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出來,徐經對當初的事還在耿耿於懷,帶入到他老師當初的境遇,徐經才能感受到當初的陳策是多麼絕望。
身負重病,孤身一人在京師,窮困潦倒,唯一的希望就是當初他父母留給他的娃娃親,你寧誠當初若不是靠着老師的父母,也不可能在順天府爲官。
可老師唯一的希望,卻被你給狠狠蹂躪了!他知道老師安靜恬然,心思縝密,從來不會逼迫別人,若非你心中不肯這門婚事,老師又怎會主動退婚?
恐怕當初他的老師已經想好怎麼幫着伱在官場崛起了,可是你卻放棄了老師!
也幸好他的老師智慧如妖,才能一步步走到現在。
如今你寧誠有難,居然還有臉求到老師身上?若不是陳策給他寫了一封信,他是如何也不願意來幫寧誠脫離困難的。
“跟我去布政司衙門。”徐經淡淡說完,便揹着手走出寧府,獨自坐上了轎子。
寧誠稍稍踟躕一下,被寧知君拉着朝外走去,道:“爹,走吧。”
寧知君知道,這一次如果陳策不出手,他們寧家就完了,這個情一定要盛,大不了以後再還陳策便是。
寧誠深深嘆口氣,帶着寧知君上了轎子,隨徐經一同朝浙江布政司衙門走去。
布政司衙門內。
浙江布政司使、左右參政等地方高官全部在此,等徐經抵達這裡後,寧誠和寧知君也隨後就到。
徐經落座後端着茶水喝了一口,作爲浙直下面的知府,徐經的品級肯定沒有地方封疆大吏資歷深厚,但這不意味着徐經就低人一等。
他看了一眼浙江布政司使,笑着道:“下官徐經參見李大人。”
李布政使不敢小覷徐經,官場上的人誰不是老狐狸,寧誠他們敢動手,是因爲寧誠背後沒有人。
可徐經不一樣,他的背後人物實在太牛逼了,陳策……那是他們根本不敢招惹的存在,於是整個布政司對一名地方知府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
徐經又呷了一口茶,然後淡淡的道:“我家老師讓學生來與諸位大人說一聲,寧大人是他的朋友,請諸位大人給我家老師一個面子。”
李布政司使倏地一愣,趕忙微笑着要開口,不過徐經阻止了他,道:“好了,我就來給老師傳個話,沒有別的意思。”
“下官知曉諸位大人都還很忙,下官就不多打擾了,寧波那邊還有事要處理,諸位大人放心,等下官處理好事,必定前來請客賠罪。”
李佈政幾人急忙拱手說不敢,徐經道:“應該的,諸位大人莫要記恨下官纔是,實在是寧波那邊有太多事要處理,若非老師來信,下官也不會來叨擾諸位大人。”
“諸位大人萬望賣給我家老師一個面子。”
浙江幾名官吏忙不迭道:“一定一定,還請徐大人代我等向泰安侯問好。”
徐經微笑道:“好!”
……
離開布政司衙門後,寧誠親自前來送徐經,他想盡了辦法都不能讓浙江這羣官吏網開一面,可陳策的學生只用了一句話的功夫,就讓浙江的這羣官吏妥協了。
由此也足可以見得陳策的話語權在地方上究竟多麼厲害!寧誠忙不迭拱手,對徐經道:“多謝徐大人幫扶。”
徐經趕忙擺手,道:“不要謝我,我沒有這份心思,我也不想和你有什麼交集。”
“如果不是我老師來信了,我也不會從寧波趕過來。”
“如果我在老師旁邊,我一定不會讓老師來搭把手救你,老師不欠你什麼,反而你欠老師很多。”
“老師當初無依無靠,身患重病,當初若不是老師父親幫着你,你能科考成功嗎?你本就和老師定下了親事,爲何最後又反悔了?”
“你可知道,老師當初都給你做好了所有職業規劃,甚至給你商業上都做好了版圖,他當初就想着一旦和寧姑娘成婚,他將會不遺餘力的幫着你。”
“你呢?”
“這些話老師一直不願意說,他不想傷害你,但我可管不着這麼多,老師心善,不願意說這些話,但不代表我這個學生心理沒有氣!”
“如果我要是老師,恨不得你落難,憑什麼還要我出手相救?”
“但老師他就這麼做了,師命難違,我只能照着做,不過以後你自己的前途就不要指望老師了,老師大限快到了,以後我也不會和你們寧家有什麼瓜葛。”
“就這樣,現在你在浙江不會有事,但僅限於這一次,以後如何,你自己的道路自己走吧!”
徐經說完後,上了轎子,看都不看寧誠一眼,吩咐轎伕離去。
寧誠呆呆的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最後嘴巴只是囁嚅了一會兒,然後無奈的嘆口氣。
寧知君想說什麼,最終也沒有開口。
陳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是他們寧家沒有福分,寧誠早早就後悔了,可這世上哪還有什麼後悔藥可言。
如果又後悔的機會,寧誠當初一定不會這樣自作主張,如此好的金龜婿擺在他面前,他卻沒有珍惜,總覺得他愛他的女兒,可最後呢?他的女兒的婚姻依舊一地雞毛!
現在寧知君已經打算孤獨終老,寧誠也不敢再勸什麼,畢竟當初和倫文敘的婚事,就是他促成的,他不想看到自己女兒在受一次傷害。
布政司衙門內,幾名官吏走了出來,態度截然一變,笑容滿面的對寧誠道:“寧大人,事情查清楚了,原來是布政司衙內的通判出了問題。”
“吾等誤會你了,爲表歉意,本官親自設宴給你賠不是。”
寧誠深吸一口氣,也恢復了笑容,他知道那所謂的通判官,恐怕又是一名犧牲者。
他們之所以對自己態度改變,就是因爲陳策學生的一句話而已!
寧誠微笑道:“李大人客套,此乃下官之榮幸。”
寧誠接受了對方的道歉,沒辦法,他不接受只會讓以後的路更難走,現在有陳策保着他,以後呢?
就如徐經說的那樣,以後的路,要完全靠他自己一個人走了,陳策再也幫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