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 上幹天怒

依照曆法,如今算是剛進入了秋季。但京師的天氣,好像也沒有比盛夏之時涼快多少。

一大早朱高煦坐在奉天門內的寶座上,便已感覺到了燥熱,或許還是與身上的整齊衣冠有關。既是御門聽政,下方的大臣們、便提出了各種各樣的建議,都是有關最近各地災情的事。

這幾天從江西、浙江加急報來了洪水氾濫的奏章;福建沿海則遭受了颶風的襲擾,房屋倒塌、人畜傷亡暫且無法估量。此乃多事之季。

吏部尚書蹇義請旨,着有司下發邸報,倡導各地官員修養德行、遵守禮儀。並派出御史前往江西、浙江、福建三省的按察使司,監督各衙門複查各府縣案件卷宗,嚴察冤案,以平息上天的憤怒。

又因爲朱高煦最近兩年十分守規矩禮儀,早朝、御門聽政、祭祀等一樣沒偷懶;大臣便不能勸誡朱高煦勤政。禮部尚書胡濙建議道:“經筵已停罷三月,今秋季漸臨,臣請籌備諸事,重開經筵。”

朱高煦坐在那裡,立刻回答道:“准奏。”

胡濙又躬身道:“秋祭典禮,也請聖上下旨籌辦。朝廷敬天之誠,爲天下官民先。”

朱高煦也很痛快地准許了。

本來自永樂年間以後,春夏秋冬祭拜天地的典禮、已合四爲一,改在每年的正月、一併祭祀,因此簡化了禮制。但如今的狀況,再多舉行一次典禮,好像也並無不可。

朝廷君臣對於災害的應急辦法,主要還是從道德和精神上鼓舞臣民。提倡選賢任能、勤政愛民等理念,盡力形成朝政清明的氣象。

這與君權天授,皇帝向上天負責、文武向皇帝負責的統-治哲理,是吻合的。所以朱高煦沒有貿然地,否定其中的作用;雖然他認爲甚麼禮儀甚麼冤案等等,與天災根本毫無邏輯關係。

不然能怎麼辦?

以此時的動員效率,以及行軍速度;朝廷要是派出軍隊、或者從地方衛所臨時動員軍隊救災,恐怕等人到了地方,被房屋倒塌掩埋、被洪水捲走的災民,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物運速度更慢,調運物資救災也沒有意義;遠水不救近火。

唯有依靠各地知府縣官,臨時發牌票徵召當地壯丁,就近解決燃眉之急,才能起到一些實際的作用。

於是作爲朝廷中-央的官員們,只能一個勁說道德與禮儀,朱高煦便沒有甚麼意見了,全部認同、納諫如流……反正沒作用,也沒有壞處。

好在沒有人強迫朱高煦下罪己詔。畢竟大明幅員遼闊,每年都有各種各樣的災害、概無例外,一二般的災害不至於說是“皇帝不修德政”造成的。

直到御門聽政結束之前,朱高煦纔開口說了一句自己的意思:“翰林院寫一道聖旨,叫三省布政使司官員,將受災的具體地區報上來。朝廷應酌情減免各地的糧賦。”

衆官紛紛叩拜,高呼“聖上英明”。

朱高煦很快離開了上面的寶座,從奉天門北面走了出去。他站在漢白玉欄杆旁邊,忽然轉頭問王貴:“王景弘有奏章送回來沒有?”

很顯然福建沿海遭受的颶風,是從海洋上來的,朱高煦當然很擔心海軍船隊。海軍最怕的就是颶風風暴,當年元朝軍隊徵日本國覆滅的往事,無法讓後世人們忘卻。

王貴抱着拂塵彎腰道:“回皇爺話,奴婢還沒看到。一會兒奴婢再派人去、問問通政使司的官員,清點今天的奏章,看是否有海軍的消息。”

朱高煦點了點頭,走下了臺基。

他步行通過奉天殿前面的寬闊磚地廣場,出武樓去柔儀殿。一路上朱高煦沉默不語,低落的情緒沒甚麼掩飾。走了很長一段路,他感覺更熱了。

到了柔儀殿正殿門口,隨行的太監王貴才輕聲勸道:“皇爺別太憂慮,可得將息龍體。王景弘等人,或許沒有遭遇颶風。即便遇到了,大明的海船堅固、或已化險爲夷。”

朱高煦轉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說了一句:“這件事還是要怪我。”

王貴忙躬身道:“皇爺可別這麼想!那風暴來不來、是老天爺的事,誰能料到哩?此前皇爺與大臣們商議軍機,奴婢多次服侍左右,聽得明白。齊部堂說南邊蠻夷之地,涼季要從臘月開始;又只有在涼季,官軍纔可以作戰。若是夏秋兩季都避開航海,官軍就趕不上涼季了啊。”

朱高煦沉吟片刻,終於痛快地把心裡的念頭、徑直說了出來:“明年底再打。”

王貴聽罷愣在那裡,一時間找不到詞兒、繼續寬慰朱高煦了。

若是謹慎起見、海軍最穩妥的做法,便是今年避開風暴多發的季節,先航行到峴港等可以避風的地方駐紮;等待明年涼季,再行出擊。

如此一來,大明官軍不僅可以在熱帶地區的涼季作戰;而且能完美地規避颶風發生的季節。這種方略的唯一缺點,便是耗費的時間太長。

一場戰役、需要先在路上等待一年,當時朱高煦確實沒考慮過如此磨蹭的辦法。

如今他才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在認識上有偏頗。海洋戰略在空間和時間上的廣闊度、對比目前的技術水平,可能並非他直覺中想象的樣子。

然而,他本來對戰爭是有充分領悟的,明白一場戰爭的深遠影響;所以當初陳瑄所言“沒勝算爲甚麼要打”的言論,深得朱高煦認同。機會不恰當時,不能吝嗇時間,因爲如果一旦戰敗,戰略實現在時間上的延誤、會倍數地增加。

朱高煦無法親自出海,去替代前方官員決策,更沒法去具體操作戰船、避免失敗。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宏觀大略上進行理智的決斷。不過這回他顯然有些失誤。

“皇爺太苛刻自家了。”王貴只能如此說了一聲,並聲情並茂地嘆息了一口氣。

朱高煦不想和他多說了,因爲自己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切實地解決問題。

他走進正殿,在大桌案北邊的椅子上入座,立刻看到案上擺着一疊奏章。他便一本本地瞧上面的貼紙,然後隨手丟在桌案上。原本整齊的桌案,漸漸變得凌亂。

一堆今天早上送來的奏章裡,並沒有看見有關海軍的消息。朱高煦便停手了,皺眉坐在那裡。

大案上除了丟得亂七八糟的奏章,還有一個地球儀。這是木廠製作的東西,出產自皇城西南角的工部木廠。這件東西的做工非常精細,就連支撐木球的弧形木骨架上、也有盤龍圖案的雕花,上面的圖形字樣更是細膩小巧。

然而刻着的地圖、必定很不精確。地圖的一部分是出自海圖記錄、以及朱高煦的個人修改,一部分完全是朱高煦憑“想象”增補的,經緯度可能也有較大差錯。不過海路的大概輪廓形狀,應該問題不大。

地球儀旁邊有一疊書籍,最上面的一本封面上寫着:大明寶船圖解。右下角還有小字,守禦司南署假物院。另外木案上還有一些長短不一、卷好的圖紙,都用紅繩綁着。

朱高煦瞧着面前的事物,便順手用手指刨了一下地球儀,那木球隨之轉動起來。空氣中散發出了一股淡淡的木料芬芳。

或許因爲心頭掛念着、最關心的大事,便如一塊石頭懸在胸口,他有點浮躁,靜不下心做別的事。他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踱步到了正殿的寬闊門扇之外。

太監王貴像個尾巴一樣,也彎着身體跟了上來。

朱高煦站在原地,靜靜地觀望着正殿外面草木繁茂的景色。宮牆外面傳來了鳥雀的鳴叫,那綠意盎然的枝葉幾乎一動不動,只有乾淨得一塵不染的磚地上、躺着的零星新枯葉,讓人感受到了些許秋日的氣息。空中沒有風,天氣晴朗、清晨的空氣清新,身在此地的人,確實難以想象風暴的場面。

王貴小心翼翼地說道:“皇爺,這天兒還很熱啊。”

“嗯……”朱高煦繼續觀望着外面的景色,發出了一個聲音。

他好像在聚精會神地觀察着甚麼,眼睛炯炯有神。然而這寧靜而安穩的皇宮,甚麼也不會發生的。泛着溫和朝陽陽光的琉璃瓦、鮮豔美麗,規規矩矩的一隊宮女、此時正不緊不慢地在走廊上行走。長住在此地的人,幾乎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奇。朱高煦只是在想象着,一些虛無的意境罷了。

過了一會兒,他收回目光,想起王貴剛纔的話題,便又隨口迴應了一句,“很悶熱。”

王貴忙道:“等那邊的宮女過來了,奴婢吩咐她們去取一些冰塊。”

朱高煦不置可否,他也不關心這些瑣事。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說道:“可能要下暴雨。”

王貴聽罷擡起頭,認真地觀摩着天空,接着好似也陷入了沉思。朱高煦卻已從出神的狀態,恢復了平常,他轉身向大殿裡走了進去。王貴幡然醒悟,也急忙邁開步伐,朝着過來的宮女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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