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握着陳策的手,認真的聽着陳策慢慢的說話,也不嫌煩,聽的那麼認真那麼仔細。
“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我夢到你十五年後十足落水,因爲無子皇位被興王的兒子代替。”
“我夢到女真人開始崛起了,他們突破了山海關,進入了大明,殺了大明最後一代皇帝,大明江山拱手讓人。”
“我夢到在異族統治下大明百姓的絕望,我看到他們在不斷的屠殺着大明的百姓。”
“皇上,好好守護着大明江山,好好治理大明,不要讓大明亡國了。”
“好好培養你的兒子,未來的皇上,不要讓他成爲無能的君主。”
“皇上,我知道做皇帝很煩,沒有自由,我知道做皇帝很累,可這些都是你該做的,因爲你是大明的天子,萬民的君父。”
“先皇走了,我也要離開了,以後再也沒有人能約束你了,你的權力會越來越大。”
“答應我,要知道剋制自己的權力,好嗎?”
朱厚照不斷的點頭:“好好好!我都知道,小老弟你放心,我答應你,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我只希望你不要離開我啊!沒有你,我怕,我怕我自己治理不好大明,我怕讓你失望,讓父皇失望啊!”
陳策微笑道:“不會,沒有失望,我們都爲你驕傲替你自豪,你很好,很厲害,你已經比我厲害啦!”
“你要好好努力,要讓大明的百姓都以你爲榮。”
“我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能在這裡娶妻生子,我已經很滿足啦,不要替我悲傷,我本就是一個過客。”
這些話,朱厚照是理解不了的。
陳策繼續道:“我本生活在五百年後,那兒的經濟發達,人民安居樂業……”
朱厚照認真的聽着,只當這是陳策胡言亂語。
等陳策絮絮叨叨說的差不多,他道:“皇上,你讓我的兩個學生來,我還有話要說,趁着現在還能說。”
“好!”
就在這個時候,劉文泰也走了進來,給陳策查了查後,徐經和唐寅便神色哀痛的走了進來。
朱厚照將劉文泰叫到了一旁,問道:“怎麼?”
“這不還能說話嗎?”
劉文泰沉默了許久,才道:“迴光返照。”
“讓輔國公多說一會兒話吧,恐怕一會兒便說不了了。”
聽到這裡,朱厚照眼前一黑。
“老師。”
徐經和唐寅跪在陳策的牀頭。
陳策微笑道:“我本不該成爲你們的老師,你們都比我優秀。”
徐經和唐寅哭的更厲害了。
陳策輕聲道:“人的一生總是在離別中度過,所以不要傷心,我不在了,你們還要朝前走。”
“大明還需要你們。”
“爲師能幫你們的只有這麼多了,衡父,以後照顧好伯虎,照顧好允明。”
“允明回不來啦,我對不起他,本答應他在西南結束後就給他調北平,但我做不到了。”
“替我和衡父道歉。”
徐經和唐寅瘋狂的搖頭。
“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濟天下,你們已經有兼濟天下的能力了,未來要好好做。”
“一些好友,該放棄的就放棄吧,強着永遠都是孤獨的。”
“衡父。”
徐經拉着陳策的手,道:“老師您說,學生都聽着。”
“幫我照顧好你師孃,不要讓他們受欺負。”
徐經重重的點頭:“老師您放心,您放心。”
陳策臉上帶着一絲笑意,道:“好啦,出去吧,我也要和我家娘子和我的孩子們告別了。”
徐經和唐寅擦拭了眼淚,然後攙着朱厚照走了出來,吳娘子和小花抱着孩子走了進去。
“皇上,您要保護好龍體啊!”
張懋和張家兄弟以及秦紘一同開口。
張家兄弟偷偷的擦拭着眼淚,陳純簡怎麼……怎麼就這樣了啊!
天妒英才啊!該死的老天,爲何要如此絕情!
中廳內。
吳娘子啜泣的抱着小傢伙來到了陳策面前。
“娘子,莫哭,不是說好了嗎?我們成親那天,就會面對這樣的結局。”
“我耽誤你了。”
吳娘子搖頭:“相公是天下最好的相公,我能嫁給相公,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耀!”
陳策努力的伸手,擦拭着吳娘子的眼角:“後面的路我都給你們安排好了。”
“小花,陳哥哥失言了,陳哥哥不能娶你了,以後找個好人家嫁了。”
小花哭的傷心欲絕:“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陳哥哥,嗚嗚嗚,陳哥哥,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陳策哀嘆道:“陳哥哥也不想死,陳哥哥又怎麼捨得離開你們呢?”
“可總會有離別的時候,好孩子,莫哭,以後抓緊練武,好好陪着吳姐姐,快快長大。”
“娘子,我又看到雪了……我終於知道爲什麼這段時間我總是看到山神廟,看到了大雪。”
“因爲我快不行了,我一直在回想着我的過往,我來到大明的過往。”
“娘子,我好捨不得你啊!”
吳娘子已經哭成了淚人。
抓着陳策痛哭道:“相公!我也捨不得你,我也好捨不得你啊!”
“相公,嗚嗚嗚!”
陳策伸着手,努力的想去抓住吳娘子的手腕,就如那日在地窖中,吳娘子抓住陳策的手不肯鬆開一樣。
那是陳策來到大明最溫暖的一天。
他的視野漸漸開始模糊,眼前又開始出現一片白茫茫的白色,他努力握住吳娘子的手也開始緩緩滑落,嘴巴中不斷朝外吐着血。
陳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嘈雜的聲音也漸漸開始越來越小,痛哭的聲音也漸漸地離他越來越遠。
劉文泰快速走來,不斷地在給陳策扎針,可終究無濟於事。
劉文泰眸中帶着淚花,悲傷的走了出去,對朱厚照道:“皇上,輔國公……走了!”
聽聞此,朱厚照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張家兄弟嚇壞了,趕緊攙住朱厚照。
劉瑾大叫道:“快,快救皇上!”
徐經和唐寅嚎啕大哭,哭聲震天,“老師!老師啊!”
屋內吳娘子和小花也在失聲痛哭,整個陳府籠罩在一層悲傷哀痛的濃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