘裡飛出了一半，要不是她的目光及時移到凱文身後，現在怕是已經成了一句無頭的屍體。見老女人的目光移到自己身後，凱文的神識也向身後掃去，當即“看見”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向這邊走來。暗自鬆了口氣，匕首也從新回到刀鞘之中。不倒萬不得已，凱文是不會對老女人下手的。畢竟沒有任何一件事是沒有風險的，能夠避免接觸的，還是避免接觸的好。
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是出來找凱文的，二女打掃完房間後見太陽都已經升到了正當中，而凱文居然還沒有回來。三人從旅館出發時只帶了隨身的行李，並沒有任何吃的東西。而且屋子裡除了傢俱什麼都沒有，所有的用品都要去買。因此，今天的午飯必須到城裡吃了，而且要買的東西也要去城裡買。可是左等，右等，凱文就是不回來。二女可沒有避谷的本事，即便是有，怕是也沒有避谷的打算。於是，在克里斯塔貝爾的提議下，二女便到這樹林中來找凱文了。小水潭離三人的小木屋並不遠，二女一個擁有強大的鬥氣，一個擁有強大魔力，自身的各種感官遠比常人靈敏，自然嗅到空中的水汽。沿着這氣味，徑直向小水潭走來。
被衆神所造的人類自然天生便帶有神的痕跡，那就是光明的特性，這也是爲什麼所有的人都可以學習光系魔法的原因。想對的，咒法師是拋棄光明，而自願融入黑暗世界的人，他們對於一切和光明有關的東西都十分敏感。正是憑藉這種能力，他們一次次逃脫了軍隊、傭兵、賞金獵人、教會等的最殺。即使是在全西牛賀州都在瘋狂地挖地三尺尋找他們時，也沒能被趕盡殺絕，足見這種能力的強大。雖然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外泄，除非遇上比她們兩個更加厲害，並且經驗豐富的高手，否則在平日裡根本就沒人可以感覺到她們兩個與普通人有什麼不同。不過雖然知道如何控制好自己的力量，但是完全不外泄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即便是凱文也不可能做到，無非是將外泄控制在儘量小。特別是現在，通過封印自己的力量，將其固化在自己的骨骼上後，即便是神靈也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
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泄漏的那絲力量，對於對光明系物質異常敏感的老女人來說已經足夠引起她的注意了。再皺着眉頭，用複雜的眼神看看草墊上的小人，又看看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過來的方向，最終還是下定決心離開。雖然有些捨不得自己這個難得的試驗品，但是她更不想自己被一個劍匠和一個大魔導士發現。見蹲在地上的凱文一直盯着小人，萬分焦急的模樣，老女人咬咬牙，決定將小人賣給凱文。這樣，多少可以挽回一點損失，心裡也好受一些。“小子，這個小人是一個妖精。她是我養的。不過我看你很喜歡，就把她賣給你吧！只要你一個金幣。”老女人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穩，以免暴露自己急於離開的正真意圖。不過她也知道一個快死的妖精要賣一個金幣，如果沒有足夠的理由，就是一個傻子也不會幹，而凱文一臉驚訝的表情正證明了這一點。“你不要這樣看着我。妖精是很少見的，普通的妖精往往只能使用中級下位的魔法，而這個妖精是一個上位妖精，可以使用中級上位的火魔法。雖然她看上去不行了，但是如果你救活她的話，至少可以賣到五百個金幣。”說着拿出一個卷軸來，臉上露出令人噁心的笑容，“如果不賣掉的話，也可以用這個卷軸和她建立契約，你就有了一個妖精奴隸，可以隨便支使她了。怎麼樣，很划算吧，呵呵。”
地上的小人雖然不能動，但是意識還是很清醒的，聽到老女人的話她心中害怕極了。那個契約她是見過的，老女人爲了逼迫她喝那些奇怪又噁心的藥，常拿那個卷軸恐嚇她。老女人之所以沒有用，一是因爲自己的實力早已超過了中級魔法師，這個主奴契約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用。再來，如果建立了契約，那麼小人就會失去自己的意識，對於她的試驗只有壞處。不能將自己的感受告訴自己，將使這個小人的利用價值大幅度下降。而對於小人來說，失去自己的意識比死亡更加可怕。靈魂被禁錮在身體裡，雖然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但是卻還保留着感覺，並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被自己痛恨的人隨意擺佈，那種痛苦是不可想象的。
老女人的提議使凱文頗爲心動。妖精這東西東勝神州多了去了，蝶妖就和這種妖精屬於同一種類。蝶妖是非常漂亮的，相比只下這個小妖精簡直可以算是不堪入目，自然提不起他興趣，真正令他感興趣的是那個主奴契約。這種契約凱文早有耳聞，不過一直都沒見過。這種契約充分體現了西牛賀州弱肉強食的人文觀，可以說是整個西牛賀州乃至整個西方諸神中最強大的魔法。凱文對它一直很感興趣，不過卻沒機會見。如果只用一個金幣就能得到一探這種神秘魔法的機會，對凱文來說一點都不貴。但是如果一口答應下來，難免引人懷疑，畢竟一個金幣對於凱文這身打扮的人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因此雖然心中已經答應，但是臉上卻擺出一幅十分想要又不願意出大價錢的神情。
老女人見凱文猶猶豫豫地，當是心急如焚，但是又不好表現出來。裝作忍痛割愛的惋惜神情，緩緩地道：“好吧！看你很想要的模樣，便宜點我賣給你好了。你有多少錢？”見老女人鬆了口，凱文心中暗樂，知道老女人已經感覺倒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正在靠近，所以急着想離開。可是又不敢強行下手來搶小人，一來小人看上去快不行了，這一搶八成要斷氣，二來怕凱文大喊大叫，驚動了正向這邊過來的兩個高手。如此好機會，自然不能輕易便宜了老女人，凱文裝着愁眉苦臉地模樣，在身上摸了出一個錢袋來。全部倒出來，一共是十一個銀幣：“我只有這些，這還是我剛剛領到的工錢。”一看地上的只有十來個銀幣，老女人鼻子都氣歪了，原想至少也要二三十銀幣，不想卻只十來個。但是現在她明顯感覺到危險越來越近，知道不能再等了，只得自嘆倒黴。一咬牙，將手中的卷軸扔給凱文：“拿去吧！”說罷收起地上的銀幣迅速消失在樹林中。感覺到老女人與小人之間的那點精神聯繫也隨之斷開，凱文也鬆了口氣，知道她已經徹底放棄了小人。解除小人的催眠術，並將護住心脈的木氣散入她全身使她恢復了些活力。再看看手中的卷軸，凱文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十一個銀幣阿？還真是便宜。”
就在老女人消失在樹林中的時候，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從樹林裡走了出來，第一眼便被光滑如鏡的小水潭所吸引。“哇！好漂亮的地方。”克里斯塔貝爾迫不及待地拉着葉蓮娜的手跑到小水潭邊。早將來找凱文的事扔到九霄雲外去了。等欣賞過小水潭的美麗後，二女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凱文。“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克里斯塔貝爾好奇看着凱文手中的卷軸。“是一個主奴契約的卷軸。”凱文答道。“哦！契約啊！”克里斯塔貝爾顯然對這個不感興趣，不過卻一眼看見凱文腳下的小人。“哇！好可憐的小妖精。”小人的慘狀使克里斯塔貝爾看得心痛不以，一下子蹲了下來。小人看見克里斯塔貝爾長得異常美麗，再見她發自內心地觀心自己，頓時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葉蓮娜也看見了小人，那可憐巴巴的模樣確實叫人心痛。見凱文手中握着卷軸，知道他遲遲不回家，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柔聲問道：“凱文，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克里斯塔貝爾也想起契約魔法事實上已經算是高級魔法了，以凱文的能力是不可能發出來的，更別說製作成卷軸了。當即也仰起頭來，看着凱文，等待他的回答。
從凱文那裡得知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都覺得十分氣憤。但是那老女人已經走了，再生氣也沒有用了，小人的身體狀況纔是現在應該關心。眼看着小人身上緩緩地滲出噁心的粘液，克里斯塔貝爾憂心忡忡地問道：“她這個樣子，能治好嗎？”凱文搖搖頭：“不知道，她這個樣子很複雜。應該是多種有毒物質混合造成的結果。”見凱文都沒有把握，葉蓮娜也開始爲小人擔心起來。此時剛纔已經哭累的小人一聽自己的病沒什麼希望，淚水又在紅紅的眼睛裡打起轉來，鼻子也止不住抽搐起來。本想從老巫婆手中逃了出來，以後便會慢慢復原，不想自己從今以後居然都是這般模樣了，頓時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見她哭得傷心，也替她難過，畢竟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容貌可以算得上是第二生命。見小人眼淚都哭幹了，嗓子也啞了，葉蓮娜帶着最後得希望，憂憂地望向凱文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克里斯塔貝爾也仰起頭來，殷切地望着他。凱文皺着眉頭想了想道：“其實也不能說是沒有辦法，只是暫時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辦法而已。按照我家鄉的說法，這天地間的萬物均是相生相剋。也就是說既然有了這種毒藥，就必然有相應的解藥。”二女和小人雖然對凱文說的相生相剋不太明白，但是也聽出這毒還是有希望解的，三人臉上的陰鬱頓時一掃而光。克里斯塔貝爾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摟住凱文的脖子，送上一個重重的熱吻：“真的嗎？太好了，那就拜託你了。”
雖然有了治癒的希望，但是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找到治療的辦法的。不過，不管怎樣，有了希望總是好的。“好了，好了。不要鬧了，我們先回去吧。還沒吃午飯呢。”葉蓮娜這纔想起自己二人來找凱文的目的。“是啊！那麼，我們先回去吧。”克里塔貝爾也想了起來。蹲下來，柔聲對小人道：“你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嗎？”小人順從地點點頭：“是！”
小人作爲病號，自然享有一些特殊的待遇。從剛纔洗澡到現在也有些時間了，小人身上的分泌物又流滿了全身。凱文只得再給她洗了一個熱水澡，並給她換了一個新草墊。然後聚集一些木氣留在她體內，以便暫時壓制毒素對她身體的傷害。雖然現在她身體上的腫塊都消失了，但是等木氣消耗完畢，一切都會恢復舊狀。不過，既然暫時如此，小人還是十分高興。高興地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舒服過了。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雖然也爲小人高興，不過她們兩個對凱文提供的熱水淋浴的過程也同樣感興趣。一至要求以後也要爲她們兩個提供這樣的服務，於是在以後的日子裡凱文“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擔當起了全自動熱水器的角色。
小人坐在會飛的新草墊上，跟着凱文和二女回到小屋。那重新回到陽光之下的感覺，使她感動地又哭了起來。繁忙地一個下午過去後，凱文和二女纔有時間坐下來關心小人的遭遇。小人的名字叫莎莎，原來她本是一隻生活在妖精森林的火系妖精，一次因爲貪玩而獨自跑到了森林的邊緣，不幸落入了老巫婆的手中，那年她才８歲。從那以後，老巫婆便把她關在籠子裡，這五年來每天逼她喝各種奇怪的湯藥，漸漸地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從莎莎的過去中凱文得知自己的推斷沒有錯，她現在的樣子的確是多種有害物資的中和反應。但是這裡沒有醫療設備，根本無法分析最終合成的到底是什麼物質，自然也無從下手。不過另一個現象引起了凱文的注意，那就是莎莎體內木氣的消耗速度似乎太快了點。僅僅一個下午，留在她體內的木氣居然消耗掉了八成。與凱文預計至少支持半個月的打算顯然是大有出入。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下，凱文只得再次給她輸入更多的木氣，然後繼續觀察。就這樣一連三次，凱文每次輸入的木氣一次比一次大，可是結果卻是木氣消耗地越來越快。如果停止輸入木氣，莎莎身上的腫塊就會立刻出現，並且要比以前更大。
今天是第五天了，葉蓮娜和克里斯塔貝爾早早就去小水潭練劍去了。小木屋裡只留下凱文和莎莎。就象前三天一樣，莎莎坐在桌子上，愣愣地看着圍着自己轉圈的凱文。“難道是因爲木氣的關係嗎？”凱文皺着眉頭踱來踱去。回想這三天來的情況，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將木氣給吃掉了，並一次比一次的胃口大。想着想着，不知不覺中走到窗前自言自語起來：“這東西還真像病毒啊！吃掉健康細胞，生成更多的病毒，然後再吃到更多的健康細胞。周而復始，最後將所有的健康細胞都吃掉了。”搖搖頭，正要暗笑自己昏了頭了，忽然只覺得腦子裡翁的一聲響：“吃掉細胞，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