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羚聽了見了,心裡好受多了。心道:這個死況且還不如個老媽子明白道理,自己跟他認識這麼長時間,他幾曾哄過自己,反倒是自己經常哄着他,這就是活人慣的。
“劉媽,您老不知道,左姑娘可是巾幗豪傑,不像別的女孩子那樣,不用哄的。”況且笑道。
“瞎說,老身也是你們這年紀過來的,什麼事沒經歷過,女孩子都是想讓人哄的,也是要人哄的。”劉媽笑道。
“可惜了,況家公子什麼都會,就是不會哄人。”蕭妮兒呵呵笑了起來。
況且跟她在一起,也沒怎麼哄過她,好在她的性格柔韌,根本不用他哄。
“怎麼不會,那是你沒看到他在石榴面前,說他不會哄女孩子,那是騙人。”左羚不忿道。
“就是,少爺什麼話不會說啊,要不老夫子會那麼喜歡你,你可是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劉媽也幫着左羚說話。
這當然是表面的事,實質上劉媽還是想幫着況且把左羚安撫好,最後娶到家裡來,這可是全天下男人共同的願望啊,這麼大的運氣落到頭上,還不趕緊珍惜把握,那真是大傻帽了。
她當然不知道況且跟左羚之間的那些事,說起來虐心、淚奔,橋段狗血。
也許正是有先前那些底子,左羚纔會在兩人關係獲得突破後,卻屢屢失控,因爲事態的發展已經失控了。
兩人本來就應該在一地的兩處守望終身,卻永遠不走到一起,兩條命運線永遠平行着,卻沒有交織點。
現在兩人不由自主交織到了一起,卻又夾雜着太多的外在因素各種干擾破壞,無論是況且還是左羚都已經無法掌控彼此,無法調節兩人之間的關係了。
“他不是不會,而是不屑,不願意,不然怎麼在石榴面前跟哈巴狗似的。我也病了,給我治治吧,來吧,哄我吧,我寧可被你哄死騙死,也不願意被你氣死。”左羚抑制不住激憤之情。
蕭妮兒心裡一沉,大事不好,這是要出事的節奏啊,她急忙看向況且,意思是讓他沉住氣,千萬別還擊。
況且微微笑着,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
“左姐姐,你這是怎麼了?”蕭妮兒急忙拉着左羚的袖子,讓她坐下。
左羚發了一通火,心裡卻又後悔的不得了,這怎麼了,越來越失控了,再這樣下去就得掀桌子了。
況且當然並不是不會哄女孩子,他要是願意的話,也能把人哄死迷死,只是他覺得跟左羚之間的事並不是哄哄就能解決的,劉媽和蕭妮兒都想簡單了。若靠哄哄就能解決問題,就不會出現眼下的劇情了。
左羚草草吃完飯後,就坐車回去了,蕭妮兒怎麼拉都拉不住。
回去的路上,左羚坐在車裡,兩手捂着臉,止不住的淚流。
我這是怎麼了?
在家裡想的好好的,怎麼一見到他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我這是中邪了嗎?
她心裡說不出的懊悔,煩惱,當時她也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可就是無法掌控自己,沒辦法讓自己按照原來的心思去做,眼睜睜把事情弄僵了。
這可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難道我跟他真的八字不合,就這樣完了嗎?
左羚知道,再要吵上幾架,她跟況且之間真就只能分道揚鑣了。
劉媽也熱情地送左羚到門口,回來後就不停地嘟囔況且,說他太笨了怎麼就不會抓住女孩子的心?左羚是哥多麼好的姑娘,那麼個大美人,都送到家裡了還不趕緊抓住,讓人家跑了等等。
最後況且實在聽煩了,躲進書房裡才得安靜。
“左姐姐這是怎麼了?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我都快不認識她了。”蕭妮兒也糊塗了,跑來問況且。
“我怎麼知道啊,你也看到了我一直在退讓。”況且苦笑。
“她不該是這樣的,她的確跟我說過想讓你給她道歉,那不過是藉口,我能看得出來,她其實是想和好的,怎麼說着說着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我想不通。”蕭妮兒皺眉苦思道。
“焉知這不是她本來的性格呢?”況且玩味道。
左羚、絲絲、石榴都是富貴大家的千金大小姐,也都帶着一股子驕蠻的公主氣,只是在他面前,這些人沒有表現出來,誰知道她們在家裡對着別人是什麼樣子的?
況且知道絲絲在家裡是非常嚴厲的,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小就主持家務。石榴在陳家更是人見人怕,家人們怕她有甚於怕陳慕沙。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你們之間的事怎麼辦啊,不能總是這樣子,不見時想得要命,見到了就開始吵,跟一對冤家似的。”
“古人云: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況且嘆氣道。
“我還是覺得左姐姐變了,而且不是跟我,是跟你變了,只要一見到你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這沒道理啊?”蕭妮兒苦思冥想,不得要領。
況且沒說話,拿着一管筆在紙上胡亂寫着字,既不分行,也不管豎直,只是隨手亂寫着。
“她究竟想要幹什麼呢?”蕭妮兒還在費力琢磨着。
“她是想要我怎麼對待石榴就怎麼對待她,這倒是應該的,只是我實在做不到。”況且說道。
“什麼,她怎麼能這樣要求,這不是擺明着難爲你嗎?她不該這樣的,以前她不是說過對你一無所求的嗎?難道說變就變了?”蕭妮兒吃了一驚。
“以前是一無所求,只是跨過那條線後,就什麼都要求了。倒不是說不應該,只是我真的做不到。”況且很是痛苦地道。
“你當然做不到,沒人能做得到,她自己應該知道啊。”
蕭妮兒心裡更加不理解左羚了,按說左羚不是這麼不明事理、不講道理的人,怎麼會這樣要求況且。
好的東西,沒人願意跟別人分享,男人對女人是這樣,女人對男人也是這樣,都有一種獨佔心理。
可是在當時是完全的男權世界,女人從小就被教育不能嫉妒,嫉妒不是美德,而是女人最大的缺陷云云,這當然是反人性的。
但在當時,男人把持着所有生活資源,女人必須靠男人養活,託身於一個強大的男人,也就必須跟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他,自己註定無法獨佔。若是想獨佔也行,外面那些清寒人家的小夥子巴不得有女人獨佔他們,卻又沒人肯屈就下嫁。
這就是矛盾,是死結,其實這種矛盾哪個社會都存在,只要人類社會還在運轉,就必然有其註定的矛盾和死結,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事情。
“她真要這樣想,就沒轍了,只好由得她去。”蕭妮兒的心徹底涼了,先前還一直爲左羚着想呢,現在卻覺得她有些過分了。
“是我犯了錯誤,當初若是強行推開她就沒這麻煩了。”況且自怨自艾道。
“瞎說,哪個男人那個時候能忍住的,更別說把送到手上的美人推開了。”蕭妮兒笑道。她可是知道左羚對男人有多大的誘惑。
“我能的,只是當時沒那樣做,怕給她太大的傷害。結果現在還是造成了傷害。”況且苦笑。
他在淪陷的前一刻的確是清醒的,能抵抗住那種誘惑,只是後來放棄了抵抗才淪陷在左羚的美色裡。
“你也別把事都攬到自己頭上了,這事要我說還是她自己的責任大,是她主動的,又不是你。當時她應該明白自己這樣做的結果。”蕭妮兒此時是完全護着況且。
況且真的頭疼了,假如石榴沒事,他還能好好考慮怎麼處理跟左羚的事,可是現在石榴的病已經佔據他幾乎全部的精力,根本沒心思好好想怎麼平衡他跟左羚之間的事。
蕭妮兒的話只是安慰而已,他是男人,不可能把這種事歸因到女人頭上,責任還是他的,無論怎樣,後果也應該由他來承擔,而不是左羚。
“石榴怎麼樣了?”蕭妮兒問道。
“好多了,只是今天又發生了一件很突然的事,又被嚇了一下,不知道明天會如何,我現在心還懸着呢。”
況且又開始跟蕭妮兒講起白天發生的事。
他沒有仔細講述這件事內層的交鋒,害怕嚇着蕭妮兒。
“這麼說是喜事了?” 蕭妮兒聽了果然很高興,掩藏不住喜色。
“算是吧。”況且含糊答道。
“那就好,石榴的病也能好得快些了。”蕭妮兒歡快地拍着手。
況且很晚才上牀睡覺,他本想靜坐一會,可是心亂如麻,實在無法入靜。
他躺在牀上還是睡不着,思來想去,腦子裡並沒有清晰的想法。
忽然一陣莫名的悲傷攫住他,突如其來,也沒有任何原因,他不禁捂着雙眼無聲哽咽起來,淚水從手指間不停地流了出來。
此刻,無人能夠完全走進他的內心。這兩年裡,他經歷了多少變故、承受了多大磨難,一幕幕在腦海閃現。現在,父親和妹妹身居海外,他其實跟孤兒也沒有兩樣,他既要安撫石榴,還要幫助左羚,這些都是他願意做的,他希望她們都能夠得到幸福。但是,有些事情他的確做不到完美,做不到還是硬要爭取去做,這份苦心又有誰能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