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山西方面,就不得不提起一個人,這也是讓朱大皇帝滿臉煞氣的緣由——王佐掛。
此人原是高迎祥起義軍中的一員,最早只是一個殺豬屠夫,因爲不滿當地官員私自提出的苛捐雜稅,所以在李自成舉旗之後,主動投靠了他。
但好景不長,李自成當時方纔投靠高迎祥,不得重用,所以在一次朝廷的圍剿中,李自成丟盔卸甲,王佐掛也因爲行動稍稍緩,而被李自成捨棄,被大明俘獲。
當時統兵的盧象升爲了儘可能多的獲得敵軍情報,並沒有把那一批俘虜處以極刑。
反而從中策反,王佐掛正是其中之一。
李自成兵敗潰逃,盧象升也因爲皇太極用兵的關係,沒能徹底建功,就帶兵回朝了。
王佐掛,則留在山西境內,做了個駐防調動的小旗官,後來也是運氣,靠着朝廷打仗急需人才的關係,一路升遷,成了如今的遊擊參議,駐防大同南側。
但是現在……
朱由檢靠在椅子上,面色肅然,“孫大人你去統帥山西兵馬,其中有個人,你應該知道,叫做王佐掛。”
“回萬歲爺,此人臣知道!”
一提起他來,孫傳庭臉上,也蒙上一層冰霜,“這是個該死之徒!”
朱由檢有些意外:“你也知道此人?”
“知道。”孫傳庭手捋長鬚,悶哼了一聲,“萬歲爺,此人當年就是高匪從衆,後被朝廷招之後,走了狗屎運,做到今天的位置上,奈何此人全無大義,背祖忘宗,得權之後,魚肉鄉里,若不是王樸這麼多年壓着,怕他早會就範。”
“不錯……”
朱由檢微微點頭。
根據西廠細作來報,以及內行廠的檔案比對,這個王佐掛近一年來,都在與山西境內的高匪細作往來,具體做什麼尚且不知,但他的行爲極其可疑。
朱由檢心中揣測,這一次李自成突然興兵,搞不好就和這個混蛋有關係!
他這種人,沒有立場,有奶就是娘,沒準是李自成許給他什麼好處,把他又給誘的跳反了也未可知。
孫傳庭這邊,煞氣更重:“所以臣以爲,搞不好這一次李匪的興兵,與他之間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果然,孫傳庭也這麼想!
朱由檢思索片刻,吩咐道:“那就這樣,孫大人你到了山西之後,密切監視這個王佐掛,詳細探查,一旦發現其有任何問題,朕準你先斬後奏!”
“臣,遵旨!”
不理孫承宗的殺氣縱橫,朱由檢把目光轉到了方正化身上:“方督主,此次山西事件,所有密探,全部由你西廠負責,除此之外你們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任務……”
說到這裡,朱由檢頓了一下,目光若有若無的瞟向孫承宗,“在過程中,你手下的番子,一旦發現任何人與闖賊有牽扯,只要拿實了證據,就把他們送到該去的地方,朕平生最恨的就是裡通外敵之人。”
“老奴遵旨!”
方正化此刻起身,撩袍跪拜:“陛下,老奴保證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通敵之人,無論其身份如何,不管他有什麼背景,一經坐實,即刻嚴懲不貸,行天之威。”
“好!”
這一對君臣,你一言我一語,就把殺人的事敲定下來。
可是坐在一旁的孫承宗心裡明白,皇帝這些話,故意當着自己的面說,怕有一半緣由,是在警告自己。
這是本就是帝王的常用手段,這一次陛下能夠不避諱自己,孫承宗心裡,反而還很感激,至少這樣一來,要真是出現自己任期有人無故暴亡的事件,屆時只要去和西廠通通氣就行,能免去好多不必要的囉嗦和麻煩。
交代好了他們兩個,朱由檢最後轉向王承恩:“王大伴,你掌控內行廠,這一次山西的事,你們也不能置身事外,此次孫大人所有的軍需用度,只要朕分配完畢,你就即刻派人隨同監管,無論是誰。在哪一環出了問題,導致前沿軍需不足,立刻予以嚴懲,你的人,監管大臣,你親自監管自己手下,明白嗎?”
“老奴明白!”
王承恩比方正化的表現,更爲熱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也許這就是天子獨有的魅力,喚起了自己那顆好戰之心?
終於,一切交代完畢。
朱由檢方纔鬆了口氣,“諸位愛卿,此事關係重大,不宜拖延,你們即刻就去安排,朕在順天,等待諸位的好消息。”
“諾!”
一個看似寧靜的夜晚,就在寂靜的宮廷內,一場洶涌的波濤,兀自席捲而起,孫承忠、駱養性,方正化等人離開宮闈之後,各自從速安排起來。
這一夜,朱由檢沒有睡,一直坐在御書房的牀邊,順着山西的方向遠眺,他真很擔心那邊的事情,畢竟這與自己所知,完全不同!
前路恍然間,變得迷茫起來……
翌日。
朝廷裡面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跳不過內閣,就算溫體仁和周延儒一心都在爲太師而彼此爭奪。
可今天他們兩個卻不約而同的,一大早就來到御書房外遞牌子。
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過皇帝了,兩個人幾乎每天都要去後宮中,搶着教習朱慈烺,那股子熱情勁,讓周如玉一個頭兩個大。
最後她只得拿出皇后的威嚴來,限定這二人,單雙之別,逢單溫體仁教習,遇雙則交給周延儒。
同時定下。每月十五和月末最後一天給小太子留作休息之用。
但是今天怪了,原本應該去皇后宮中教習的周延儒,和溫體仁一同出現在這,因爲太師的位置,兩個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並肩而立了。
周延儒捧着圭板,瞟了溫體仁一眼,稍作猶豫還是開口了,“溫相,不成想你我多日不曾會面,今日倒是心有靈犀。”
溫體仁嘴角一挑,佯作熱情的笑了,“首輔大人,您還真是會說笑,你我同在內閣,見於不見有什麼要緊?不過您說的沒錯,下官也在猜想,不知首府大人今日到此,是爲何事?”
“……這個嗎……”
周延儒猶豫了一下,心中思量着這個老鬼到底在盤算什麼,可面上也沒閒着,順嘴胡扯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御書房的庭院之內,一陣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