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國公府。
恢宏寬敞的客廳之中,茶香瀰漫。
陳恭半躺在座椅之上眯着眼睛目光微晗看着眼前之人。
“趙王殿下,不知道是什麼風兒把您給吹來了啊!”
“怎麼,不歡迎啊!”
朱高燧自顧品了一口清茶,笑着咂咂嘴。
“嘖嘖,上品雀舌,香而不溢,濃而不渾,好茶好茶。”
“這偌大個南京城中,還是涇國公府上的茶最好喝啊!”
“咳咳,趙王殿下謬讚了。”
陳恭乾咳一聲,實話說,他還真不太歡迎朱高燧。
身爲大明國公,當朝一品五軍大都督,自己的身份位置太過敏感。
陳恭深諳政治平衡之道,無論是太子一方,還是漢王趙王一方,他都不想有太多牽扯。
“趙王殿下今日來,不會只是爲了品茶吧。”
“呵呵,當然不是!”
朱高燧攤了攤手。
“小王聽說最近朝廷新發現了幾個礦藏,你們五軍都督府軍費充足,未來一段時間聖上有意加大戰備物資的採購,小王有幾個朋友正好是做生意的,什麼軍馬,糧草應有盡有……”
“趙王殿下且慢!”
陳恭趕緊打斷了朱高燧。
他瞬間便明白這小子是來幹什麼。
朱高煦和朱高燧這對兒兄弟,一個在外,一個在內。
這位趙王殿下看似不顯山不漏水,其實商業才能極其強大,據他所知,京城和江南幾個大商暗地裡全都在爲這位趙王效命。
他口中的朋友怕不是就是他自己。
軍備採購關係整個大明軍隊建設的基礎,事關重大,他豈能讓朱高燧滲透其中。
“趙王殿下,您今天若是來喝茶的,那本都自然歡迎至極。”
“您若是來談論軍機大事的,那此事不提也罷。”
陳恭放下茶杯,一副送客的模樣。
朱高燧笑而不語。
他早就明白,想要攻克這位五軍大都督並不容易。
雖然現在的五軍都督府並無掌兵之權,但依舊是大明軍部的中樞機構。
陳恭能夠做到中軍都督的位置,靠的就是謹小慎微。
所以想要拉攏於他,哪有那麼容易。
“既然如此,那小王便告辭了。”
“不送!”
朱高燧走到門口之時,突然停住了腳步。
“國公爺,最近這幾日,小王總是夜裡莫名驚醒,這腦袋啊不知怎麼了一直髮疼,找御醫看了看也瞧不出病來。”
“您說會不會是我老朱家的風水出了什麼問題啊?”
“風水?”
聽到朱高燧的話,陳恭瞳子一縮。
難道皇陵的事情他知道了。
四目相對。
朱高燧臉上笑容依舊不冷不熱。
陳恭心頭咯噔一下,果然是有備而來。
“趙王殿下請留步。”
“哦,國公爺還有事嗎?”
“咳咳,我這裡還有些陳年普洱,有養神助眠之功效,王爺可以嚐嚐。”
“那感情好啊!”
朱高燧笑了笑,重新走了回來。
“嘩啦,嘩啦!”
清茶泡開,濃香撲鼻。
“趙王殿下,請!”
“好茶,這香氣可真潤啊。”
“趙王殿下,這茶雖好,但卻不可以貪杯,喝多了也傷胃。”
“哦,巧了,本王的胃口挺好。”
“呵呵,可惜啊,好茶太少,王爺想喝也沒有啊,不過我倒是可以送王爺些新茶嘗一嘗。”
“只有新茶嗎?”
“只有新茶。”
朱高燧擡眼盯着陳賀。
陳恭面不改色,自顧品着茶水。
老傢伙,還真是滴水不漏啊。
兩人看似再談茶,實際上說的還是軍備物資的採購問題。
朱高燧想拉攏陳賀合作,陳賀依舊錶示拒絕,但態度卻沒有像剛纔一樣強硬,而是承諾可以把一下無關緊要的小利讓給朱高燧。
這種蠅頭小利朱高燧當然看不上眼,但卻也不能多說什麼。
皇陵的事情,其實本身跟陳恭並沒有什麼關係。
他只不過想趁機搞唐家才牽扯其中,同樣也能輕鬆撇開關係,所以這件事其實威脅不了陳恭。
雙方的心知肚明。
當然,朱高燧今日前來也根本沒想過直接拿下陳恭,只要對方願意鬆口便足夠了。
“如此,小王便多謝國公爺贈送茶之意了。”
“呵呵,好說,好說,一點新茶而已,又不值錢!”
陳恭笑着一揮手。
很快僕從還真的給朱高燧拿來了幾包新茶。
朱高燧也不客氣,當即收了下去。
“國公爺,小王府上還有幾包西湖龍井,改日贈與公爺,今天便先告辭了。”
“請!”
“請!”
陳恭當即起身,親自送朱高燧離開。
“老爺,不好了……”
就在此時,管家一臉驚慌的跑了過來。
陳恭老臉一板。
“混賬,老何,你最近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沒看見我在招待趙王殿下嗎?”
“不是,老爺……”
“什麼是不是的,還不趕緊拜見趙王殿下。”
“拜見……趙王殿下!”
管家老何無奈行禮。
陳恭這纔不悅的擺了擺手。
“說吧,又有什麼事啊?”
“少爺……出事了!”
“什麼?那小兔崽子又幹什麼壞事了?”
陳恭無奈的一揮衣袖。
對於自己這個喜歡闖禍的兒子,他早就給他擦屁.股擦習慣了。
“這小崽子上次被人打的半死不活,這才幾天,剛下牀就出去蹦躂,看來老夫真得好好教訓一下他了。”
“說,他又惹出什麼事了?”
“不是,老爺……少爺……少爺中槍了。”
“你說什麼?”
聽到管家的話,陳恭如遭雷擊。
“賀兒……中槍了?”
“什麼位置?嚴重嗎?”
“這……”
管家欲言又止。
陳恭急不可耐。
“你倒是說啊!”
“啓稟老爺,是……那裡!”
“那裡?”
“對,就是那裡!”
管家低頭瞟了一眼:“似乎……挺嚴重。”
“不……”
陳恭腦子嗡的一聲,他趕緊跟着管家朝外跑去。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快救我,我不想死啊……嗚嗚嗚……”
房間之中,陳賀躺在牀上疼的哇哇亂叫。
他雙腿直接鮮血奔涌,直接將那潔白的牀單染的殷紅一片。
幾名醫師慌忙的忙碌着,腦門冷汗直流。
“賀兒……”
陳恭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如遭雷擊。
因爲自己兒子的下面,儼然已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