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六月中,北平淅淅瀝瀝下了一場小雨,小雨斷斷續續持續了半個月。
傅元在六月中旬從北平出發的,大概在六月底從絲綢之路進入了烏思藏都司。
這半個月,他在路上跟着一名西域人學習了藏語,僅僅半個月時間,傅元已經將藏語掌握了八九不離十。
不得不說,傅元是大明除了陳策之外,真正妖孽的一個人。
陳策還是因爲有金手指和後世的知識才能達到這種高度,傅元真是實打實憑着自己的本事和妖孽智慧!
馬車緩緩駛入了烏思藏都司的邊境,傅元用流利的藏語說他們出關做生意,現在才返回來,不知道西域境內出了什麼事。
一路很順暢,進入烏思藏都司後,傅元一路朝拉薩方向挺進。
等進入拉薩後,傅元便找了一家邸舍歇了起來,並且讓內廠的人脈迅速開始在西域內進行走訪調查,他想要知曉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本來傅元可以不用親自來的,但是朝廷對西域很重視,所以才讓傅元親自走了一趟。
三天後,內廠散播在各地的番子已經查出來了一些端倪,抵達邸舍後立刻對傅元進行彙報。
傅元一席白衣坐在房舍內,認真的聽着番子的情報彙報,眉宇時不時蹙了一下,等他聽了個大概後,臉色忽然一變,以最快速度坐在案牘前寫下了一封信,對內廠番子道:“快離開!”
“想辦法回北平,這封信交給陳策,快去!”
內廠番子有些疑惑,不解的問傅元道:“大人,怎麼了?”
傅元道:“莫問那麼多,趕快離開!”
內廠番子不再多說,以最快速度離開了邸舍。
在內廠番子走後沒多久,邸舍就進來一羣人,將傅元的房間給包圍了。
爲首的一名藏人漢子走了進來,用流利的漢語對傅元道:“閣下……來自北平?”
傅元淡淡的道:“不是,咋了?”
那漢子微微笑了笑,道:“我們家大人在你進雪區就注意到你了,閣下何必僞裝呢?”
傅元深吸一口氣,微笑道:“你們認錯人了。”
“閣下不就是來查這羣藏人爲什麼造反的嗎?”
“現在查到了吧?”
“這些年,我們是對藏人進行欺壓凌辱,剝削他們的財產,可那又如何啊?這羣人反正都非我漢人血脈,他們本就該被欺壓剝削!”
傅元盯着他,問道:“你不是藏人?”
“是啊,衛所的千戶官。”
“大人想必也知道了,藏人造反是假,這些都是我們家大人逼出來的。”
“朝廷遲早會查到西域的問題,我們家大人不得不先發制人了。”
傅元微笑道:“你們家大人是?”
“宣慰使高忠順。”
傅元噢了一聲,道:“高大人怕他在西域的暴行被朝廷知曉,畢竟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所以他刺激藏民造反,然後他殺了幾名宣慰使?”
“他故意逃離西域,將情況告訴朝廷,就是爲了掩蓋他欺壓剝削藏人的暴行?”
那漢子點點頭,他越是如此,傅元的臉色就越是難看,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
“他也知道朝廷一定會派人來查,他也知道他在哈密對楊大人說的那些話傳入朝廷不會有人相信。”
“所以他早就讓你們在西域關口等着我們進來,然後——殺了我?”
“嗯,應該是這樣,只有殺了我,西域這邊的情況纔不會傳出去,朝廷也會更加重視西域,最後說不得你們家大人還會請命帶兵重新進入西域……畢竟他對這裡很熟悉。”
“等他重新平定西域後,所有的罪行都會被掩蓋。”
“所以……”
傅元頓了頓,道:“我今天必定會死在這裡了?”
那漢子眯着眼,“閣下真厲害!難怪朝廷會派閣下來西域調查,嗯,是的,你會死在這裡的。”
傅元無奈的嘆口氣,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會亂說的,能不能放了我啊?”
“都是辦一份差事,沒必要搞的你死我活的,一個月月錢就那麼多,玩什麼命啊?”
“你現在殺了我,後面我估計你的全家也會死,我有個很厲害的朋友,這些事他很快就會查清楚,他要知道你殺了我,我想後果會很嚴重。”
“所以,做個交易吧,放我離開西域,等朝廷清算的時候,我保你一命如何?”
那漢子哈哈大笑:“閣下如此貪生怕死的嗎?你以爲我會懼怕這點威脅嗎?我祖上就和高大人祖上一同並肩作戰,他是我的兄弟,我會背叛他嗎?”
傅元仰頭望着外面,長嘆口氣,破口大罵道:“他孃的!本以爲我能長命百歲,誰知道比你陳純簡先死了!草!晦氣!”
那漢子已經抽出了刀。
傅元道:“可以給我一杯毒酒嗎?我想選擇我自己的死亡方式。”
“不行!”
噗嗤!
一刀下去,乾脆利索,那漢子直到確認傅元死後,才淡漠的離開。
“將屍體拖出去喂狗!”
漢子冷冷說了一句。
……
七月中。
北平。
天空更加陰沉,陳策望着黑壓壓的天空,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內廠,一名番子筋疲力盡的抵達內廠,找到內廠指揮僉事:“大人,廠都,讓我送信給輔國公,我不知輔國公家住何處。”
“怎麼了?”
番子道:“不知道,不過大人讓我們都回來了,還沒出西域就被追殺,我們可能暴露了……”
聽到此,那內廠指揮僉事臉色頓時大變,急促的進入幹清宮司禮監找到劉瑾。
當他將這消息告訴劉瑾後,劉瑾臉色大變,然後以最快速度去找到朱厚照。
朱厚照也呆住了,勃然大怒:“怎會如此!”
砰!
朱厚照一拳砸在案牘上,劉瑾小心翼翼的道:“皇爺,傅,傅大人是輔國公的好友,這封信,他要交給輔國公。”
朱厚照愣了很久,才道:“出宮!走,去陳府!”
“遵旨!”
……
天空更加陰沉,小花來到後門外,對陳策道:“陳哥哥,下雨了,你怎麼還在這坐着啊?”
“咱們快回去吧。”
陳策:“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