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此話,朱祐極似乎想起了什麼,沉默了一下,並未開口。
“不過,我沒同意,怕又刺激到她。”
“趁着她沉睡的時候,我暗中走了一趟那座院子。”
“早就荒廢了,周圍也沒有旁人了,當年那個程大嫂,估計也去別處謀生了。”
“二十年轉瞬而逝,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想來就算有什麼東西落下,別人也不會承認了。”
古三通沒有察覺朱祐極神情的變化,依舊自顧自的說着。
對於他來說,素心無論要找什麼,就現在來說,也都太晚了。
二十年啊,又不是二十天,人心思變,難以琢磨。
就算當年很好,現在恐怕也變了。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派人去找下這個‘程大嫂’,素心既然這麼關切此物,想必是很重要的東西,找一找,也好。”朱祐極開口說道。
聞言,古三通微微頷首,道:“成,多謝了。”
“沒事,幫你處理完雜事,你才能安心爲我幹活。”朱祐極笑了笑,道。
“說的也是,素心也復活了,我也該履行諾言了。”古三通也露出了一絲笑容,隨即收斂起來,嚴肅的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主人,十年內,我古三通聽命於你。”
“好。”朱祐極知曉古三通是重視承諾之人,爲了與朱無視的約定,寧願枯坐天牢最底層二十年,而不願意破誓言,可見此人心性。
同樣的,古三通又是最頑皮、最搗蛋的人,用一個童子身練,騙朱無視只能修煉吸功大法,又用一生只能動用五次的話,騙朱無視以爲金剛不壞神功的變身有次數限制。
哪怕在臨死前,古三通依舊騙了成是非,說只能動用五次。
然而,面對他的今生摯愛素心,他卻說了真話,告訴了她一切的。
“說吧,你打算讓我做什麼?”古三通看着朱祐極,問道。
朱祐極想了想,開口道:“你帶着素心,去峨眉山散散心吧,順便幫我關注一個人,若她有危險,你幫忙保護她一下。”
“成。”古三通點了點頭,直接答應了下來。
“嗯,她叫燕三娘,近期剛回峨眉派,我準備讓她去參見劍宗大比,爲我贏一把趁手的寶劍回來。”朱祐極沒有隱瞞,直接將目的說了出來。
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也沒啥好隱瞞的。
古三通微微頷首,道:“拜劍山莊的名劍確實不少,他們傲家時代就是鑄劍的,當年,我手中的佩劍,也是出自他們的鑄劍爐。”
“那柄劍呢?”朱祐極道。
“呵呵,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當時和朱鐵膽交手完,我就順手丟掉了。”古三通自嘲的笑了笑,他以不敗作爲意境,固然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但一旦敗了,心境崩坍,一下子就失去鬥志,又怎麼會在意佩劍丟去哪裡呢?
“嗯,第三枚天香豆蔻,我會抓緊尋找的,你不必擔心,一年期限內,我會找到這枚天香豆蔻的,至於程大嫂的事情,我也會關注的,只要她還活着,我就一定會找到她。”朱祐極寬慰道。
“嗯,我相信你。”古三通道,“我擔心素心的安全,我就先走了,你說的人,我會保護好的,你放心,只要我沒死,她就不會有事的。”
“嗯。”
朱祐極點了點頭,目送古三通離去。
朱祐極最終將目光,看向躺在地上,綁得結結實實的公子哥,哦不,是千面郎君。
朱祐極擡手摘掉了他眼前的黑布,揮手一點穴位,將他的聽覺恢復了。
千面郎君有些緊張的看向身前的朱祐極,察覺到聽覺恢復後的他,並沒有欣喜,反而充滿着恐懼。
雖然他是一個殺手,而且精通易容,但本質上來說,他也不過是一個人。
只要是人,就會有恐懼,也會擔心和害怕。
而現在的千面郎君,心中被洶涌如海潮般的恐懼包裹着內心,無論是突然被人抓住,打暈捆綁,封鎖聽覺,還是突然被人打入神秘武功,痛苦難耐,都令他有些崩潰。
要殺要剮,儘管來,但這種未知的折辱和痛苦,實在是煎熬。
“你……你是什麼人?”
千面郎君驚恐的看着面前俊秀無儔的男子,磕磕絆絆的問道。
“朱祐極。”
朱祐極看着千面郎君膽戰心驚的模樣,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一直以來,他都以爲這位逼格很高的易容高手,應該有點底氣和做派,哪怕成爲階下囚,不說一言不發,最起碼也不該這麼慫吧?
畢竟是曹正淳麾下的高手之一,神鬼莫測的易容術,可是令很多人都極爲頭疼的存在。
結果就這個逼樣?
“朱祐極?四皇子殿下?”
千面郎君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連忙喊道:“殿下,殿下,我是曹督主的人,平日裡也沒有得罪殿下啊……況且,曹督主和殿下不是關係極好的嗎?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關於曹正淳與萬貴妃的合作,千面郎君還是有所耳聞的。
朱祐極和萬貴妃的兒子,雙方本身就是合作關係。
怎麼說,也不該把他抓來啊?
“別急,千面郎君,我把你找來,不是爲了殺你。”
朱祐極笑了笑,擡手一動,手指宛如殘影掠過,劃過千面郎君的面容。
下一刻,千面郎君俊秀無比的面容,就被朱祐極揭了下來。
此刻,千面郎君只留下了一副平平無奇的皮囊。
五官平平,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放到人羣中,也屬於沒有記憶點的存在。
這就是千面郎君的真容。
千面郎君一下子驚恐了起來,掙扎了起來,彷彿被看光了一般,連忙道:“別,別看我,別這樣看我……不……不要這樣……”
作爲一個經常使用面具隱藏真容的人,他討厭被旁人看到真容,尤其是自己的容貌還這麼的普通。
由於經常使用這個容貌,千面郎君都快忘記自己平平無奇的容貌了。
他都以爲朱祐極手上人皮面具的容貌,纔是他自己的真實容顏。
而朱祐極此刻卻無情的揭露了這件事。
這令千面郎君痛苦不已,恨不得一頭撞死在桌腿上。
朱祐極看着千面郎君的反應,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什麼,笑道:“看起來,你還是一個‘低調’的人。”
話罷,朱祐極將手上的人皮面具,重新貼了回去。
千面郎君再次恢復了俊秀的五官。
感受着人皮面具貼臉的觸感,千面郎君頓時鬆了一口氣,感激的看着朱祐極,道:“多謝殿下理解。”
這種寧可死、也不露臉的情緒逐漸消失,千面郎君也恢復了冷靜,開口問道:“殿下,有什麼交代,儘快吩咐吧。”
“千面郎君,近期我要去一趟江南無錫鎮,然後會去一趟別處,但是我不想讓旁人知曉,你懂我的意思嗎?”朱祐極看向千面郎君,略有所指的說道。
“殿下的意思是……”千面郎君試探道:“讓我假扮殿下,爲殿下隱藏身份?”
“對,不光如此,我還想要你代我回京,等我私事處理完畢後,我就會回來。”朱祐極平靜的看着千面郎君,道。
“這……”千面郎君略顯遲疑,看了一眼朱祐極,有些爲難的說道:“殿下,我是曹督主的人,我要是長時間不在的話,恐怕……”
“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曹正淳的人了。”朱祐極擺了擺手,吩咐道:“你現在是我的人,跟着曹正淳幹,你頂多就是如此了,他的權力有限,而跟我幹,你纔會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朱祐極的話語充滿着誘惑力。
千面郎君的臉色變了變,舔了舔嘴脣,道:“殿下,據我所知,您的勢力,來自萬貴妃,跟着您幹……”
“呵呵!”朱祐極自然知曉千面郎君話語中的意思,他擡手一揮,自身的容貌頓時一變,變成平平無奇,五官沒有絲毫的特點。
但就是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面容,卻令千面郎君尖叫出聲,恐懼的喃喃道:“殿下,殿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拜託,別讓我看這張臉,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千面郎君忍不住的哀求,將自己的鬥轉向別處,渾身都在顫抖着,彷彿正在經歷酷刑一般。
朱祐極笑了笑,問道:“現在,你同意了嗎?”
“同意了,我同意了,殿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饒了我吧。”千面郎君歪着頭,哭泣求饒。
朱祐極又一揮手,將容貌變了回來。
千面郎君小心撇了一眼朱祐極,發現這副面容消失了,頓時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試探道:“殿下,你的易容術這麼高明,又何必讓我來呢?”
“嗯?”朱祐極作勢又要擡手。
“錯了,錯了,我錯了,殿下,別這樣……”千面郎君驚恐萬分,彷彿看見自己的真容,比生死符的痛苦更加令他害怕。
有種東西叫做社死,有種東西叫做隱藏癖。
千面郎君就是隱藏癖的深度患者,對於他來說,讓他看見自己的真容,還不如殺了他。
他好不容易快忘記自己長什麼樣,又被朱祐極提醒了一下,他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救命啊!
“老老實實爲我做事吧,你身上被我種下了生死符,沒有我定時的解藥,剛剛的痛苦,會源源不斷的進行,只要你死爲止。”
朱祐極拍了拍千面郎君的肩膀,又說了一句話:“哦對了,你要是逃跑的話,我就把你的真容做成畫像,發往全國,並且署名這是大名鼎鼎的千面郎君。”
千面郎君臉色一僵,嘴角不自覺抽動了一下,哭喪着臉:“殿下,我會老實聽話,拜託了,別再讓我想起來,求你了。”
“好好幹!”朱祐極滿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