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錢巡檢在談妥之後,沒敢在西山村耽擱,中午便趕回了城中,將劉不同提出的條件一一稟報給了城中主持的趙知州。
趙知州起初對劉不同提出的這些條件,非常不高興,當場就訓斥了錢巡檢一通,可是錢巡檢好一番解釋,並且說劉不同說了,只要答應他的條件,他可確保北門不失,另外他也見了一些西山村的鄉勇、家丁,這些人家丁確實各個彪悍無匹,明顯都是些好漢,雖然劉不同的條件有些過分,可是眼下畢竟守住縣城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於是趙知州雖然不情不願,可是念在現在危機正迫在眉睫,他也正需要人的時候,如果這會兒因爲這些小事不答應劉不同的條件,導致劉不同不肯派人入城協守的話,一旦縣城有失,那麼說什麼都晚了。
趙知州在沉吟了一番之後,最終只得捏着鼻子認了,心道先看看劉不同派來的都是些什麼人之後,另做定奪也不遲,要是劉不同派來的鄉勇也都是一些烏合之衆的話,那麼說什麼也不能輕易就把北門交給他們,那樣的話豈不跟自殺一般。
錢巡檢在趙知州點頭答應了之後,於是連忙再次出城,快馬加鞭趕回西山村,將這件事報知了劉不同,於是李三這才率領兩百多手下,跟着錢巡檢趕往了縣城。
趙知州和一些城中的官員以及一些有頭有臉的士紳,對於劉不同這次派來的鄉勇都有些好奇,於是聽聞西山村的團練已經抵達北門的時候,便聯袂一起趕往北門,想要看看這劉不同吹的天花亂墜的這些西山村團練到底是個什麼狀態。
當他們看到在北門外列隊等候進城的這支西山村團練的時候,不由得各個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這二百多西山村團練,其中絕大部分人都是年紀不算大的青壯,而且各個臉色紅潤,身體健壯。
而且從他們行動上來看,這幫人很顯然是接受過很嚴苛的操練的,朝哪兒一站,各個都穩如泰山一般,兩百多人聚在一起,居然讓人產生出一種不動如山的感覺,隱隱中散發着一種殺氣,隊伍中更是瀰漫着一股子肅殺的味道。
兩百多人集合在一起,隊列工整而且十分安靜,除了其中幾頭拖炮車和彈藥車的騾馬,在是不是打幾個響鼻之外,再也聽不到任何人發出的嘈雜聲。
再看這些人的裝備,雖然他們穿的都是便服,有些人的衣服看上去也都是破破爛爛的,可是這些人的衣服卻都很乾淨,就算是破爛不堪,也被漿洗的乾乾淨淨,同時他們穿的很厚實,頭上都帶着一頂皮帽子或者是棉帽子,把身上捂得是嚴嚴實實,起碼很暖和。
不像一些其它鄉紳派來的那些鄉勇那樣,且不說他們多是老弱病殘,連衣服都穿的很單薄,站在那兒一個個縮着脖子,寒風中瑟瑟發抖,各個一副猥瑣的樣子,就算是拿着刀槍,也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鄙視他們。
可是西山村這些團練鄉勇,卻各個精神抖擻,讓人看罷之後,都忍不住心中暗自叫一聲好,這樣一票鄉勇,別說是別的地方的鄉勇沒法比,就算是城中那幾百正牌官兵,跟他們一比,也都成了渣,沒有一點可比性。
再看一下這些人的裝備,其中有一百大幾十號人,肩膀上都扛着一根烏黑髮亮的“鳥銃”,而且這些鳥銃式樣奇怪,和官軍裝備的鳥銃有很大的區別,似乎持握的地方樣式跟大明官軍使用的那種狗腿狀的握把很不一樣。
更奇特的是這些火銃手似乎身上都沒有纏着火繩,真想不通他們沒有火繩,到底該怎麼點燃鳥銃。
這些火銃手,每個人腰間都有一根皮帶,皮帶上左右有兩個皮質的皮匣子,不知道裝着什麼,但是估計是裝的鳥銃的彈藥。除了這些之外,他們的腰間皮帶上還都帶着一柄帶着皮鞘的短劍,也不太清楚這短劍有什麼用,難道是萬一跟敵軍近身搏戰的時候,鳥銃用不上了,就拔出這樣的短劍,跟敵人拼殺?那麼這些短劍也相對來說,有點稍短了一些,人家要是拿着刀槍,肯定要吃虧的。
但是這麼多火銃手,還是讓所有人都大爲驚訝了,而且他們認知之中,火銃手也不指望他們去跟敵人近身搏殺,現在是守城,他們只要趴在城牆上用鳥銃打,就成了,真的是叛軍要攻上城牆的話,到時候估計這些火銃手也指望不上了。
至於剩下的幾十個鄉勇,其中少部分人揹着或者扛着一些弓弩,每個人還配有一把單刀,其餘的那些則都手持長槍,看上去也挺威風。
最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這夥西山村的團練,居然還攜帶來了一門式樣極爲精巧的小紅夷大炮。
這門炮看上去不大,炮身也不算太長,但是做工卻非常精良,有着一個製作精良的炮架,被掛在一輛車子後面,看樣子運行應該很輕便,這麼一門炮,看不出有多重,但是大致也不會太重,即便是加上那輛式樣奇怪的前車,也只用了兩匹馬拖着,應該不會太重。
什麼時候西山村的劉員外還弄到了這麼精良的小紅夷大炮?這一下趙知州這幫人都有點懵了。
他們雖然都知道這劉員外非常有錢,而且心狠手辣,據說有通天之能,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背後居然有這麼強的手段。
僅僅從城下站着的這些他的手下以及這些裝備,就可以看出來,這劉員外,恐怕絕不會是一個普通發財的商賈那麼簡單,哪個商賈,可能會暗地裡買這麼多銃炮?
所以趙知州的心剛纔還處於一種十分興奮的狀態,可是想到這裡之後,突然間猛的有一種全身發寒的感覺。
這劉員外到底是什麼人?他暗自養了這麼多兵,又有何目的?
就在有人提出,要開城門,把這些西山村的團練接進來的時候,趙知州忽然間擡手止住了他們,轉身對身後兩個平時跟劉不同走動很勤的手下問道:“你們平日跟劉不同最爲熟悉,那麼本官問你們,這劉不同到底跟叛軍有沒有聯繫?他會不會是叛軍設下的探子?”
其中一個人也明白了趙知州的擔憂,馬上搖頭道:“大人!雖然劉員外養了不少私兵不假,可是要說他是叛軍的探子,卑職以爲絕對不會!
這個劉員外是前年冬天回來這裡的,而且卑職見到他的時候,他口音中還多少帶着一些南方的口音,絕對沒有一點遼東那邊的口音。
而且遼東那邊的兵痞都是一些窮漢,哪兒可能這麼有錢?更何況他來之後,在這裡購置田產,乃是去年初的時候,那時候孔李叛軍還在孫大人麾下效力,怎麼可能提前派這麼一個探子來這裡呢?
再之,卑職打聽到,這個劉員外這大半年來,去年海面封凍之前,有不少船隻來到養馬島這邊,卸下了不少糧食,要是他是叛軍的探子的話,東江那邊缺糧嚴重,他爲何不把糧食送往東江那邊呢?這說不過去!
而且他到了這裡之後,並未作出太過格的事情,去年入冬之後,這邊匯聚了大批饑民,這個劉員外卻一直在施粥放賑,誰會拿這麼多糧食養活這些饑民呢?叛軍殺人盈野,怎麼可能拿這麼多糧食來給這些刁民?
另外大人恐怕也聽說了,這個劉員外這幾個月,大批收買年輕女人,並且在封凍之前,不斷的運走。
所以卑職以爲,劉員外應該不會跟叛軍有什麼勾結,而且他這麼有錢,叛軍恐怕也會覬覦他的西山村,到時候叛軍來了,肯定也饒不過他。
現如今這樣的亂局之下,這劉員外肯定也要想辦法自保,他在南方估計路子會很寬,要不然的話也弄不到這麼多佛郎機人的鳥銃!
要是說他是叛軍的人,他既然能弄來這麼多鳥銃,爲何不交給叛軍,更何況孔李等賊,這次發動兵變,大致情況咱們也都知道了,這件事事發突然,絕非是提前設局,只是一個意外罷了。
所以卑職以爲,大人完全可以放心,起碼這個劉員外,絕對不會是叛軍那邊的人!就算是他養了不少私兵,但是現如今有錢的士紳人家,在城外的村堡之中,誰不豢養一些鄉勇家丁,只是他養的多了點罷了。
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這劉員外卻並未縱使他手下的這些私兵做出什麼太過出格之事,而且還在這個時候,不惜耗費大量糧食,收容登州那邊逃來的難民。
被指以爲,不管怎麼說,就算是這劉員外私底下底子不乾淨,但是起碼卻算不上壞人,這一次他恐怕也明白,縣城有失的話,對他恐怕也沒有好處,這纔會答應大人,派出這麼多鄉勇家丁,來此協守。
如果大人此時懷疑他的話,那麼他這些人大可回去,那麼對咱們來說,恐怕就少了這麼多的強兵了!”
這個人說罷之後,其他幾個跟劉不同熟悉的官吏也紛紛點頭稱是,他們也不說劉不同一定沒問題,但是卻基本上都可以保證,劉不同起碼跟叛軍絕不是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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