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遼陽失陷了,努爾哈赤想要在遼陽建都的消息野已經在附近傳開,但這樣的消息沒有引起當地百姓因榮耀而歡呼。因爲一處處漢人的村莊裡,開始有一批批帶着刀,騎着馬的,腦袋後面留着老鼠尾巴一樣的兇惡建奴開始出現,開始推行頭目皇帝的恩典。
他們耀武揚威的衝進一個又一個漢人的村莊,指着一座又一座漢人祖祖輩輩積攢建造的宅院,大聲的喝令主人搬離,因爲這個院子他們看上了,這個院子現在就換了主人。
原先的主人當然要站出來理論,但他們剛剛張開口,那建奴的大刀就已經砍下了他們的腦袋,然後就站在屍體旁對着原先主人的一家宣佈:“現在,你們的房子是我的了,你們的地是我的了,你們也是我的了。”
一個又一個村莊毀掉了,一片又一片土地易主了,祖祖輩輩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業沒有了。
許傑揹着簡單的幾個乾糧還有散碎的銅錢銀子,懷裡揣着家裡那十幾畝土地的地契,這是他能拿走的全部家當,然後就在娘和老爹背過身之後,將手中的火把丟向了自己祖祖輩輩居住的房屋。
早已經淋了火油的房子,被火把轟然一聲點燃,轉眼就瀰漫成一片沖天的大火。
鄰居家的房子也在這時候轟然燒起,和許傑的房子燒成了一片,轉眼瀰漫向了其他的左鄰右舍。
但沒有人出來救火,左鄰右舍的鄉鄰百姓,都揹着他們能拿走的最簡單的行李,就看着自己的老屋在大火裡,轉眼之間燒成灰燼。
“我們是堂堂正正的漢人,我們絕對不給韃子當奴才,我們絕對不將我們的東西交給那幫禽獸。”然後轉回身,向着慢慢聚攏到自己身邊的百姓大聲的道:“我知道毛帥在鎮江殺韃子招攬遼民,所以我決定帶着一家父老去鎮江找毛帥,將來帶着他們奪回我們的土地,如果有願意跟我的,請跟着我走,如果不願意的,請去投親靠友,然後找機會或者渡海,或者向西去大明。”
百姓們都默默的看着他,當許傑轉身攙起父母前行的時候,所有的百姓都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他們的目標向南,去鎮江,找毛帥,然後將來帶着毛帥的大軍,回來搶回自己祖祖輩輩耕作的土地。
許傑因爲讀書識字,也就當然成爲了這羣南逃難民的主心骨,帶頭羊,大家就跟着這個遠近聞名的先生,向着尊嚴活着的目標向南向南。
向南的路,艱難無比,建奴的馬蹄比他們要快,他們在向南前行的時候,怎麼的也看不到自己漢人真正的村莊,到處都是血火,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
茫然的百姓遇到許傑這樣的人羣,就不由自主的跟上,他的隊伍也就越來越大。
於是,許傑不得不爲了安全,將這些百姓裡的輕壯編成一隊,前後照應着百姓,保護着這些老弱的安全,一路上,和零星的建奴死戰,和攔路的綹子戰鬥,和一切對這支隊伍心懷不軌的人戰鬥。
前面不遠的地方,應該有一個繁華的城鎮,許傑遊學的時候曾經到過那裡,那裡還有一個非常漂亮的書院,那裡還有三個老先生,在教導着一羣學子,這在北方,在這個文風閉塞的地方,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風餐露宿,已經十幾天的許傑準備到那裡歇一歇腳,大家的乾糧早已經吃光了,正好在那裡購買一些糧食,然後繼續南行。
“柱子,你腳程快,到前面的那個鎮子的書院去找沈先生,告訴他,我們隨後就到,我們要麻煩他們一些。”
柱子就點點頭,答應一聲:“好勒。”然後勒緊了自己褲腰帶,大步向前面的鎮子跑去。
許傑就一邊拉着二老,一邊對着身後跟着的百姓大聲鼓舞:“大家再加一把勁,到了前面的鎮子,我就可以借住學堂,讓大家好好的歇一晚上,然後我們再前行。”
人羣裡就爆發了一陣歡呼,於是大家打得起精神,繼續向前走。
結果不長時間柱子就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老遠就對着許傑喊道:“快跑快跑,後面有建奴。”
許傑就一愣,擡眼向前張望,在柱子的身後,正有五個建奴騎着馬飛奔的追趕過來。
當時許傑大驚,這要是讓建奴衝進人羣,那麼這裡所有的人都將無一倖免,好在這次南行,許鳳傑早就預料到會有杆子流寇或者是建奴打劫,他就將同行的男子整頓了一批,裝備了柴刀木棍做爲自衛,看到衝過來的建奴只有五個,當時許傑衝着那些漢子大吼:“讓老少爺們都躲開,大傢伙上啊。”說着,將身上的長袍往腰裡一掖,第一個揮舞着棒子就衝了上前。
許傑在人們的心中威望是高的,他都拼命了,大家也就一窩蜂的衝了上去。
建奴雖然兇狠,但遼東百姓生性也彪悍,大家打架鬥毆拼命還是沒有問題的,尤其這種人多打人少,已經被這些建奴逼的走投無路的鄉親更是拼命,一番戰鬥之後,在付出了三個生命,十幾個負傷的代價之後,將這五個建奴殺了乾淨。
許傑在戰鬥的時候就被擠出了人羣,等戰鬥結束,許傑一把拉住柱子的手:“這些建奴從哪裡出來的。”
柱子焦急的回答:“我剛到鎮子口,他們正好出來,我就往回跑,結果就這樣了。”
許傑焦急的問:“後面還有沒有?”
柱子就回答:“我就看到這幾個,其餘的就沒了。”
許傑就站在高處,看向了那個原本熟悉的鎮子,鎮子依舊,但安靜的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柱子,你再跑一趟,看看這裡出什麼事情?”然後一把拉住轉身就要跑的柱子:“仔細着點兒,悄悄的過去,別再把建奴引來。”
柱子就點頭答應,然後繞了一個彎,去查探了。
死了鄉親就地掩埋了,傷的也沒有草藥,只能就這樣草草的包紮一下,死活就在老天了。
一路上,不斷的有其他村子的鄉親加入,也不斷有老弱病殘死去,生死已經麻木了,只是親人們悄悄的哭泣幾聲,其他的人就蹲在草叢裡,等待前面的消息。
過了好久,柱子才又再次返回,面色是沉痛的見到許傑就低沉道:“叔兒,都死了,鎮子裡已經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