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衣縮食令!
朱大皇帝半躺在御書房裡,看着手中內行廠送上來的文牘,覺得好笑,沒成想自己一道旨意下去,竟然被他們演化成這麼混蛋的五個字。
不過無所謂了,那些混賬官員們愛說什麼說什麼,只要兩位孫將軍能在雙線取勝,一切都可忽略。
“王大伴,你知道這幾個字,是誰總結出來的不?這人挺有才啊。”
在旁伺候的王承恩搖了搖頭,面露無奈:“主子爺,這個老奴還真不知道,反正就是隨意叫開的,真要追究第一人……不容易。”
朱由檢點點頭,把文牘放到一旁,“沒事,朕就是問一問,覺得挺有趣。”
話說到這,他喝了一口茶,然而放下茶杯的一刻,剛剛所有笑意全部消失,轉而一層煞氣,無形中瀰漫而出。
“不過這些人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麼的朕讓他們節衣縮食,支持前線打仗,他們倒好,一個個的都不在家開伙,全出去吃了……混帳!混帳!”
朱由檢越說越生氣,最後竟一拍桌子,巨大的震動讓上面的茶杯茶碗,全部滾落在地,摔了個七零八碎。
“主子爺,切莫動氣。”
除了王承恩此刻還敢上前勸說外,其他那些太監侍臣,嚇得魂都飛了,只敢跪在地上磕頭不斷,祈求饒命。
朱大皇帝深吸口氣,儘量平和情緒,他也知道自己幹剛剛有些失態了,但真是沒辦法,方纔那一口氣就頂在心口上,要不發出來,定是會做病。
王承恩上前來,用手絹一面幫他擦去迸在身上的茶水,同時也叫人趕緊把地上那些碎片收拾乾淨。
“主子爺,您千萬別動氣,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那些大人們平日裡錦衣玉食習慣了,突然讓他們節制,非常困難。”
“困難?”
朱由檢冷笑:“朕只是讓他們節制一點,不要奢侈,又不是不讓他們吃飯,何況這些日子你是知道的,咱們宮裡面都吃什麼?咱們蘿蔔鹹菜,後宮那邊皇后一天也不過就多了一點燒肉、魚糜而已,怎麼着,朕都做到這了,他們還不肯改變?”
根據內行廠呈送的情報,自聖旨下達到今天爲止,朝廷上那些大臣們,至少有一半人把朱由檢的話,當成屁給放了。
朱由檢眯起眼道:“王大伴,你說他們有困難,朕相信你,那咱們就幫着他們解決困難。”
“主子爺要怎麼做?”
對於此事,王承恩也非常氣憤,自己每天伺候朱由檢眼瞧着他生活拮据,就爲了給前線打仗多添一把力,苦的自己還不如平常百姓,可是那些大臣們卻一個個不敢人事,他怎麼可能不生氣?
言辭之間,王承恩臉上也流露出三分殺氣來:“需要老奴做些什麼?”
“……”
原本朱由檢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反正是那些大臣們給臉不要,莫不如連這個面子都剩下,直接把內行廠的番子派到他們家裡去監管。
然而,這種辦法,無異於殺雞取卵,你能管住人家行動,卻管不住人家的心,萬一真是給逼急了,事態反而會倒向更爲嚴重的後果。
朱大皇帝擺擺手,神色漠然:“王大伴,這件事還是從長計議吧,朕要再考慮一下。”
“好。”
王承恩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然而就在這時候,忽然門外有小太監稟告,“萬歲爺,內閣大臣溫體仁,溫相爺求見。”
“請。”
朱大皇帝想都沒想,他有一種預感,溫體仁此次前來,就能幫自己解決眼前的麻煩。
果然,溫體仁覲見,說出陳於泰一事之後,朱由檢放心了,自己應該去弄兩桶爆米花來,朝廷上最精彩的狗咬狗,即將上映。
半靠在椅背上,朱由檢眼神閃爍,目光深邃,“溫相,陳於泰真的如你所說,一直都在靡費嗎?”
“是的。”
溫體仁嘆了口氣,臉色無奈的搖頭,“陛下,臣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公然抗拒,這封旨意乃是陛下親擬,且陛下身先力行,榜樣羣臣,他這麼做,簡直是在藐視天子。”
“溫相,你這麼說,是不是有點太嚴重了?”別看朱大皇帝嘴上這麼說,但是那雙眼睛裡能殺人的目光,將其內心想法,暴露無餘。
好!萬歲爺動殺心了!
眼見如此,溫體仁心中驚喜非常,雖然猜到皇帝聽聞此事後,一定會暴怒非常,卻不曾想,他竟會直接動殺心。
這可太好了,要是能給陳於泰定個死罪,到時候就算皇帝不打算把周延儒也給幹了,可光這一件事的瓜落兒,也夠他瞧的。
周延儒但凡要點臉,他就的引咎辭職!
那到時候太師、首輔,還不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想到這裡,溫體仁決定再加一把火,“陛下,陳於泰此人,賜進士出身,原本品性也就一般尋常罷了,能做出這種事,並不奇怪。”
“賜進士……”
朱大皇帝心思一動,在腦海中搜索起來,陳於泰其人,在大明歷史上功過參半,唯一令後世人知道他的,很重要一點,因爲他有個好親戚,作爲周延儒的姻親,陳於泰自然而然,身份地位都得到了提高。
原來是他!
話說到這,溫體仁什麼心思,豈能瞞過朱由檢?
“陳於泰……溫相,你說這件事不會和周延儒有什麼關係吧?”
朱大皇帝這是在故意釣魚,溫體仁一直不肯定點破這二人的關係,不就是在等自己給他一個臺階。
果不其然,朱大皇帝此言一出,溫體仁臉上頓露難色,“陛下,您要是不說,臣還真不好講,陳於泰與首輔大人本是姻親,所以有些話還是忌諱的,不過臣可以這樣跟您說,陳於泰是陳於泰,周相是周相,他做過什麼,首輔大人或許根本不知道!”
他這話說的很沒有水平,但若非朱大皇帝擁有上帝視角的話,肯定就會因爲他說的這番話而上頭。
開玩笑,區區一個陳於泰,要是背後沒有人撐着,他怎麼敢如此公然對抗聖旨?光憑他一個小小賜進士,五百個腦袋也不夠殺!
溫體仁這一盆髒水,安排的明明白白。
無時無刻不存在的黨爭,的確讓朱由檢頭疼不已,但是這一次,他卻要站溫體仁一方,前線打仗吃緊,一切利弊關係,都要以戰爭進程作爲必要參考、準則。
朱由檢心中一聲暗歎,深邃的目光中,彷彿有火焰在跳動,“溫相,這件事你首輔知不知道,不重要,眼下朕給你一道密旨,就從陳於泰下手,把一切事宜調查清楚,朕要一個切確結果。”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