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雲層,灑落在無邊的大海之上。
碧藍的海洋好似染上了一層金粉一般,熠熠生輝。
海天一色之間,數艘海盜船緩緩出現在地平線之上。
雄鷹自天際盤旋而下,視線由遠而近,那領頭的是一艘近百丈的大型海船,低矮的閣樓純白一色,團扇帷幕,櫻花吊窗,標準的日式風格裝飾,大船之前插着一隻黑白相間的旗幟,這旗幟中心花紋由樹葉和海浪形狀構成,正是村上家族的的丸內上文子族紋。
甲板之上,幾名舞姬正伴着音樂跳着廣島藩的傳統舞曲。
周圍一衆倭寇目光淫邪,恨不得將這些舞女生吞活剝了一般,只不過卻沒有人敢上前一步,甚至平日裡那些喜歡吹口哨挑釁女子的老色批們此刻都不敢多發出一絲聲響。
因爲那個男人正坐在那裡。
男子身材算不上高大,方臉,方眉,不苟言笑,一襲黝黑閃亮的大凱甲冑,腰間別着一柄鎏金武屎刀,正是來島村上一族族長,村上正弘。
村上正弘輕品着故鄉的清酒,目光平靜的看着家鄉的舞曲,目光不由得微微有些迷離。
日子島南北天皇分裂,幕府崛起,整個國內藩鎮割據,常年戰亂不斷,百姓苦不堪言。
就連他們村上家族也經常受到幕府和大名的剝削。
年輕的村上正弘衝冠一怒,誅殺稅官,帶着村民和幾十艘漁船直接入海當了海盜。
這些年來闖蕩南洋,積累的無數財富,他們村上一族培養的水軍力量也越來越強,即便是幕府和南北天皇都不得不重視村上家族的存在,紛紛拋來了橄欖枝。
若是當年的村上正弘,絕對不屑一顧,勢要想大明的陳祖義一般,成爲海賊王的男人。
只不過如今的村上正弘已經老了,當年的雄心壯志早已在大海的波濤中消磨的七七八八。
人年齡越大,離家越遠,就越容易思念家鄉。
所以村上正弘主動聯繫了幕府將軍足利義滿,足利義滿承諾,只要村上家族爲其劫掠足夠的財富,便免除村上家族的罪責,允許整個村上家族迴歸廣島藩,並賜予爵位和封地。
“差不多了,這些年,我爲足利義滿劫掠的財富數不勝數,這些財富也差不多應該夠了吧!”
村上正弘擡手撫摸着身側的寶箱,裡面皆是金銀珠寶。
當海盜雖然自由自在,但終究背井離鄉,他們村上家族不可能永遠當這被人唾棄的海盜。
無論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村上家族的未來,村上正弘始終堅信,只有回到日子島,成爲貴族和領主,纔是正途。
這些年來,他也一隻在爲了這個理想而奮鬥着,拼命的搶劫南洋諸國,爲幕府劫掠財富。
“故鄉的櫻花快開了吧,也是時候回去了!”
村上正弘放下珠寶,他打算將這批財寶送回日子國之後,就金盆洗手,向足利義滿申請兌現封賞的承諾。
“砰!”
就在此時,一道爆炸聲陡然將村上正弘拉回現實。
海水泛起白浪,遠處船隻傳來道道驚呼之聲。
村上正弘瞳子一縮,臉上瞬間恢復了冷酷之色。
“發生了何事?”
“啓稟族長,前方出現不明船隊,我們的前哨船遭到了襲擊。”
“哦?”
聽到手下稟告,村上正弘瞳子一縮。
他大手一揮,一旁武屎趕緊地上望遠鏡。
村上拉開西洋望遠鏡,眯眼查探起來。
很快,七八艘海船映入眼簾,這些海船之上掛着紅黑色的海盜旗,正是陳祖義麾下的旗幟。
“鬼龍旗?”
“他們是海盜王陳祖義的麾下。”
“敵襲,敵襲……”
看到鬼龍旗,一衆倭人瞬間神情緊張的調動炮口,準備作戰。
“等一下。”
村上正弘環視海面,卻是發現前方海域有一艘小船正在拼命逃竄。
那些海盜船的目標似乎並非是他們,而是這艘小船,只不過是意外追出到此處,才碰到了自己的艦隊。
“這……”
村上正弘調節了一下望遠鏡,眼前小船他越來越覺得眼熟。
“八嘎,這不是我們後島的逃生船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要開炮,是自己人。”
“來人,快派出小船,把這艘船接引過來。”
村上正弘低吼一聲,他急切的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海面上突然看到陳祖義麾下船隊之時,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很快,那小船被接引而來。
船上只有一名披頭散髮的倭寇還活着,其餘的全都是幾具死屍。
那倭人一看見村上正弘,瞬間貴在得上嚎啕大哭起來。
“村上族長,小人終於看見您了?您可要爲弟兄們們報仇啊,嗚哇哇哇……”
“到底發生了何事,慢慢說。”
“還有你是何人,是誰的麾下?”
“村上祖上,小人名叫三犬二郎,乃是小西長信大人的手下。”
“昨夜……昨夜鬼哭島遭到陳祖義手下襲擊,整個鬼哭島被攻破,島上所有兄弟被那些該死的海盜們斬殺一空,小西大人帶領殘餘人馬退守石頭城,派小的們出海求援,跟我一行的兄弟全都死了,小的九死一生才碰到村上大人啊!”
“什麼?鬼哭島破了,這不可能……”
聽到三犬二郎的話,村上正弘如遭雷擊。
不光是他,周圍一衆武屎更是一臉不可置信。
“胡說,這絕對不可能!”
“我鬼哭島大寨堅不可摧,憑藉陳祖義手下那些廢物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攻破鬼哭島。”
“說,你是不是敵人派來的奸細。”
“冤枉啊,各位大人,真的冤枉啊!”
三犬二郎縮着脖子一臉驚恐。
“是真的,海盜們不知道從何處弄來的火炮威力恐怖,咱們的大寨幾炮就被轟塌了。”
“什麼?”
一名文士眉頭微皺:“村上大人,我早就聽說陳祖義跟西洋人在做交易,會不會是他們從西洋人那裡得到了威力更加強大的火炮?”
“可惡,有這個可能!”
村上正弘拳頭緊攥。
雖然他早就猜到,自己的老巢可能被偷襲了,但聽到這個消息,他依舊無法相信。
雖然鬼哭島已經精銳盡出,但駐守海盜的還有數千人,陳祖義老巢離這裡還有十萬八千里,根本不可能這麼快派兵來剿滅自己的。
“村上大人,那些海盜壕無人性,拿咱們兄弟的腦袋搭了人頭塔,甚至連少族長都……”
“你說什麼?”
聽到三犬的話,村上正弘徹底坐不住了。
他抓起望遠鏡,看向遠處艦隊。
那一刻,整個人如遭雷擊。
海盜船主艦甲板之上,此刻正立着一座倭人腦袋堆成的人頭塔,足足有將近兩米高,那些頭顱鮮血淋漓齜牙咧嘴死不瞑目,令人頭皮發麻。
那堆人頭塔之人似乎感應到了村上的觀察,他猙獰一笑,伸手往上指了指。
“劉……”
村上正弘見過此人,正是渦流島二當家劉先生。
他將望遠鏡往上一移動,瞬間腦袋嗡的一下。
旗杆之上,一具屍體隨風搖動。
不是他的小兒子村上正彥,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