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不理解王承恩爲什麼會這麼做,要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明顯是守候在此,更能表達誠意,可是人家既然說了,自己又沒法不照搬。
微微頷首,周延儒拱手作謝,之後當着王承恩的面,躡手躡腳給已經睡着的朱由檢磕了三個頭之後,纔敢退去。
看着他離去的身影,王承恩不覺冷笑,陛下曾說過不要試圖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今日正是如此。
陛下故意裝睡,就是厭惡你在身邊,咱家豈能留你在這礙眼?
哼了哼,王承恩俯身湊近朱由檢,“陛下?陛下您不用睡了,周相走了,要不老奴把您……唉!”
話說一半,王承恩就不再繼續下去,因爲他已經聽到了朱由檢那細小又輕微的酣鳴。
陛下是真的累了!
等到朱由檢醒過來,已經是傍晚時分。
雖然是坐在椅子上,但這一覺是真的舒服,站起身來,朱由檢這才注意到滑落在地的虎皮毯,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是王承恩給自己披上的。
“王大伴?”
“老奴在!”
這就是王承恩的神奇,好像不管是在什麼時候,只要自己這邊叫,他就會立刻出現,朱由檢微微一笑,拾起地上的虎皮毯子,直接甩給了他,“這個送給你。”
“這可是純正的……”
“不,是什麼都無所謂,因爲朕已經送給你了。”朱由檢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排人準備香湯,朕要沐浴洗漱。”
“遵旨。”
一個時辰後,在月光爬升天際時,朱由檢也已換好了衣服。
“主子爺喝口茶吧,對了您看今晚要做點什麼?”王承恩詢問道。
朱由檢蹺着腳倚在躺椅上,捏着茶杯沉吟,“作什麼先不着急,王大伴,章青那邊怎麼樣了, 他離開李巖之後,是否已經開始投入買賣了?”
“您不說,老奴還要和您說這件事呢。”王承恩說話間已笑出聲來,“章青此人,倒真是有趣,當日在他們退出御書房後,他就找到了老奴。”
“哦?”
一下子,朱大皇帝也來了興趣,“快說,他找你幹什麼?”
“要錢。”
王承恩說着笑意更濃,“老奴當時問他需要多少錢,做什麼生意,又要不要人手幫忙,誰知道這傢伙一概不用,只找老奴討要了二十兩紋銀。”
“二十兩?”
朱由檢眼睛一眯,興致更好了,他很清楚,自己之前說的話,很明顯是要讓章青去做個大生意,也好填補國庫,可是區區二十兩銀子,又能把生意做多大呢?
這小子不會是騙個車馬錢,要跑路吧?
王承恩看得出他眼中疑惑,趕忙往下說,“沒錯就是二十兩,老奴雖然把錢給他了,卻很好奇他要做什麼生意,但章青拒絕回答,他只說小本大利,要是順利的話,不出三日就能回本,第一個月就能向國庫填充三萬銀兩!”
三萬的確不算多,可是對於一個二十兩紋銀做本錢的買賣來說,絕對是天文數字!
朱由檢聞言咋舌,思量着他到底要做什麼,奈何半晌過去也沒想到什麼,“王大伴,你知道他要把生意做在什麼地方嗎?”
“這個自然。他的生意就開在京師。”
王承恩點了點頭,“爲了防止一切不必要的事情出現,老奴派了人暗中跟隨,當然也是爲了保護他的安全。”
“很好,既如此,咱去看看。”
說走就走,朱由檢起身往御書房內更換衣服,要到民間去,他總不能還穿着這一身袞龍,到時候只怕要被人當作是戲班逃出來偷吃熱雜碎的龍套。
京師,東城!
順天京城,東富西貴南貧北賤,走在東城的街市上,看着往來不絕的人羣,朱由檢心中安慰,至少這樣看來,天下也還有安寧的一面。
穿過兩條花街,他看到了正在路邊擺攤的章青,只是他做的買賣,卻叫人忍俊不禁。
章青在地面上拉了一塊粗麻布,足有三丈見方,他在上面擺放了幾十個茶碗,每一個茶碗裡面,除了數量不同的錢幣外,還有什麼茶包、繡囊總之沒有一個是空的,尤其是遠處中心的那幾個,更是成放着數量不等的碎銀子。
一見如此,朱由檢玩心大起,隨便找了個餛飩攤坐下,要了點吃的之後,他就開始看起熱鬧來。
章青並不知道皇帝駕臨,他現在一心一意只有自己面前的這點小生意。
“來來來!走一走看一看了啊!各位公子,諸位小姐,投球贈禮,二十文九枚,投中什麼拿什麼,最大一份,是紋銀五兩!”
原本,在他的攤子周圍就聚集了很多人,此刻再這麼一吆喝,生意自然上門。
常言說得好,人生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無論在什麼時代,自認好運的,都大有人在,而且不管他有錢沒錢,貪便宜找樂的心總有。
尤其是在東城這個最不缺錢的地方,誰不想用二十文錢,去耍一下,萬一中了呢?
其實章青的生意,一直都沒斷過,他吆喝也只是爲了吸引更多的人排隊。
“他還很是個天才啊。”
朱由檢一面吃着小餛飩,還誇耀起他來,“這種事要是我有閒錢的話,也會想着去試試,能不能中,也都挺有意思。”
“挺有意思?”
王承恩搖搖頭,把湯匙擱到一邊,“東家,那是您不知道,其實他還有一隻專門幫着撿球的小猴子沒放出來呢。”
“哦?爲何?”
“這是他頭一天來定下的規矩,只有在一百人玩過之後,他才肯把猴子放出來,也真別說,那猴子伶俐非常,煞是招人喜歡。”
“還有這種操作嗎……”朱由檢莫名發笑,“難道他還會訓猴?這麼多才多藝的嗎……只是即便如此,恐怕他一個月也賺不到三萬兩。”
“這個自然,僅憑着一項他絕對做不到,所以老奴以爲,她一定會有其他的打算沒有實施。”
王承恩這句話說的特別死,同樣朱由檢也表示贊成。
不知不覺,天色沉浸,喧鬧的東城街市也逐漸歸於平靜,客人走了,商人們自然也要散夥。
朱由檢這個時候才帶着人走到章青攤位前,此刻他正背對着衆人,蹲在地上和猴子一起收拾東西。
“喏。”
朱由檢一努嘴,就看旁邊一個負責護衛的內行廠番子,操着一口濃郁的家鄉方言,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