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文敘現在知道什麼叫衆叛親離的滋味了。
樑儲已經明確表示,和倫文敘做了情義切割,師徒名分就此終結。
倫文敘在官場最大的靠山徹底丟了,此後再無升遷的可能。
他的至交好友湛若水現在對自己失望透頂,此後兩人可能再也做不成朋友。
整個翰林院的翰林清流看他的目光都變的極爲複雜大多都是鄙夷和不屑。
這種手段實在太過於小人行徑了,實在令人不恥。你和陳策不對付可以理解,畢竟大家都混官場的,這種事無可厚非。
你也可以報復陳策,但你能不能用點上得檯面的手段?那樣即便你失敗了,他們也不會說什麼。
但這種散播謠言的手段實在太過噁心和骯髒了。
整個翰林院現在空蕩蕩的,獨剩倫文敘呆呆的坐在太師椅上。
李珍見目的已經達到,冷冷瞥了一眼倫文敘,道:“倫大人這幾日不要亂走,此人我會交給刑部,讓刑部來審你的過失。”
倫文敘登時大怒,指着李珍道:“他陳策究竟還要做什麼?”
“現在對我的羞辱還不夠嗎?既然早就要交刑部,爲什麼你要帶人來翰林院?!”
李珍無所謂的道:“當然讓你身敗名裂,我們家大人不是說了麼,要讓你身敗名裂,他說的話一向作數的。”
“機會給過你了,你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現在反而質問我們家大人要做什麼?”
倫文敘冷笑道:“笑話!他陳策早就被罷了官職,什麼叫你們家大人?他是哪個衙門的大人?”
李珍噢了一聲,道:“原來你還不知道,也對,我們家大人如此低調,又怎麼會讓你知曉呢?”
“提督內緝事廠諸事,內廠提督,在下可否稱他爲大人?”
倫文敘大驚失色,驚愕的道:“他?內廠提督?!”
難怪他能讓內廠替他辦事,難怪錦衣衛也要給陳策面子!
李珍嗤笑了一聲,旋即揹着手離去,獨留下倫文敘孤獨的坐在翰林院,渾身顫慄不止。
……
刑部那邊很快就派人將倫文敘叫過去協助辦案。
最近陳策大婚,現在外面傳出陳策不好的謠言,弘治皇帝十分重視,直接讓刑部從重處理。
刑部那邊審完案件後,弘治皇帝親自給刑部下旨,倫文敘身爲翰林人員,品德低下寡廉鮮恥,遷調倭島爲縣丞。
這還不算罷,弘治皇帝又讓禮部將此事全面通報到順天報社,作爲報紙頭條以此來平息順天府一衆關於陳策的謠言。
這一下,倫文敘算是徹底出名,即便他想反駁對峙刑部的判罰,也沒有這個勇氣了。
他現在只想快點離開京師,早早去倭島爲官,儘管前途已經盡毀,也不願繼續在順天府丟人現眼。
倫府。
寧誠早早就來到倫文敘府邸,這處府邸是當初樑儲贈送給倫文敘的,不過昨日樑儲已經命人將宅院收回。
倫文敘以爲寧誠是來接自己去他府邸,想到自己對寧知君的種種所爲,不由悔恨交加。
“岳父大人,我……”
寧誠壓了壓手,道:“呵呵,倫大人莫要着急着叫本官岳父,本官受不起。”
“今日本官來找你,是給你送來和離書的,倫大人簽了吧。”
倫文敘驚愕的看着寧誠,失聲道:“岳父大人也要落井下石?”
寧誠冷漠的道:“什麼叫我也要落井下石?”
“你這些日子怎麼對待我女兒的,你當老夫不知?你肆意凌辱謾罵我女兒,老夫都捨不得打罵,嫁給你這三個月內,你全部都做了!”
“你還恬不知恥的叫我岳父大人?”
“倫文敘,你枉費是翰林官,生性品德敗壞到如此地步,你枉爲人!”
“速速將這和離書籤了!”
倫文敘冷冷的道:“我若不籤呢?”
既然已經識破臉,倫文敘也就不再僞裝。
寧誠哈哈大笑,道:“你真以爲以你現在的品性,能順利走出京畿?”
“就不怕路上出點什麼意外?”
“你敢!”
寧誠道:“有甚不敢?倫文敘,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真以爲做官的個個都和善?你真以爲人人都是陳策陳純簡?”
“老夫不怕告訴你,也就是他陳純簡不想對你如何,不然他讓你死在京師,他都不會出事!”
“老夫能做到的事,你以爲陳策做不到嗎?”
倫文敘雙拳在袖籠內緊緊握着,麪皮狠狠抽搐。
說不怕是不可能的,別看他在人前很是中氣十足,實則內心很軟弱,現在聽到寧誠如此威脅,當下就慫了。
“我籤便是!”
倫文敘也不敢再和寧誠多說,當下將和離書給簽了。
樑家的人此時也走了過來,將倫文敘的宅院收回。
所謂衆叛親離,也不過如此吧!
……
陳策的婚期定在六月初十。
朱厚照說要送給陳策一處宅院作成婚場地,畢竟窩在槐花衚衕這個小院子內,也裝不下這麼多人。
不過陳策拒絕了。
他早就在正陽大街給吳娘子購置了院落。
六月初九,陳策已經搬進了正陽大街的宅院。
一大早,朱厚照便喜氣洋洋的穿着新衣,帶着劉瑾等太監走來,親自給陳策佈置院子。
弘治皇帝更是直接從宮內給陳策撥調了二十名宮女,以後專門伺候陳策及其家人。
院子內一片忙碌,唯獨陳策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中廳喝茶。
一輛輛馬車停在外面,戶部尚書、工部尚書、禮部侍郎等一衆朝廷高官紛紛抵達陳策的院落,替陳策賀喜。
工部還帶了許多工匠,搬着各種傢俱,這些都是徐尚書自掏腰包。
陳策趕忙迎接幾名朝廷高官。
看來這場婚宴,想低調都低調不了了。
“老師!”
一陣聲音從外傳來,那是徐經。
陳策愣了好久,剛要起身,便又覺得眼前一黑,咳咳咳用力咳嗽起來。
徐經連忙小跑到陳策面前,道:“老師,您莫起身莫要起身。”
徐經眼眶紅紅的,陳策身體越來越消瘦,臉色越來越難看,彷彿快到油盡燈枯的樣子。
陳策搖搖頭,輕聲道:“沒,沒事。”
“不是讓你不要回來了嗎?”
“學生不孝。”徐經痛哭流涕開口,“違背了師命,請老師責罰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