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翊鈞說要找皇爺爺,馮保頓時低下了腦袋,不敢多言一句。
世子想幹什麼,那是世子的自由,世子說的話,有的他可以接茬,但有的他是萬萬不能僭越的,否則就是大不敬了。
到時候,乾爹都保不了他!
早在司禮監其他人被允許修仙之後,呂芳就已經向嘉靖討了一個好,爲自己的幾個乾兒子求了仙法。
馮保得了仙法後,被他安排去了裕王府,然後就是此前在杭州製造局主持絲綢和海外交易的乾兒子楊金水,調回來後也被安排去了景王府。
而呂芳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多方面下注。
雖然他們這些太監不需要打造什麼修仙家族,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主子要是隱退了,他們也會跟着在宮裡修養。
而新皇登基的話,身邊又會有新的大伴,擔任司禮監的事務。
但那是以前,現在大家都可以修仙長生了,他們這些太監,就算皇上千百萬年後要隱退,做個太上皇,只要修煉,就需要有自己的勢力,爲自己網羅源源不斷的修煉資源。
因此,內閣諸老在爲建立修仙家族而努力,呂芳也開始了在皇族之中佈局。
若是每個皇族身邊的太監,都跟自己有關係,他這個老祖宗以後也算是有所保障了。
只要是人,都有慾望和私心,這些嘉靖自然是知曉的,卻也沒有理會。
眼下的大明,要的是大刀闊斧,野蠻生長,至於變成修仙王朝以後,內部問題至少也是數千年,上萬年以後了,不急着處理。
當然最重要的是現在就算是想處理,也沒有目標,如今的大明是個正在發展的嶄新王朝,想要看出它是否存在什麼弊端,這需要經過很長的時間沉澱,才能知曉。
見馮保不說話,朱翊鈞頓時覺得自己勝利了,稚嫩的小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馮大伴,就他了,這個叫郭爍的人,我要了!回頭你就去跟陸炳說一聲!他要是不同意,我就進宮去找皇爺爺,讓皇爺爺收拾他!”
“是,奴婢曉得。”馮保低聲應下。
不過低着頭,臉上卻是有苦澀浮現,不着痕跡的瞥了眼坐在駕輦上,只有七歲,卻很是霸道,說一不二的朱翊鈞,心中暗歎,道:
“世子呦,您是大明世子不假,卻不是大明唯一世子呀!景王府那位小世子,可是比您要懂事的多了,這種事情他可萬萬不會做的……”
馮保的臉都皺成了一張紙。
“吼!”就在這時,只聽不遠處呼嘯聲再次響起,原來是那頭變異的猛虎終於忍耐不住了,這裡站着的這羣人都讓它感到極度危險,它必須要離開這裡,否則會死。
不過,眼下需要將面前這個人類打敗再說,要不然它今天很可能會留在這裡。
雖然靈氣並未讓它的靈智開化,但隨着身體的增強,對危險感知的本能也跟着變得敏銳。
這羣人的強大,它是能感知到的!
“嗷!”猛虎咆哮着,朝着仙武衛郭爍衝來,郭爍也不怵,冷哼一聲的同時運轉‘仙武法’的功法,周身氣血膨脹。
“殺!”郭爍怒吼一聲,速度快的出奇,朝着猛虎衝去!
一頭體重四千斤,體長約有十三尺,高有五到六尺的變異猛虎,張開血盆大口,向看起來瘦瘦弱弱,像是螻蟻一樣衝來的少年而去。
這一刻,所有人都凝神觀看着,這極具視覺衝擊力的震撼一幕,想知道誰勝誰負。
雖然,勝負在衆人心中已有了定論,畢竟郭爍的仙武法修爲已經達到了後天三重,只差一線之隔,就可以突破先天之境。
這種野獸看起來體型巨大,相比於普通的老虎,其體型足足大了三倍,但是真打起來,也不會是後天三重境界武者的對手。
不過此刻,饒是衆人知道結果,但看到這震撼的一幕還是忍不住緊張,期待了起來。
這一次爲了滿足朱翊鈞這個世子貪玩的性子,裕王側妃李氏可是專門讓馮保請示了司禮監呂芳,然後找了仙武司,讓狩獵變異靈獸的時候,把世子也帶上的,陸繹害怕朱翊鈞受傷,所以只能將郭爍給安排到狩獵隊伍中。
否則,像是郭爍這種實力強大的仙武衛是不會親自出手對付區區一頭變異靈獸的。
別看這隻變異的猛虎很是兇悍,但在仙武衛的人看來,和他們遭遇的其他靈獸相比,並不算最強的,後天一二重就可以對付了。
“轟!”沒有炫麗的招式,只有樸實而強大的一拳,狠狠轟在猛虎的頭上,發出轟響的同時,伴隨着的還有野獸痛苦的哀嚎。
“轟隆!”這頭斑斕猛虎再一次被擊倒在地,激起一片煙塵,然而郭爍可不會給它第二次再站起來的機會,一個箭步衝入滾滾煙塵之中。
“死來!”郭爍爆喝的同時,長腿狠狠踏在那還要掙扎着爬起來的猛虎脊柱上,只聽的“咔嚓”一聲脆響,老虎的身體瞬間軟怕而下。
“吼吼吼……”煙塵散去後,只剩下那猛虎匍匐在地上,發出低聲的嗚咽。
“好!”看着立在猛虎身上的郭爍,朱翊鈞頓時大聲叫好,一雙小手更是拍的通紅一片,一張稚嫩的臉蛋因爲興奮而紅撲撲的。
“馮大伴,快,賞!”朱翊鈞說話間,竟是直接從駕輦上跳了下來,嚇得馮保下意識的去張開雙臂接,不過落地的朱翊鈞卻不管他,直接朝着郭爍跑了過去,其他人趕緊跟上。
朱翊鈞從滿月開始,便被裕王用靈物滋養,還用呂芳調製的藥浴調養身體,三歲後便開始讀書識字,同時跟着裕王開始修煉。
如今已七歲,雖尚未突破練氣一層,但已經打通了身體的全部穴竅,開始練氣一層的修煉,雖然尚未突破,但奔跑、跳躍倒也不在話下。
駕輦這點高度,自然傷不到他。
“你叫郭爍?”朱翊鈞站在郭爍跟前,說話間擡手壓了壓,郭爍會意,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雙手抱拳,道:
“屬下仙武衛百戶,郭爍,參見世子!”
“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朱翊鈞卻揹着小手,聲音稚嫩卻不失氣度的輕哼道:“以後稱世子殿下,不要叫錯了,知道嗎?”
“是,世子殿下!”郭爍毫不遲疑道。
看着朱翊鈞這副模樣,一旁的馮保,眼神中不由的流露出一抹讚許之色。
雖然世子平日裡貪玩了一些,但只有七歲的他,言行舉止間卻頗符合皇族氣度。
小小年紀就知道以勢壓人,這份聰慧,讓他又對這位小世子有了一些信心。
雖然景王世子與自己世子殿下同齡,而且也極其聰慧懂事,可小小年紀太過老成穩重了,總是待人和善,卻失了霸道,如何服人?
“以後你就跟在本世子身邊了,”朱翊鈞像是個小大人一般,上前拍了拍郭爍的肩膀,“陸炳那裡,我自會與皇爺爺說明。”
“是!”郭爍恭敬道:“只要是皇上的命令,仙武衛誓死遵從!”
身爲大明仙武司的百戶,從他當年被選入仙武衛起的第一天,就被告知要服從皇上的命令。
而他說給世子的話也很清楚,只要有皇上的命令,他絕對服從。
“馮大伴,”小小年紀的朱翊鈞,雖然因爲從小就不缺乏靈氣滋養的緣故聰慧異常,但終究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孩子,自然聽不出其中潛在的意思,只當郭爍是服從了自己,決定以後跟在自己身邊,小臉上頓時露出滿意的神情,道:
“把這頭大虎帶回王府,讓膳房好生烹飪,我要給母妃補補身子。”
“世子放心,奴婢定當準備好。”說完,馮保給一旁幾個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們會意後趕緊上前將大虎擡起來。
“馮大伴,下個月仙府就要開學了,你說除了我,還會有哪些人?”林間小道上,朱翊鈞坐在被人擡着的駕輦上好奇道。
聞言,馮保略一思考後,搖了搖頭,道:“司禮監還沒有消息傳來,”說着語氣微微一頓,又道:“不過想來內閣諸老的族人子嗣,應該肯定會入仙府,然後就是景王世子……”
“堂弟?”聽到朱翊瑾的名字後,朱翊鈞稚嫩的面龐上露出一抹笑容,頓時興奮的趴在駕輦的護欄上,“太好了,又可以跟堂弟玩了,自從上次見過堂弟,已經好幾個月了。”
“世子……”看着趴在護欄上,神情間略有些期待的朱翊鈞,馮寶張了張嘴,然後我看了看四周,看向郭爍等仙武衛的時候有些遲疑。
“郭爍,”朱翊鈞年齡雖小,但到底是皇家的孩子,馮保的遲疑自然看的出來,當即對來到近前的郭爍,道:“你們去前面探路。”
“是!”郭爍也不廢話,打了個手勢,立刻帶着十二個身穿黑衣的仙武衛朝着遠處疾馳而去,不一會的功夫便消失在道路盡頭。
他們這些仙武衛,本就是負責這一片區域的靈獸清除的,而朱翊鈞身邊的太監,也是修煉仙武法的,安全問題倒是不用擔心。
“世子日後,不可過分親近景王世子,若是可以,還要防着點纔是。”郭爍等人離開後,馮保這才語重心長的說道。
“爲什麼?”朱翊鈞擡眼看向馮保。
只有七歲的朱翊鈞雖然聰慧,有時候也會效仿着大人的言行舉止,把一些事情處理好,仗着身份,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
就比如方纔,他就是想讓郭爍成爲自己的侍衛,所以就那麼說,就那麼做了。而因爲他的身份,還有他擡出皇爺爺來,所以成功了!
可終究是個孩子,他在皇權爭鬥這種更爲細膩的人心揣測與爭鬥上,還是一張白紙。
因此,剛纔馮保的提點,他不明白。
自己明明和堂弟的關係很好,爲什麼要防着他,還不可過分的親近?
“因爲裕王殿下與景王殿下是敵人!”這裡的都是心腹,馮保乾脆把話說明了。
看到了朱翊鈞的聰慧,他覺得一些事情,有必要提前教給這位小世子了。
從他被幹爹派到裕王府照顧世子朱翊鈞的時候,他心裡就明白,自己日後的榮辱成就,甚至能否在修仙這條路上走的長遠,全都看裕王一脈,能否最終成爲帝國的繼承人。
現如今主子陛下已經踏上了一條永生大道,大位更迭,短時間內應該不會發生。
但儲君之位,至今空懸!
若是裕王殿下能夠成爲太子,那麼世子就是大明的太孫,裕王一脈得到的靈物資源會更多。
他們這些心腹家奴,也會得到更多。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爲了自己,他們必須要讓裕王一脈在各方各面壓倒景王一脈。
“父王跟四叔是敵人?”朱翊鈞瞪大眼。
“世子,您還小,有些事情不明白,奴婢這就把其中利害說給您聽……”然後,馮保便用最簡單通俗的話,把裕王跟景王的爭鬥說了一遍。
坐在駕輦上的朱翊鈞聽完後,皺着小臉,沉默着不說話,半晌後突然一拍扶手,小手指着馮保,用稚嫩的語氣喝道:
“大膽馮保,你可知罪?”
突然被朱翊鈞呵斥,馮保身體一顫,不過還是立刻順從的跪在了地上。
“你敢私自議論皇家的事,還挑撥我父王跟四叔的關係,還讓我防備堂弟,”一口氣說這麼多,小世子朱翊鈞舌頭有些捋不直,不過還是威嚴道:“你就不怕我讓皇爺爺砍了你嗎?”
“世子息怒,奴婢知罪!”聽到小世子朱翊鈞的呵斥,馮保當即顫抖着擡起頭,道:“不過,奴婢一腔赤誠,都是爲了世子着想!”
“權力之爭,自古殘酷,奴婢自從被安排到世子身邊,便是主僕榮辱與共。”
“這世上,除了王爺和王妃,奴婢可以是世子最信賴之人,哪怕是,哪怕是……”馮保說着,淚水也跟着流淌下來,“讓奴婢現在去拿刀抹了脖子,奴婢也是毫無怨言的啊!”
“只盼着世子可以好,盼着世子可以成爲我大明仙朝的太孫,仙道永亨啊,世子!”說完,馮保直接把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
看着淚流滿面,跪在地上表着忠誠的大伴,朱翊鈞皺了皺眉,道:“真的?”
“你不是在故意挑撥離間,拿假話騙我?你可不要騙我,我能分辨的出來!”
“奴婢對世子,絕無二心,蒼天可鑑,若有異心,就讓奴婢天打雷劈,萬劫不復!”馮保舉手對天發誓道。
“那你起來吧,”朱翊鈞擺擺手,有些生悶氣的靠坐在駕輦上,“不過我纔不會信堂弟會傷害我,我不想玩了,回去吧!”
說完,也不理會馮保,擡着駕輦的太監聞言,開始再次邁着腿向前走去。
起身的馮保,站在月下,看着遠去的駕輦,擡頭看向夜空的朗月,嘆息道:“世子啊,可千萬不可再這麼懵懂下去了!”
“仙府即將開學,學府內的孩子將會是我大明朝未來真正的中流砥柱!”
“九成以上的孩子背後,都站着一個未來大明朝的頂尖家族,你必須要學會如何分派系,拉攏人心,儘快鞏固自己的地位……”
馮保說着,腦海中想起今日出來前,裕王側妃李氏對他語重心長的一番話。
“王妃不能孕育孩兒,翊鈞是長子,也會是王府世子,他必須要肩負他本該承擔的責任!馮大伴要知道,一榮俱榮一損的道理……”
想到這些,馮保搖了搖頭,擡腳跟了上去。
這些話他敢說出來,自然是因爲這背後有人暗中授意,讓他教授世子。
原本如何教導世子,這應該是張居正的活,但考慮到如今張居正跟裕王的關係,李妃信不過張居正,所以教導世子的責任,自然也就落在了馮保一個人的身上。
這背後有沒有裕王的授意,馮保不清楚,但想來裕王殿下應該是默許的,否則即便李氏是生母,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授意自己做事。
……
月色如水。
宵禁的京城看起來似乎很是安靜,然而背地裡,卻有種種異象發生着。
大興縣某處,農戶家的後院裡。
“當家的,要不報官吧!”
中年婦女撐着油燈,貓着腰跟在中年男人身後,有些害怕的偷瞄着雞舍裡。
“噓!”中年漢子雙手拿着鐮刀,回頭對女人示意噤聲,“小點聲!不要驚動了那東西!”說完,又壓低聲道:“傻婆娘,報官作甚?”
“這可是瑞獸哩,隔壁莊子有人家裡的草雞變成了鳳凰,”說着,中年漢子臉上的緊張之色也跟着消散了,反而豎起巴掌,對妻子道:“知道城裡的富商用多少錢買走了嗎?五十兩!”
五十兩銀子!聽到價錢後,婦人面上也跟着眼前一亮,心中的擔心,頓時被驅散。
“前些日子,”中年漢子繼續道:“張屠戶家的大黃狗,一天大一圈,十幾天時間,長的快有牛大了,他倒是報官了,結果官府把狗子收了,屁都沒給一個,暗地裡瑞獸都賣瘋了!”
“可是當家的,咱家這裡頭的像是狐狸,這東西屬於野獸,家裡的雞都讓它吃了,我就怕等會動手會有危險……”婦人雖然被錢財心動,不過還是害怕的不行。
“放心吧,”中年漢子自信一笑,道:“今日那幾只雞我都下了蒙汗藥,這會沒動靜,估摸着已經給放倒了,你拿好繩子!”
“我先進去,要是真放倒了,就給捆了,明個我去找那些大員外,定能賣個好價錢!”說着,中年漢子臉上滿是興奮之色,“三條尾巴的狐狸啊,那可是‘西遊釋厄傳’的九尾狐哩!”
“當家的,九尾狐不是九條尾巴嗎?”婦人有些呆呆的問道。
“閉嘴吧,傻婆娘!”中年漢子翻了個白眼,貪婪道:“草雞和狗都能長大,咱家這三尾巴狐狸,不能長成九尾狐嗎?”
“好了別廢話了,我先進去了!”不耐煩的打斷妻子的話,中年漢子從婦人手中接過油燈,提着鐮刀,推開雞舍的門走了進去。
昏暗的雞舍裡,安靜的針落可聞。
四面的土牆上全都是飛濺的鮮血,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沾血的雞毛,伴隨着的還有散亂的肉塊,腸肚,連着筋的骨頭。
“好畜生!”看着地上散亂一地的雞肉,漢子心底暗道一聲,“害了老子那麼多隻雞,定要一次從你身上撈回來了!”
昏暗的油燈照亮周身半尺不到的地方,左晃晃右看看,一路來到雞舍的最深處。
“嘎,嘎嘎,唧唧……”腳步聲響起,突然聽到雞舍最後,傳來一陣虛弱的叫聲。
“沒放倒?!”聽到聲音,男人心中陡然一緊,下意識的攥緊手中的鐮刀,轉身拔腿就要逃離,不過下一刻他又猛地頓住。
回想起那叫聲似乎有些不正常,很是虛弱的樣子,頓時,中年漢子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快速折返回身,朝着雞舍最後面而去。
一把扒拉開柵欄,走近後擡起油燈照去。
果然就見小小的角落裡滿地散落的雞毛和碎肉,不過此時,漢子的目光卻在角落,那體型跟騾子一樣大,趴臥在地上的白毛狐狸身上。
“嘎…嘎……”原本虛弱的趴在地上半眯着眼的狐狸艱難的擡起頭睜開眼,朝着男人看去,掙扎着想要站起身,到最後又無力的趴下。
看到這裡,中年漢子咧開嘴笑了。
“發財了!”說着,男人顧不上其他,快步上前蹲下身,看着眼前皮毛油光水滑,渾身皮毛潔白沒有一根雜色的狐狸,激動的直咽口水。
“聽說那些有錢人要這些瑞獸,吃肉放血,能延年益壽,這九尾狐……”
說到九尾狐,中年漢子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趕緊來到狐狸的屁股後面。
看着那聚成一團的白色尾巴,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其撥開,然而下一刻,中年漢子的瞳孔驟然一縮,嘶聲道:“四條,四條尾巴了!”
狠狠的眨了眨眼,中年漢子臉上的愕然頓時扭曲,繼而化作狂喜之色。
“孩兒他娘!孩兒他娘,快來!”中年漢子壓抑着狂喜,衝着雞舍外,控制着聲音大喊。
而在外面守着的婦人,聽到當家的呼喚後,頓時知道事成了,當即就是面上一喜,繼而趕緊小跑着來到了雞舍最裡面。
“當家的!”
“看看,四條尾巴了!”男人興奮的捧着巨大的狐狸尾巴,對妻子興奮道:“這畜牲,肯定就是那‘西遊釋厄傳’裡的九尾狐!”
“孩兒他娘,咱們發了!”
看到真的長出第四條尾巴後,婦人臉上頓時喜笑顏開,然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快步來到中年漢子跟前,興奮道:
“當家的!這狐狸現在四條尾巴,幾天就能長一條,要不咱先不急着賣,等長到九條的時候,還能漲價哩!”
“你當我傻啊,我當然不會賣!”中年漢子說着,然後道:“先養着,等長出九條尾巴後,再聯繫那些員外富商……”
夫妻二人美滋滋的謀劃着,卻沒有發現另一頭,那躺在地上的狐狸原本半眯着的眼突然睜開,眼珠子更是‘滴溜溜’的轉動一圈。
月色從雞舍土牆上的窗戶縫隙照進來,照在狐狸的腦袋上,鋒利猙獰的獠牙突然爆出。
“來,繩子呢,先把這畜牲捆起來……”中年漢子說着,就要放下手裡的尾巴,然而就在這時,異變頓生!
“嗖!”原本柔順的純白尾巴突然間,變得像是毒蛇一樣刁鑽,直接纏上男人的脖子。
被勒緊脖子的瞬間,男人雙眼陡然凸起,雙手拼命的抓着尾巴,窒息帶來的恐懼,讓他面色猙獰,凸起的眸子死死瞪着妻子,眼神中全都是驚恐與祈求,想要讓妻子救他!
“當家的!”看到這一幕,婦人已經被嚇傻,反應過來後,就要衝上去幫中年漢子扯下尾巴,可就在這時又是一條尾巴襲來。
然後,婦人毫無反抗之力的被尾巴勒住抱緊。
“吼!”一聲獸吼,滿嘴的腥臭撲面而來,讓快要窒息暈厥的二人稍稍回神,然而看着那站起身,回頭猙獰着看向自己二人流口水的狐狸後,二人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纔是那個餌!
這狐狸在故意釣着他們上鉤!
“不,不要……”男人艱難的開口,想要祈求,然而迎接它的是一張血盆大口。
“嘭!”腦袋直接被一口吞下,爆開的血漿,肉汁從狐狸的齒縫中飛濺而出,灑在婦人的臉上,緊跟着就是一陣咀嚼聲響起。
“唧唧,唧唧……”狐狸吞下男人頭顱,竟是詭異的仰頭髮出快活的聲音,像是在笑。
繼而又將目光看向驚恐的女人,然後又是一口吞下,不一會的功夫,雞舍裡血霧瀰漫,兩具無頭屍體被無情的扔在地上。
月色下,純白的四尾狐狸,躍上雞舍屋棚,仰天朝着月光,發出詭異的鳴叫聲後,幾個跳躍,朝着遠處的莊子而去。
而就在狐狸走後不久,三道如鬼魅一般身影落下。
“這裡有很濃郁的狐臭,都小心些,幾天前那隻被我們打傷的妖狐,很可能就在此處!”仙武衛千戶陸繹親自帶隊,一邊觀察着周圍,一邊沉聲道:“都小心些,發現妖狐就地格殺!”
“是!”身後兩名後天二重的仙武衛抽出腰間的長刀,朝着院落而去。
“稟千戶,屋內鍋竈都是熱的,主人應該還在……”兩名仙武衛返回後說道。
聞言,陸繹眸光一凝,看向面前的雞舍,這時一陣血腥味涌入,陸繹臉色一沉,當先朝着雞舍衝了進去,另外兩人也趕緊跟上。
當看到雞舍深處,那兩具無頭屍體後,兩名仙武衛看向臉色難看的陸繹,道:“算上這兩個,死在這妖狐手上的百姓,已經有六個了!”
“這妖狐雖然不是我們遇到最強的,但卻是傷人性命最多的,主要是狐狸天性狡猾……”
“不必說了!”陸繹一擡手,面色陰沉道:“三日之內,必須要此妖狐斬殺!”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
兩個仙武衛對視一眼後,默默跟上。
這半個月來,京城內的家禽,都已經被官府換了一批,一些陰暗的排水渠也被摸排了一遍,因此城內倒是沒有發生什麼靈獸傷人事件。
但京城周邊縣鎮、還有村莊可就不一樣了。
短短半個月時間,出現了數樁靈獸傷人,暴動的案件,縣鎮衙門的捕快根本不是對手。
而仙武衛大部隊都分散在京城郊外駐守,防着那些山澗變異的猛獸下山行兇。
一時間,自然也就顧不上其他地方了。
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仙武衛的數量已經從最開始的一所之數,變成了一衛。
仙武衛的規制是按照朝廷衛所規制編排的。
一衛通常編制爲五千六百人,但實際上的人數可能會因實際情況有所浮動。
而每個衛下,又設五個千戶所,每個千戶所理論上編有士兵一千一百二十人。
仙武衛則是方便統計,統一爲一千人整!
每個千戶所又分爲十個“百戶所”,每個百戶所由十個“總旗”組成,每個總旗,又下轄兩個“小旗”,而每個小旗則是十個人。
但即便現如今仙武衛的數量達到了一衛之數,約有五六千人,可鋪開到京城周邊的府縣,那可就遠遠不夠看了。
每個地區能平均分配上兩個都是奢侈了。
更別說,仙武衛還要分出大部隊,拱衛京師,雖然京師有皇上和內閣司禮監坐鎮不用擔心,但朝廷該有的體面,還是要有的。
隨着京城外各地靈獸出沒,傷人,卻也引起了不少心術不正之人的覬覦。
結合此前天降“聖水”,還有近期大明仙神傳說愈演愈烈,一些人開始謠傳,獵殺瑞獸,吃肉喝血,可以延年益壽,百病全消。
一隻變異的家禽,可以在暗地裡,少可賣到五六十兩白銀,最高可達數百兩銀,若是一些奇珍野獸,更是可以以黃金議價。
像是那隻狐妖,就是此前從京城郊外,被他們打傷,逃出,被莊子裡的農戶救下,然後被一個富商以百兩黃金購買。
結果就是當天晚上,富商全家被吃。
當時,這妖狐還只是一隻尾巴,一路追殺下來,隨着尾巴的增長,價錢也狂漲。
三條尾巴售價已經高達三千兩黃金!
而諸如此類的事情,並不是只有此一例。
總之,大明周邊府縣已經因爲這些靈獸徹底瘋狂,人人都想獵殺瑞獸喝血吃肉,從而達到延年益壽的效果。
更有人將這些瑞獸當做神靈供養。
一場由靈氣風暴引發的風波,正在以大明周邊爲中心,緩慢醞釀,同時消息也朝着整個北直隸輻射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